第22章 鳳歸來:毀容之傷,並名三害
深知內情的蕭家人,一聽說傅華衣鬼節夜回魂報仇都有些驚到了。昨兒個早上也不知是誰,刻意將傅五小姐回魂找蕭四公子報仇,把蕭四公子嚇瘋自殘的醜聞傳了出去,鬧得滿街風雨。蕭太尉為此已經丟了很大的臉,沒想到那些謠言還沒壓下去,這頭傅允濤卻忽然進宮說傅華衣根本就沒有死,這可把他給搞糊塗了。
蕭家怎麽說也是武將世家,當時,在場的人不少,沒可能一個傅華衣死沒死他們還搞不清楚吧!
於是,為了弄清楚事情真相,蕭太尉當然還得找傅允濤本人。
傅允濤由人引著才走進內包間,還沒進門,近來心情極度不好的蕭太尉一個杯子就扔到了他腳下,勃然大怒道:“傅允濤,你什麽意思?是不是覺得本太尉很好愚弄?”
這一計下馬威,若還是二十年前的傅允濤肯定得當場嚇到兩腿發軟,癱倒在地。然而……二十年的官場風雨,從一名小小的九品小縣令公子做到如今的禦史大夫;從初初涉政每逢駁斥便要目露惶然的新科狀元郎成長為一隻八麵玲瓏的老狐狸,如今的傅允濤又豈是當年可比?
杯子丟到他腳下,傅允濤隻是隨意瞧了一眼,便滿臉堆笑地走了進去:“喲,什麽人竟敢惹得太尉大人大發雷霆,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啊!”
蕭太尉冷冷一哼,顯然對他裝傻充愣的態度很不滿。
傅允濤笑著將引路來的人揮手遣退,自己親自合上了房門,這才走到蕭太尉麵前不請自座。正要說話,蕭太尉卻還未曾氣消地找碴道:“本太尉讓你坐了嗎?傅允濤,你還真自覺了,誰許你的資格與本太尉平起平坐了?”
傅允濤聞言,麵上總是帶著的溫和笑容頓時沒了。蕭太尉這是刻意往他痛處戳啊,若不是他一時不慎招了隻白眼狼,今日的東鳳左相就是他傅允濤,哪裏還輪得到這個老匹夫在他麵前稱霸耍橫?
雖然他對蕭清寒稍有忌憚,卻還沒有到需要懼怕的地步。從前身份低等時遭人奚落便也罷了,沒道理今日他一個從一品大員還得送上門吃別人的腳底灰吧!反正他現在也沒什麽需要求蕭太尉的地方。
想到這裏,傅允濤當即青著臉站了起來,硬邦邦行了一禮後,冷冷道:“太尉大人說的是,是下官無禮了。太尉乃當朝一品,下官身份卑賤豈敢與大人同桌而食。告辭!”
“你……等等!”蕭太尉見傅允濤當真氣得轉身就走,頓時就後悔了。隻是已經習慣了高高在上的人,哪裏能放得下臉來跟比自己身份低的人道歉,因此挽留的話說得更似命令。
傅允濤頭也沒回地走到了門邊,蕭太尉這才不得不急切地一個閃身攔過去,哥倆好地扶了他的臂膀賠笑道:“紈言呐,想必你也知道,近些日子老哥心裏事情多憋得慌,才會一時言出無狀開罪了老弟。你可千萬別往心裏去啊!你也知道老哥就是一個山野武夫,粗鄙慣了不能跟你這錦鏽文人比攀的。你就大人大量原諒老哥這一回,老哥給你斟酒賠罪了啊,來來來!快來坐……”連忙將人往桌邊回帶。
傅允濤雖然很不高興,然而蕭太尉這麽給麵子,都親切地喚起他的名字來了,他自然也不好繼續拿喬。於是便順勢下梯,跟著蕭太尉坐了回去。隻是這次卻似刻意一樣,不敢坐全凳,隻坐上小半邊做出一副惶恐規矩的模樣。
直到蕭太尉也坐著半邊凳子陪著他了,氣氛才真正緩和下來。
二人久別重逢的友人一樣對坐著,邊吃酒邊將朝中野外與政有關的事都拿來說樂,不時伴一聲長笑。氣氛很好,仿佛之前那一個不快的小插曲根本未曾發生過一樣。
酒過三巡,蕭太尉這才忍不住地問起了關於傅華衣的事:“紈言呐,你家那個醜姑娘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早在來的路上,傅允濤就已經一直在想著該如何應付蕭太尉的問題了。因此,他胸中早有腹稿。但見他端住杯子裝模做樣地歎了一聲,應道:“那孩子被河水衝進護城河,被城外一戶尋常人家所救。三日前,她昏迷醒轉,便托人帶信給我,我便著人將她接了回來。”
蕭清寒麵上表情微微一變,詭異之色轉瞬即逝,他皺眉道:“她分明已經斷了氣,怎麽還可能回來?還有,既是三日前發生的事,你為何不早些告訴我?而前日夜裏的事,你又該作何解釋?”
傅允濤不慌不忙地應道:“蕭老哥啊!你確定當日將她丟下河中時,她已然斷氣麽?”
