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得了口風,高祿如獲至寶般向錦年宮跑去。
十幾顆夜明珠燦若星子明月般將錦年宮照得亮如白晝。銷金紅羅罩壁,白銀釘玳瑁嵌壓,大紅的織錦鋪滿殿堂,十幾位妖妍若花的歌伎粉綢裹素腰,外罩輕紗,裸露的粉肌在紗內若隱若現。玲瓏有致的身姿不停的扭動著,直勾人心神。高祿看了眼殿下,急速走到慕容俊的身旁,已顧不上是否會受斥責,就趴在了他的耳邊,“皇上,沁若公主沒死!”
慕容俊正眯笑著的眼睛忽然瞪大,露出一絲慌張之色,瞬間又冰了下來。緊緊的捏著手中的玉盞,“哼,人呢?”
“在西宮的冷宮裏。”
“嗬嗬,她也算是回娘家了。”慕容俊邪惡的一笑,“走,帶我去瞧瞧!”
沁若蜷縮著身子臥在床的一角,她早已知道自己如今身在何處。從小在這種環境裏長大,光這熟悉的氣味,就足以讓她回憶良久,這西域的蘇合香,隻有宮中才點得起。偌大的寢宮裏,空無一人,若一個血盆大口,自己在裏麵掙紮著。這是太子的母後,李皇後曾經呆過的地方。她隨她的皇兄,太子一同來這裏看過這個可憐的女人。為兒子爭得了繼承大寶的機會,自己卻落得打入冷宮的下場。皇宮裏,處處險惡,步步驚心。落滿粉塵的門窗桌椅,無不滲透著淒涼。突然,沉重的兩扇大門被吱吖打開,清冷的月光頓時傾瀉而進。沁若並沒有抬頭,而是自顧自的想著自己的心事,她心知,該來的總會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命該如此,既然怎麽也逃不過他的魔爪,那麽今生的仇恨,隻有來世再報。過奈何橋時,一定不要喝那碗孟婆湯,如此血海深仇,怎可忘記?
“哈哈!看來,天要滅你,不是我不給你活路。就讓你在宮中度過最後一個夜吧!”慕容俊冰冷惡毒的聲音空靈的在冷宮裏回蕩著。沁若淡然處之,並無懼色,幽暗的月光下,她眸色盈盈,冷若冰霜,憤恨的看著他,淩厲的眸光如尖刀一樣,一次次刺向慕容俊。若是眼光真能殺人,慕容俊早已千瘡百孔,死了無數次。
嘭!門被關上,偌大的冷宮裏又恢複了無盡的陰暗。“哼!真沒想到我就這樣的呆在這裏等死了。”心似被掏空了般,沒有了重心,浮在半空.……
大秦皇宮。
承乾宮內,燈火通明。一位精致的女子,錦繡華服,端莊典雅,端著兩盅金絲燕窩輕移蓮步,款款走來。
禦案前,兩位風流倜儻玉樹臨風的男子相對而坐。一個濃眉大眼,膚色白淨,英氣逼人,眼裏透著無盡的睿智。一個劍眉鳳目,梭角分明,邪魅而瀟灑,隻是漆黑的眸光深隧無底。兩人各自目不轉睛的盯著案上的棋盤,一動不動。
跟在華服女子身後的宮女正要出聲,卻被那華服女子輕輕擺手給止住了。“先擱在一旁,你們下去吧。”她瞟了一眼棋局,誰贏誰輸早已成了定局,明眼人一看便知。隻是,觀棋不語真君子,她不能隨意指手劃腳。
“媚妃,你覺得誰能贏?”那鳳目男子輕啟朱唇,麵無表情的問道。這可如何是好呢?固然敗勝負已定,可是也有反敗為勝的少例,更何況,伴君如伴虎,若是說錯一句.……“嗯?但說無妨,赫連將軍在朝堂之上我們是君臣關係,私下裏,我們可是如兄如弟。誰贏誰輸不分彼此。”
