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鼎宮內,沉香繚繞,從雕花窗梭裏瀉了一地的清幽。琉璃宮燈明亮而通透,將整個玉鼎宮照得如白晝一般。赫連清溪跪坐於禦案前,對麵坐著符堅,兩人一如從前般,隻是相互換了位置而已。一杯清酒飲下肚,符堅心情沉重的看著赫連清溪,而赫連清溪看著不遠處的宮燈微微發著呆。“清溪,準備何時動身?”
赫連清溪微微轉眸,輕歎一聲,“哎,三日後啟程!”
又一杯清酒下肚,“你準備以什麽為籌碼?”符堅恍然覺得如回到了昨日般,兩人可以秉燭夜談,傾心相待。
“玉門關外漠南十六洲。”赫連清溪早就成竹在胸。
“可有把握?”
“羅越元氣大傷,同時拓拔逸的臨陣退戰也讓大漠各部落對羅越失去信任,肯定不會再輕易助他出戰。如此,他想再反攻也是不易的,我送他十六州,對他來說隻賺不賠。”赫連清溪星眸微轉,將自己的想法一一講給符堅。
“若是他的心同我們的心一樣,隻要美人不要江山呢?”
“到時,我將會帶大隊兵馬,穿風踏漠,兵臨圖城外,讓他與他的國一同灰飛煙滅!”赫連清溪臉上透著堅毅的光芒,符堅看著他,微微點頭,
“來,我們好久都沒有如此坐在一起喝酒暢談了,今日一醉方休,幹!”符堅舉起銀盞,眸光閃閃,赫連清溪微微一笑,也舉起了酒杯,眸光堅定的點了點頭,兩人仰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本就體弱多病的沁若,再加上由於懷孕而引起的妊娠反應,身子更加嬌貴了,動都不敢動,生怕一個不小心,便會滑胎。拓拔逸請了專門的禦醫守在碧溪軒,又為碧溪軒加派了幾十個侍女,每日都嚴格按照禦醫的食譜為其專門製膳。沁若也是小心翼翼,想盡力保住肚子裏的孩子,給拓拔逸一些補償。就算是以後自己不在了,他也不至於因為思念自已而漸衰。每日都在屋子裏悶得緊,從窗子裏透進的陽光,好生燦爛。寒冷的深秋,看到這束陽光,不禁覺得心頭一暖,“阿果,扶我出去曬曬太陽吧。”躺在床上有些悶燥的沁若終於忍不住這一束陽光的誘惑,對身旁的貼身侍女說。阿果麵露擔憂之色,微躬著身體,垂著頭,
“王妃,你還是不要出去了吧。”沁若眉心皺了下,
“我身子有那麽不濟嗎?至於曬下太陽就不行了嗎?”看著沁若微怒,阿果有些懼,便轉了下眼珠子,
“不如這樣吧,王妃您還是躺在這榻上不要動,我讓人抬您出去吧。”
“我沒那麽金貴!”說著便怒然起身,緩緩向屋外走去,阿果看著瞪大了眼睛,懼然著,卻不知如何阻止。溫暖的秋陽,微微灑在身上,真的是一種天籟的享受。沁若緩緩閉起雙眼,不知不覺,眼前便浮起了中原的暖陽,北香居的幽穀裏,清泉山的溫泉池邊……
“喲!姐姐好生享受啊!”西陵羽扭動著曼妙的身姿,托著曳地長裙一臉媚態緩緩走來。沁若緩緩睜開眼,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提裙坐到了侍女端出來的椅子上。
“妹妹同姐姐一起來享受吧,人生苦短,該享受的就要享受。”西陵羽毫不客氣的坐在另一把椅子上,端起桌上一碗熱氣騰騰的金絲燕窩,
“喲,這燕窩好香甜啊,姐姐的日過得真是滋潤,曬著太陽,吃著玉食。可是千萬要小心,”西陵羽盯著沁若的肚子,“外麵風大,小心凍了肚裏的孩子。”沁若不屑於她的冷嘲熱諷,繼續享受著來自陽光的溫暖。西陵羽見沁若並沒有被自己的話激怒,自己倒怒了起來,這是什麽人啊,竟然可以容忍別人的譏諷?“聽說,姐姐曾經是大秦皇帝符堅的妃子?我聽聞中原有句話說,好女不嫁二夫,姐姐可算是好女?”雖然麵上平靜如初,可是心裏卻震顫了下。有一股酸澀之感湧上心頭。
“你也說了,那是中原,可我現在是身處羅越。素聞羅越嫁二夫的是家常便飯了。”
“哼哼,姐姐不想回去嗎?還是貪念汗王對你的寵愛而舍不得了?”西陵羽緩緩起身走到沁若身旁,輕輕地湊在她耳旁,沁若隻是緘默不語,一激不怒,兩激依然不怒。西陵羽氣得牙癢癢,好,既然如此,就休怪我出狠招了。她從袖中掏出一隻微形盒子,藏在袖間,輕輕的打開,邊開邊不停的與沁若說著話,以此可以引開他人的注意力,不被發現自己的小動作,“哎呀,蠍子!”突然她跳了起來,沁若側頭一看,一隻紅尾毒蠍正張牙舞爪的在自己的腳下,心頭一緊,趕緊站起身往開躲,誰知慌忙之下,腳被椅子的腿給絆住,一下傾倒在地,
“啊!”等驚慌的眾人發現已經來不及了,沁若痛苦的趴在地上,不能動彈。
“快來人啊,快傳禦醫啊!”西陵羽假惺惺的慌忙叫著。頓時,一庭院的人慌作一團,可是,似乎一切都隻是徒勞。沁若的身下淌了一地的血紅……
站在玉門關外,看著昔日金戈鐵馬的戰場,狂風獵獵,累累白骨早已化為灰塵,隨風而逝。赫連清溪感慨萬千,若不是這場戰役,沁若不會離開,就算他們不能彼舉案齊眉,至少他可以守在她的身邊,與她笑飲三千不醉。罷了罷了,往事如風,何必庸人自擾。望了眼天邊的幽雲,赫連清溪一臉凝重,“繼續出發!……
拓拔逸眼圈微紅,一直守在沁若床邊,直到第二天沁若才恍恍惚惚的醒來,她未語淚先流,哽咽聲將疲憊不堪的拓拔逸驚醒。拓拔逸看著她如此,心如刀絞,不知如何安慰。“對不起,我沒保住孩子!”反倒是沁若安慰起他來,他看著她,淚眼朦朧,
“我說過,我隻要你好好的。”他看著她的眸光裏裝滿了千絲萬縷的愁緒,理不清,也剪不斷,“沁若,你知道嗎?當禦醫說你生命垂危時,我的心也差點跟著死去。我覺得,我不該自私的把你困在我身邊,如此,可能會永遠的失去你,我想好了,這裏不適合你,你是屬於中原的,在這裏,隻會讓你一點點的消失殆盡。我想……”拓拔逸的心在一滴一滴的滴血,“等你好些,就送你回中原。”
“不,我不回去,這是我欠你的!”沁若不知如何是好,一切都是自己自願,他沒有逼過她,如此,對他太不公平了。失了城,又失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