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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擦身而過枉然然

  十裏長街,古道遲遲,亭台樓閣櫛比鱗次。風滿樓,花翻飛,如今再踏進這大燕上都,又是另一翻心境與情景。赫連清溪站在來往的人群裏,腦海中刹那間浮現出了策馬奔騰而來的俊俏公子。輕揚了下唇角,忽然眸光就黯淡了下來,那個與之長相無異的大燕公主如今何在?聽探子說,她逃出了皇宮,如今是生是死呢?他一直記得,她叫慕容沁若。


  手持一柄長劍,月白色的織錦長袍在晚風下獵獵飛揚。墨玉的般的青絲隨風帶起,稍稍淩亂。赫連清溪朝著大燕皇宮的方向望去,麵色平靜,心中卻百轉千回。如今他不是以使者的身份來訪,而是以打探的方式進入,所以,他不能進入那個皇宮。


  暮色降臨,薄霧靄靄,如今的大燕真的開始落寞了。這些都不是肉眼所能看見的,那些麻木的眼神,冷漠的麵孔,讓旁觀者嗅到了衰敗的氣息。宮裏內亂,對於這些麻木的大燕子民來說,隻要不引響到他們正常生活,似乎都無所謂了。可是,他們不知,一個國家好比一個人,中心統治者就是人的心髒,若是一個人的心髒都爛掉了,那麽這個人還能活多久呢?這些愚民啊。赫連清溪轉身走進一家酒館,要了兩個小菜,坐在案前獨飲著,要想了解一個國家怎麽樣,深入底層才能窺見最真實的東西。這也是他選擇暗訪的原因。


  夕陽落到了最後一個山頭,遠處已星星點點的亮起了燈。沁若餓得前胸貼後背。她把用銀釵換來的饅頭分給了一個小乞丐和一個小老乞丐,所以,那些饅頭沒撐了兩天,她就開始餓肚子了。“咕咕!”肚子叫得越來越厲害了,有些隱隱作痛,她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拿雙手抵住肚子,安慰自己的胃。


  “哎,好樣的,接住!”隻見一家酒館前,拴著一隻大狗,酒館的掌櫃正在向狗扔肉包子,前提是讓狗跳起來。


  啪!一隻肉包子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路過這裏的沁若腳邊。她實在太餓了,看到有人扔肉包子,微皺了下眉頭,便彎腰拾起。拿在心裏看了看,拍了拍上麵沾著的塵土,咽了咽口水,正欲去咬下一口。


  “找死啊,敢跟我的狗搶包子!”一個滿臉橫肉,身著紫色錦緞很猥瑣的胖子走了過來,一把打掉沁若手中的包子,“個臭叫花子,竟敢跟老子的狗搶包子,我看你是活膩了吧,來人!”隨即出來兩個店夥計模樣的男子,一人手持一根木棍,“給我打,往死裏打!”一見情況不對,沁若撒腿就跑,“喲喝,個醜八怪,還敢跑!給我追,追上就打死!”那兩個小夥計手持木棍凶神惡煞的就追上去了。


  沁若沒命的跑著,沒想到大燕國還有可以與慕容俊相媲美的惡人。不就是一隻包子嗎?自己就是拾起,又沒吃,還還給了他,至於嗎?沁若越想越覺得此人可惡之極,若是以前,她早把這種人的胸膛剖開,看看他的心是什麽顏色的。


  那些惡徒所經過之處,皆是一片狼藉,人仰車翻,百姓叫罵連天,可是誰也不敢阻攔,想必那酒館的掌櫃是個地頭蛇。隻顧逃命,沒顧著眼前,沁若隻覺得兩眼一黑,臉直直的撞到了什麽,一下子被撞得老遠,然後彈倒在地。“哎呀,疼死了。”沁若抱著膝蓋咬著牙,揉了揉,然後忍痛爬起來欲繼續逃命,一個人卻橫在了她麵前,“姑娘,沒事兒吧。”沁若心裏一驚,這聲音真好聽,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她抬眸的瞬間,心劇烈的顫動了一下。


  “是他?那個長身玉立在大秦皇子符堅身旁的將軍。”沁若似在做夢,她又抬眼偷偷的瞄了一下,“沒錯,是他。”她永遠也不會忘記他,雖然僅有兩麵之緣。


  與沁若如秋水般的清眸相視之時,赫連清溪的心狠狠地跳了一下,恍若回到了那個明媚的春日。


  “給我打!”兩人正在詫異之時,那兩個惡徒已近在咫尺。沁若推開赫連清溪撒腿就跑。


  剛跑出兩步遠,就聽到刷刷的打鬥聲,和周遭百姓的喝彩聲。沁若不自覺放慢了步子,駐足回頭,隻見那兩個狗腿子已然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她最後看了眼那一抹清絕的身影,然後消失在人群中。


  月華初上,天地間一片迷茫。“姑娘,莫怕,我已——”赫連清溪回頭,正欲與沁若說話,卻發現早已不見了她的身影。腦海中方才那個叫花子的模樣與眼神一遍遍閃過,除了臉上那三道猙獰的疤痕,幾乎與大燕公主慕容沁若一樣。“莫非?她就是前朝的公主慕容沁若?”赫連清溪不禁心裏一顫,“難道她逃出皇宮,一直躲在這大燕的京都之內?”他迅速撥開人群,尋找剛才那一抹淒然的身影。雖然那個乞丐滿臉汙濁,還有三道疤痕,但是仔細瞧瞧,卻依然能窺見她的貴氣與美麗。


  人群漸漸散去,坊間燈光迷離,絲竹胡琴聲不絕於耳。沁若躲在一處陋室之中,迎著淺淺的月光,心思若紛飛的落花鋪灑開來。赫連清溪,他就是那日在自己馬蹄下救出垂髫小兒的赫連清溪嗎?清涼的月光映照出一個嫣然的笑臉,瞬間又冰了下來。他是否也認出了自己?他是否又記得自己呢?認出又怎樣?記得又怎樣?他是大秦的將軍,而她是大燕的公主。他大秦垂涎我大燕已久,從某種程度上講,他們處在敵對的位置上。更何況,現在的她怎能讓他瞧見呢?

  腹部的隱痛越來越明顯了,她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體力早已透支完。如今,她連坐著的力氣都沒了,躺在冰涼的地上,淚水冰痛了她的心。赫連清溪,今生我隻能將你深埋在心底,埋在自己不易察覺的角落裏。


  逃出了慕容俊的魔爪,自己早已不再是那個大燕公主慕容沁若,那個慕容沁若早已隨著她的父皇皇兄而去了。如今這個慕容沁若是一個滿身負血負淚,隻為仇恨而活的慕容沁若。


  冷風從破牆的縫隙中咆哮著鑽進來,沁若微閉著雙眼,緊緊的抱著雙臂,側躺在地上,渾身顫抖著。她的氣息越來越弱,體溫越來越低,她似乎看到了父皇在朝她招手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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