“那臣妾就抖膽說說自己的見解了。”煙媚半眯著杏眼,繞著兩人身後走了一圈,“觀全局,皇上您輸定了,可是有一糟險棋,若是皇上您敢走或許可以反敗為勝,可是,若是赫連將軍反應了過來,您就會輸得一敗塗地了。”煙媚這話說得十分謹慎,模梭兩可的,倒是圓滑。
“嗬嗬,清溪,你怎麽看?”符堅輕輕一抬眸,看了眼赫連清溪。
“皇上,這敗局雖定,可是卻是事出有因。”赫連清溪眸光深遠,平靜的看著前方。
“哦?說說看。”
“今天探子來報,說大燕公主並未死,如今還在宮中幽禁著,所以皇上您一直在想著這件事。這才讓在下僥幸贏了這一局。”
符堅抬眸一笑,“赫連將軍過謙了,話雖不錯,可是我倆對奕,我又贏過幾回呢?”起身離開禦案,望向大殿兩側的琉璃宮燈,“我一定要得到!”一句沒頭沒尾的話脫口而出,赫連清溪跟煙媚相視而看,十分不解。
“皇上,臣妾為你們備了金絲燕窩,快趁熱喝了吧。”聽了大燕公主四個字,煙媚心裏一直不舒服,她知道,這個影子一直在皇上記憶裏揮之不去.……
終於熬到天亮,西宮冷宮的門被打開,令人不敢置信的是,一夜之間,這大秦的公主竟然白了頭。一頭如雪的銀絲淩亂的披散著,遮住了臉麵,遮住了麵部的一切。淩亂的衣衫被扯成了一縷一縷,神誌不清的說著胡話,“慕容俊,我要殺了你,殺了你,喝你的血,吃你的肉.……”眾人皆一片愕然,看著她這副樣子,和這冷宮的幽暗淒然,讓人不寒而粟,像極了陰間的鬼。兩個侍衛顫抖著走近她,“啊嗚!”白發公主忽然陰森的慘叫一聲,嚇得兩個侍衛趕緊鬆了手,“哈哈哈哈!”接著她又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讓眾人更不敢靠近。
“快,快去啊。”一個侍衛顫抖的催促著。
“你,你先過去!”另一個侍衛聲音抖得厲害,回應著。
“我說你們磨蹭什麽?還不快去。”張公公寒著臉,“誤了時行刑時辰,你們十個腦袋也不夠。”
“可,可,公公,她是人是鬼,我,我們不敢靠近啊。”
“這,這可如何是好啊,也確實滲人!反正橫豎都是死,不如,不如,你們去拿把弓箭,一箭戳進她的心窩子,看她還能怎麽作怪。”
“可是,可是萬一這皇上怪罪下來可怎麽辦?”那兩個侍衛一臉的苦相。
“咱家擔著,快去吧!”張公公用手遮著眼,生怕瞧見了那鬼一般的白發公主,“真是造孽,沒想到大燕公主慕容沁若風華絕代,死前竟是這副鬼樣子。”
片刻,其中一個侍衛手握弓箭,瞄準白了頭發的公主,隻見公主猛地轉過身,麵向他們,突然仰天大笑,“哈哈哈哈.……”笑聲淒慘的在冷宮裏回蕩著,隻聽嗖的一聲,笑聲嘎然而止,一支箭紮在了公主的心窩,鮮血從心窩噴湧而出,沒有嘶嚎,沒有掙脫紮,她捂著胸口,由於頭發遮著,看不出痛苦的表情,慢慢地,緩緩地倒在了冰冷的地上,再也沒了聲息。
“真是造孽啊。”張公公歎息一聲,轉身離去。那些侍衛拽著那漸漸冷下來的屍體往外拖著,沾滿了血的屍體在地上劃出了一條長長的殷紅的血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