“這……”蕭清寒低頭,略顯遲疑。
身為太尉,他自然不會親自插手去過問一個小女人的生死,然而人是家中管事嬤嬤辦的。因為他家那混帳小子的原因,這種事家裏不是沒有發生過,嬤嬤再怎麽沒用,也不至於將死人活人弄錯的吧!
可是如今,說是已死的人,卻又活生生地回來了。
傅允濤似乎沒看到蕭清寒的懷疑一樣,接著說道:“至於前日夜裏,老弟我敢以這頭上烏紗作保,那件事與我家五丫頭當真是半點幹係也沒有。因為,當晚五丫頭高燒昏迷,幾乎差些兒捱不過去,家中兩位姨娘一名女大夫守著她一夜未眠。
別說她身體有礙了,便是無礙,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家,亦不可能帶著這樣重的致命傷勢,在如此多人的眼皮子底下飛出傅家到街上尋四侄子的麻煩呐!”
這話,也不無道理。隻是蕭清寒卻仍道:“她既早已回來,那你為何不早告訴本太尉?別忘了你還收了本太尉萬兩白銀的,難道你想憑白吞沒?”
剛剛還是老哥,轉眼得了一些勢氣便又立刻變成了本太尉。傅允濤也沒生氣,他從善如流地將老弟改回下官,回道:“太尉大人,您這就冤枉下官了。三日前的夜裏下官有派人傳了口信往太尉府,讓您來天祿閣見麵商談。當日老夫帶了銀票在此等候了三個時辰,也不見太尉大人前來這才離開的。不信,您可以問問此地的掌櫃或是小二,才三兩天的光景,他們肯定記得。”
三日前的晚上,他的確來過天祿閣,等的人卻不是蕭太尉,但他等的人沒有來。三個時辰,除了被他邀約的人,誰知道他等的誰。
“本太尉沒收到口信。”蕭太尉鬱悶地喝了一口酒,這天祿閣的來往記錄一下子便能查到,傅允濤不敢騙他。難道他真的送了口信?可是他沒聽說啊!難不成家裏的下人如此疏忽,竟敢將他的消息都帶落了?
小兒子不是被傅華衣嚇到自傷,那麽是誰竟敢吃了熊心豹子膽地傷了他?還用這樣一個可惡可恨,讓人顏麵盡失的借口。這幸好是傅華衣還沒死,否則那一盆髒水潑不死他蕭清寒,也能臭掉太尉府半邊天。
傅華衣沒死,冤魂索命一說就不成立了,那麽蕭四公子就是被人殘害的。
為了做的更像那麽回事,這個凶手刻意選在中元夜,出現在有那麽多人看著的洛河岸邊。就是為了讓所有人都相信他們親眼看到的就是鬼魂,讓老百姓的嘴巴來做最為速度最廣泛的宣傳,用死人的名字來代他掩飾自己的惡行。
好狠毒的計策啊!
若非傅華衣沒死,怕是所有人都會相信他兒子這是被冤鬼索命,他太尉府罪惡滔天引得怨靈上門了。
“是麽?”傅允濤仿佛很驚訝地一抬眼睛,道,“怎麽會?”
蕭太尉此刻滿腦子裏想的都是,到底是誰害了蕭遲又刻意散布謠言汙陷他,根本就沒多餘的心思再招呼傅允濤了。二人再寒喧了一翻,傅允濤留下當日蕭太尉給的一萬兩銀票,安然告辭而去。
才出了天祿閣的大門,門外早已候了許久的管家即刻上前,小聲將家裏今天發生的事說了,傅允濤原本輕鬆的神色頓時變得鐵青。
那個臭丫頭,果然是不安份的。
“上車,回去!”傅允濤青著臉喝了一聲,跨步上車。
到了傅家門口馬車停下,傅允濤冷著臉下車大步進屋。
“老爺……”大夫人居住的院落裏,她迎過來正要說話,傅允濤已經按捺不住地喝問道:“那個臭丫頭呢!”
大夫人連忙溫和地笑著安撫道:“老爺你這是做什麽?事情都還沒問清楚,誰也不能肯定五兒是故意害她二姐姐毀容的。有什麽話好好說,別嚇著孩子,啊!”
大夫人這話說的可真不隱諱,刻意誤導的意思太明顯了。事情都還沒開始問,她就已經在有意無意給傅允濤灌輸先入為主觀念了。
其實傅無雙雖然受損不輕,然而卻全是一些皮外傷。她是禦史大夫的女兒,太仆士卿的兒媳,小心將養那些傷還是會好的,也不會留什麽疤。但是,大夫人卻用上了毀容這樣的詞。
這個時代女人基本靠臉麵與男人生活,毀容之傷於女性來說,僅排行死亡之下,與小產和名敗並稱為女子三大重損之一。
未死,卻幾近是生不如死!
大夫人這句話看似在幫傅華衣說話,然而不能肯定的潛在意思其實就是有超過一半的可能傅華衣就是故意的。
大夫人是刻意的,隻是她用一臉的慈藹笑容掩飾了她的惡意,於是氣怒中的人隻看到了她在努力為傅華衣說好話。但是這好話卻隻讓傅允濤對傅華衣更加惱火,他惱怒道:“勿需多說廢話,那個臭丫頭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