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朗沒有想到,世上還真有過目不忘的人,符堅就是如此。夜深人靜,他憑著記憶,在腦海中細細的過了一遍他白日裏所看的兩幅地形圖。再加上,他早先對地理知識的認知,一筆一尺的量畫著,整整一宿,才完成了這偉大的工程。由於用眼過度,雙眼布滿了血絲,頭沉得厲害,手抵著額頭,微閉雙眸,此時此刻,他再也無力想別的事,隻想小憩片刻,誰知這一睡,沒了時間,醒來之時已是第二日。看著那大紅色紗帳,他知道,自己躺在棲鴛殿裏。扶了扶雙鬢,依舊很沉重 ,可還是強撐著坐了起來,下了地,
“哎,你別動!”姬羅正端著西域的大補湯,龍須掌,“這是我們羅越最有名的醫僧,普陀大師為你熬製的,他是我父汗的禦用胡醫,醫術非常高明。”姬羅連忙將藥碗放下,扶他坐回床榻上,符堅眉心一緊,
“禦用胡醫?”見他神情不對,姬羅忙解釋道,
“你別誤會,普陀大師說你因長期少眠,又因水土原因長期飲食不適,所以身子有些虛,這也隻是補藥而已。”
符堅眼睛一瞪,將案上的湯碗一掌掃到了地上,“用不著,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我身體康健著。”姬羅不知所措的看著他,委屈的淚水順著臉旁逐漸落下,她強忍著心痛,俯下身子,將地上的碎片一片拾起,
“啊!”因淚水迷朦了雙眼,一不小心碎片劃破了手,鮮血順著她纖長的十指縫流下,怒氣未消的符堅看著她如此,雖然也很疼惜,可是他隻是扔過去一方白絹,她默默的拾起他丟過來的白絹,輕輕將自己的手包紮起來,
“公主!”吉兒進來,正好看到了這一幕,她沒想到,一向嬌橫跋扈的公主竟然如此的低聲下氣,“附馬爺,你怎麽可以如此對待我家公主!”
“吉兒,莫要說了,這都是我自願的。”姬羅擦了把臉上的淚水,
“公主!”吉兒心痛的流下了淚水,“若是汗王知道您受這樣的苦,該會有多心痛啊。”
“不!千萬不要告訴父王,千萬不要!答應我!”姬羅扶著吉兒的肩頭,用十分信任的眼神看著她,吉兒無奈,隻好默默點頭。隻見符堅一甩袖,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棲鴛殿,看著他絕決的背影,姬羅哭成了淚人……
拓拔父子正忙著造戰車,造船隻,日以繼夜,看來,他們是著急了。符堅去軍工坊之時,看了看他們的傑作,想來,這羅越人還真不能小瞧了去。造的戰車不僅結實,而且還很實用,在製造的過程中,他們竟然沒有來問過他。看來,之前他們在償試之時,已經把結構摸索得差不多了,可能是某些細節是還不是很清楚。
此次羅越進攻中原可不能小覷了,據符堅暗地裏查到,他們糾合了代國,吐穀渾,高句麗,丁零等西域強國,若是真要打起來,誰勝誰負,一時間還真是難以斷定。其實早在看到拓拔逸的第一眼起,他就認出了他,早在大燕之時,他就見過他,那時,他並不知道他是誰。但是拓拔逸卻怎麽也想不到,符堅就是昔日在西郊桃林裏那位紫衣男子。拓拔逸能不辭萬裏,受盡千難萬險,潛到中原,無非就是想為他日羅越進攻中原鋪好路子。估摸著,他也早已把中原的地勢與羅越進入中原的所有門戶的城防與地形摸清了吧。“不行,得趕緊想辦法,把這兩幅圖送到清溪手中。”可是大秦與大漠遙遙萬裏,飛沙走石,想逃,也是相當難的。不似在中原內,他們還可以靠著信鴿傳遞。在墨香閣的庭院前,愁眉苦臉的躑躅徘徊著,自己好像從來沒有為什麽事而如此的為難過。“清溪,你一向料事如神,是否預感到羅越此次會激烈的反撲呢?”昔日情愁,猶尤在耳,君且知,家國為大,恩怨至此消?
大秦皇宮。\t
一樣的漆黑,一樣如豆的燭火。一樣冰冷的牢牆,一樣堅固的牢門。不同的是,心早已不是曾經那顆心了。繾綣在角落裏,看著黑暗中的那點點星火,“他是否也會像他一樣,將自己悄悄的救走呢?”繼而自嘲的一笑,“哼,何必巴望呢?人非昔人,事非昔事了。”寒徹心骨的冰涼順著指尖,一點點涼到她的心窩裏……
上華殿內,群臣齊跪,高呼:“請皇上封月娘娘為後,請皇上封月娘娘為後!”赫連清溪雙眸深重,瞪著雙眼,靜靜的看著殿下,他不知道,月梨何來這麽大的力量,竟能煸動全朝文武大臣為她請封。看來,他真的是小看了這個女人。後位托延已經快三個月了,不能再托了,原本想著,她若能消失在這世上,那麽,後位,他就可以另擇其人了。可是沒想到,想殺她的人不隻他一個。打從心底,他一直都不認為這毒是沁若下的,可是他實在想不出第二個人。案子還在調查中,玲兒一口咬定,那碗湯是春喜給的,春喜硬說自己沒有下毒,也沒有受何人指使下毒。暗地裏也排查了所有太醫與宮人,有沒有從外麵購買抑或是哪宮的人到禦藥房裏拿過此藥,可是竟然沒有一個人知道。案子就此中斷了。
“準!”所有人等這個字都等了好久,赫連清溪才極其沉重的說出口,“大秦皇帝赫連清溪正妃娘娘月梨為大秦皇後!”眾臣皆噓了口氣,放鬆了下來。
玲兒提著裙擺,飛快的向清華宮跑去,幾次差點兒摔倒,可是她顧不了那麽多,“娘娘,娘娘,好事,好事!”累得上氣接不住下氣,扶著門框,直喘氣,月梨瞪了她一眼,
“何事這麽慌裏慌張的,慢點說!”
“皇上身邊的李公公來了。”撫順了胸口的氣息,終於能說一句完整的話了,
“李公公來了,他可是有話要傳?”月梨微轉星眸,似有預感似的,驀地站起,十分驚喜的樣子。玲兒狠狠的點點頭,月梨趕緊坐到梳妝台前,理了理雲鬢,補了補妝容,“快,快,我們趕緊出去!”剛到正堂,隻見李公公手裏握著聖旨,滿麵笑容,
“給娘娘請安!”
“哦,李公公不必拘禮,今日來所謂何事?”李公公眉眼饒有深意的一開,
“大秦皇帝赫連清溪正妃娘娘月梨聽旨,貴妃何氏,月梨,賢良淑德,秀外慧中,深得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