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長長的宮道上,心裏是無盡的空虛。不知不覺,腳步朝著天牢的方向。隻悄悄看一眼就好,此次一別,再相見又不知今昔何年。驀然回首,似已過了萬年,一切皆變,物是人非。
天牢門口,兩個侍衛雕像般的立在那裏,見著沁若,微微躬身,誰都知道她是他們未來國主最寵愛的女人,可是卻無名無份。“我去去就出來。”沁若輕輕道,他們沒說什麽,便讓其進去了。延著漆黑幽長的廊道,輕輕的,緩緩的,沒有一點兒響動。她不想驚擾他,隻想悄悄的看一眼就好。依舊微弱的燭光,如豆兒大小,牢房裏依然潮氣陣陣,黑乎乎的,看不到底,躲在一邊的牆角,努力朝裏瞧著,可是卻怎麽也看不到他,心裏有些著急,便向一旁的獄卒招了招手,獄卒眨了眨眼睛,走了過去,“牢房裏的人呢?”
“回姑娘,我們也不知道。”沁若微愣,他們怎麽會不和道呢?一定是不想說罷了。既然他們不想說,那再問也沒什麽意思。難道拓拔逸已經將他放走了?匆匆離去,回到明月閣,靜靜的靠在美人榻上,等著拓拔逸,她要問問他,到底是怎麽回事……
雄鷹殿內,拓拔逸威坐於寶座之上,眼神肅穆而淩厲的看著殿下,須臾,他輕啟朱唇,“中原之戰,大意疏忽,敗退回來。然,大秦俘虜符堅,卻趁亂,殺害了我父王,此仇不報,難消我心頭之恨,更難對我羅越眾子民有所交待。”言語裏極盡憤然,微頓,“昨夜,我賜他毒酒一壺,當場讓他斃了命,也算是對我父王有了一個交待。三月之後,我定依大羅越例律,受禮登位,以告我父王在天之靈,望各位愛卿助我成就大業。”……
明月閣裏,燈火微紅,淡淡的檀香嫋繞在屋內,清新而淡雅。沁若依舊側臥在屋子的一角,眸光淡淡,“你將他殺了?”一杯未咽下的茶水停在口裏,看了眼眼前這個讓自己欲罷不能的女子,咕咚,咽下,
“我答應了你就不會食言!”
“他走了?”看不清沁若是什麽表情,卻聽得出,她的聲音裏藏著淡淡的遺憾。
“嗯!”拓拔逸走近了,才發現,她臉上分明掛著淚痕。嘴上不說,心裏卻充滿了妒意,符堅,你該死,你死了天下就太平了。
“好!”沁若驀地站起,“很好!”她冰著雙眸怔怔的看著拓拔逸,“從此以後,我便是你的了。”這話,在拓拔逸聽來,是那麽的諷刺,仿佛她與他就是一場交易,而她隻是自己想要的籌碼而已,這深深的刺痛了拓拔逸的心,
“我不想免強你,若是你不願意,我不會免強!”言語間充滿了酸楚與不甘心。沁若心知,拓拔逸為了她,也確實犧牲了不少,家,國他都放棄了,想要的隻不過是自己的一顰一笑而已。強忍住心中的思念,努力擠出一絲笑容,走到他身後,輕輕抬手,環住了他的腰身,
“不,這次我是真心願意的。”拓拔逸心頭一喜,緩緩轉身,握住她的手,眸光熾熱的看著她,
“我不會委曲你的,待我繼承了我父王的汗位,便封你為後。”沁若搖了搖頭,垂下眸子,\t
“還是不用了,後不後位,我不在乎,隻求能得一隅安穩之地,讓我度過餘生便足矣,這一生,我都在你爭我鬥中度過。男人之間,爭權位,爭天下,爭疆土,爭女人,而女人們又爭寵,爭男人……”沁若淒涼而淡然的一笑,“細細想來,真的沒有意義。”
“好,你說怎麽樣就怎麽樣,不想做皇後便不做。”情不自禁,他摟緊了她,那一刻,他從未有過的滿足,可以在她冰冷的時候給予她盡情的溫暖,“我不會讓你孤獨的,我會傾盡一生去嗬護你。”月光柔柔的灑在他們身上,撫著沁若柔順的青絲,他從來不知道,大漠深處的月也會如此溫暖……
整整走了半個月,馬不停蹄,才走到大秦的上陽城外,遠遠的看去,上陽城一片秋意濃濃。遠山紅楓,一片片一簇簇,金燦燦的野菊飄來一陣陣淡淡的清香,蒼鬆勁柏依然翠綠,環目遠望,興奮之感直抒胸臆。“這就是在中原!這就是大秦!”從未到過中原的姬羅滿目驚詫,她從來不知道,中原這麽美,大秦這麽美。比圖城還要美,若是用人來比擬,圖城就像是一個揚鞭立馬的翩翩少女,而大秦的上陽城,則是一個高貴典雅傾國傾城的溫婉仙子。就好比她與她。姬羅眼底淺露出一絲淡淡的酸意。“我們今天先找個地兒歇一歇,明日再進城吧。”她回頭瞧了眼符堅,心頭一酸,淚都要流出來了,看來,是得盡快進城了。符堅倚著一棵樹睡著了,臉色越發蒼白,幹瘦得似一陣風都能把他吹走。姬羅輕輕俯下身子,將他摟進自己的懷中,撫著他冰涼的麵孔,她的舉動驚醒了睡著的符堅。他微微睜開雙眼,連睜眼都看起來那麽的乏力,努力揚起一旁的嘴角,
“對不起,我太乏了,就睡著了。”啪嗒,一滴落在他的臉上,好燙好燙,\t
“沒關係,你想睡便睡吧,我會一直守著你的。”淚無聲,簌簌落下。姬羅心如刀絞,若是他真的去了,自己一定會陪他而去……
每日,赫連清溪都會去碧華宮,如悼念般,一遍遍撫著沁若曾經種過的花,曾經用過的物,曾經坐過的椅,曾經睡過的榻……思念,如一記毒藥,一點點侵蝕著他的心,解不了,也好不了,就這樣折磨著他。“皇上!”煙媚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自從沁若讓煙媚代理宮中事務之後,赫連清溪便不再禁足她於冷宮了。“還沒有沁若的消息嗎?”
赫連清溪緩緩回頭,眸光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暗暗的看著她,“沒有,若是有,我怎會無動於衷?”煙媚低下頭,緩緩垂了眸,翕動著雙唇,似有話要說,卻怎麽也開不了口。赫連清溪淡淡的一笑,“ 你不隻是尋問沁若吧,你真正的目的是想問他吧。”煙媚臉驀地紅了,
“齊婉妹妹的孩子都會叫父皇了,可是卻從未見過自己的父皇,可憐她們母子,哎……”一行清淚不禁落下,不隻是為冷宮內守候符堅的嬪妃們,還為自己那顆已經等候得蒼老了的心。如此冷情的人,竟然還會有這麽女人死心塌地的守著他,不自覺又想到沁若,心中的妒意不禁油燃而升。
“哼!”他冷笑一聲,“羅越輸得那麽慘,估計,他早就成了他們發泄的刀下之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