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已氣瘋

  白棠理解衛應寒,但不會做出和他一樣的選擇,她沒見過白媽,但她的生命裏有她。


  白棠挑好蠟筆,低頭,一筆一劃,四肢五官勾勒得仔細又板正。


  然後因為太過板正,線條不流暢,反而還不如衛應寒的火柴人好看傳神。


  白棠換了一張,這會學畫火柴人。


  但她的火柴人不是簡單的火柴人,是有明顯人物特點的火柴人,比如白凜高挑的身形,寬闊的肩膀,又長又直的大長腿。


  她的則是圓乎乎的小豆丁,穿著小裙子,還沒有白凜腿高。


  最後是白媽媽,白棠用了自己所能想到做的一切美好的意象。


  海藻般的微卷長發,修長玲瓏的身形,剪裁得宜的裙子,優雅的小貓跟……她畫了一遍又一遍。


  “醜死了。”衛應寒嫌棄,但眼睛卻一直盯著那個逐漸豐滿起來的火柴人。


  很醜,但醜得讓人心旌動搖。


  衛應寒拍著她的桌子催促她,“怎麽還沒有畫完,快點,快點,他們都畫完了,都走了。”


  白棠畫完最後一筆,仔細檢查一遍,沒什麽可加的了,放下筆。


  “好醜!”衛應寒再次道:“醜死了。”


  白棠沒鳥他,這就是典型的自己不好過也不想別人好過。


  就衛應寒這臭德行,明擺著不想讓白棠超過了他,兩個沒碼媽的孩子抱在一起取暖就夠了,渴望什麽母愛呢。


  最後兩個小朋友走出房間,工作人員也隨之出來,“哪位爸媽想先看孩子的畫?”


  陸放直接站起來進去了。


  在陸小穎的位置上坐下,拿起畫。


  陸小穎畫的也是簡單的火柴人,但他的火柴人側重考點很明顯。


  其中陸放被他畫得很高,手很大,臉很凶,頭上還有一從火。媽媽畫得很寡淡簡單,幾根用來昭示性別的頭發,臉上有溫柔的笑。自己則被他畫得非常強壯,位置也不在爸媽兩個人中間,而在媽媽那邊,和兩人隔了一段明顯的距離。


  工作人員問:“看到這幅畫,你有什麽想法?”


  陸放笑了一聲:“太記仇了。”


  這陣子他一直好聲好氣的,再沒凶過他,怎麽還把他畫得這麽可惡。


  “還有嗎?”


  陸放看著這幅畫,嘴角的笑容逐漸暗淡僵硬,“這實在是一副讓人傷心的畫。”


  陸小穎在期待長大,期待離開他們,而他和陸媽媽,在他的幼小的世界裏如此龐大又如此單薄。


  第二位,康城。


  康尼的畫簡簡單單,三個火柴人,一大一小一大,牽著手排成一排,沒有臉,也沒有標誌性的特征,隻有代表身份的幾個字,色彩也十分單調,實在是一副讓人提不起興趣的畫。


  而這代表的恰好說明“家”這個概念在康尼眼中並沒有多少特殊,即便他知道,爸爸媽媽都很愛他。


  第三位,蘇蕪。


  蘇若的畫和的陸小穎的差不多,隻不過帶她的畫裏,牽著手的是她和蘇蕪,站得很遠很遠的是一個沒有臉的火柴人。


  “若若畫的那個人是誰?”工作人員問。


  其他兩個都寫了字,隻有邊上那個沒寫。


  蘇蕪:“是她爸爸。”


  她和若若爸爸離婚了,對方很快就有了新的家庭,對若若的關心不夠,對於若若來說,更像一個占據著“爸爸”名稱的陌生人。


  不和他們走在一起,卻讓人如鯁在喉地存在於他們的生命中。


  工作人員:“若若會想爸爸嗎?”


  “孩子怎麽會不想爸爸呢。”所以她隻能加倍地對若若好,用盡全力想要把那份缺失的父愛用其他方式補償給她,這才一步步讓若若養成了嬌蠻的公主性子。


  現在看來,若若早就明白爸爸不再是她一個的爸爸了。


  第四位,衛行雲。


  他看著那副簡陋到極點的畫,隻有隻有一道聲音:果然如此。


  工作人員:“此時此刻,你是什麽想法?為什麽小寒畫媽媽呢。”


  “小寒沒有見過媽媽,這幅畫……”可臨了,他又說不出情有可原四個字。


  “連照片也沒見過嗎?”


  “隻在照片裏見過。”


  照片雖不是真人,但總歸是她存在過的痕跡。可衛應寒不要這些痕跡,既然已經逝去,就不會再想要擁有,他的家裏隻有兩個人。


  果決得過於鋒利。


  第五位,白凜。


  拿到白棠的畫之前,白凜是忐忑的,但拿到畫之後,是懵的。


  這幅畫裏的信息,太多了。


  “糖糖把媽媽畫得很漂亮。”工作人員說。


  的確很漂亮,不止畫得漂亮,頭上的氣泡小框裏還寫著漂亮:漂亮媽媽。


  而在他的氣泡框裏則是寫:帥氣爸爸。


  “看來糖糖很喜歡媽媽。”


  “……”這個問題白凜回答不上來。


  因為他在畫裏看到的不是喜歡,而是無限的美化與渴望。


  偏偏這些渴望還全都是牽在他手裏——糖糖站在兩人中間,但她沒牽任何人的手,而是將兩個大人的手牽在一起。


  白凜輕輕撫過,低聲道:“糖糖在心疼我。”


  她在心疼他失去了妻子,所以將他們的手牽在一起。


  而畫上那個圓乎乎的小豆丁笑得眉眼彎彎,滿滿的開心有如實質傾瀉出來。


  可這麽小的孩子,怎麽這麽懂事,懂事得讓人心疼。


  “心疼你?”工作人員說:“糖糖會吵著要媽媽嗎?”


  白凜搖頭,笑意淒然,“從來沒有過。”


  工作人員驚訝,沒有說話了。


  糖糖的全家福是所有孩子中最完整的一副,但即便如此也提現出了不小的問題,比如在這幅畫裏,她與白媽媽的失衡,在三個人裏的失衡,這些都昭示著表麵和平的父女關係下隱藏的問題。


  簡單的提問結束,工作人員重複著交代:“這幅畫可以帶走了。另外節目組已經聯係了親子教育專家,針對今天孩子們的表現提出相對的意見,請耐心等候。”


  白凜心情低落地走出去,但一抬眼,瞬間什麽悲傷都沒有了。


  他黑著臉,沉沉看著緊緊靠在一起的兩個人。


  衛應寒在寫作業,而白棠就坐在他身邊,捏著吃了一半,隻剩下屁屁的草莓送到他嘴邊,“啊~”


  衛應寒頭也不抬張嘴咬下,還狀似無意地把白棠指尖的汁水都吮.吸幹淨了。


  白凜:“……”


  已氣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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