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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東風無力百花殘

  朱紅的鏤空雕花宮門,緊緊的閉著。勤政殿內,琉璃宮燈照得燈火通明。慕容煒正伏案批著奏折,門外的冷風一陣緊一陣的吹打著窗戶,身旁的宮女拿著貂裘披風急步走來,為他披上。


  “父皇!”門吱吖一聲被打開,緊接著一句清亮的聲音被風帶進。慕容煒聽到聲音欣然抬頭,本來皺著眉心頓時舒展開來,放下手中的狼毫,慈眉善目,雙眼微眯,

  “皇兒!何事這麽急?”


  “父皇,皇兒有話要說!”慕容沁若邊說邊風風火火的往內走,後麵跟著兩位模樣俊俏的宮女。可是與她們的主子相比起來,就毫無亮點了。


  “公主慢點兒!”後麵的一位宮女關切的說道。


  “沁若,來,坐父皇這兒暖暖身子。”慕容煒緩緩起身,張開懷抱,一副憐愛的樣子。


  “父皇,前日來的便是那大秦新主符堅嗎?”慕容沁若一隻手撩開衣裙的一角很豪爽的坐在了慕容煒的身旁。他們慕容家本就是北方的鮮卑族,骨子裏淌著胡人的血,所以不論男女,大抵性格豪爽,少了中原人的嬌柔做作。因為沁若的母後是漢人,所以沁若在相貌上繼承了中原人的特點兒,眉清目秀,少了夷狄的粗獷輪廓。


  “皇兒覺得可好?”慕容煒饒有深意的問。


  “不好,一點兒也不好。”慕容沁若嘟著嘴,很不滿的樣子。


  “嗯?為何?”慕容煒微微皺了皺眉。


  “聽說,那大秦新主符堅是個殺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頭的大魔頭,有人說他是狼人轉世,是吃人的內髒長大的,我才不要與之共枕。”慕容沁若明眸輕抬,一雙靈動的鳳眼看起來那麽的不可一世。


  “嗬嗬,那隻是傳聞罷了。那日你不是在堂上見過他了嗎?我看他倒是相貌不凡,眉宇軒昂,頗有王者風範啊。”慕容煒雙手背後,輕輕的在殿內踱著步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其實不然,父皇,兒臣倒是覺得他身旁的那位將軍倒是比他英氣不少。”慕容沁若雙手托腮,輕揚著嘴角,眼簾微抬,眸間劃過盈盈秋水般的綿綿思憶。


  慕容煒心下一驚,停住踱著的步子,回轉過身,莫名其妙的看著自己的女兒,她若不是看上了那位將軍?“他再英氣,也隻是一個將軍,你要嫁得是他的主子。”


  “父皇!”慕容沁若起身正色道,“我不要嫁他,我還不想嫁。那大秦遙遙千裏,皇兒隻身前往,定會孤獨至極,皇兒定會思念父皇與母後還有皇兄們,到那時,還不定會思念成疾呢。“慕容沁若走到她父皇跟前,撒嬌似的搖晃著他父皇的胳膊。”難道你就忍心看到女兒受這種思鄉念親的煎熬嗎?”


  “哎!”慕容煒長歎一聲,“你已過了及笄之年,女大不由人啊,父皇倒是想留一你一輩子呢。可是,哎!”慕容煒麵露難色,憋在肚子裏的話還是咽了回去。沁若看著父皇為難的麵色,不由得眉心蹙起,


  “父皇,有話直說,不必顧慮皇兒。”


  “沁若啊,你是父皇的心頭肉,父皇怎麽舍得將你遠嫁異國呢?可是,為了我大燕江山,我大燕的百姓,我不得不舍小顧大啊。我不能這麽自私,我是一國之主,不能陷大燕子民於水火啊。”恍然間,沁若發覺父皇額上的皺紋更深了些。“不過,若兒,你若是實在不想嫁,就不嫁吧,父皇希望你一輩子都過得如此快樂。”


  “不,父皇,我嫁!”沁若眼裏噙著淚,嘴角掛著笑,字字珠璣的說出這五個字來。慕容煒滿眼愧疚的看著沁若,微微閉上眼,長長的歎了口氣,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即使是一國之主,也有身不由已心不由已之時,既然身在帝王之家,就要隨時做好犧牲的準備。”慕容煒握住沁若的手,“皇兒,父皇對不住你,父皇答應過你母後,要讓你幸福快樂一輩子的。”說話間,慕容煒早已老淚縱橫了。


  “父皇,你不必內疚,我是大燕國主之女,是大燕的公主,為大燕付出,為大燕子民付出,乃是我的榮幸。若是我的和親,能避免一場戰爭,救百姓於水火,我想,就算犧牲掉我的幸福也是值得的。”


  “沁若!”慕容煒欣慰而又心痛的將慕容沁若攬入懷中,“你若是個男兒,必定是天下之雄主。”父女倆相擁而泣之時,門外有一個人正用陰森的眸子直視著他們。他眸光閃閃,溢出一絲絲不軌的神色。冷風呼呼的吹著,他不由得輕打了個寒顫,也許是怕被發現,也許是已獲知了自己想要的消息,他躲在門外沉思了片刻,便躡手躡腳,匆匆離去。


  “大哥,怎麽樣?”慕容靖正坐在一旁喝茶取暖,見慕容俊裹著披風縮頭縮腦的推門而入,便趕緊站了起來,尋問情況。慕容俊謹慎的轉身,拉開門看了看屋外。夜靜更深,隻是一陣陣的刮著勁風,天黑沉沉的,布滿了陰雲,實實的是個月黑風高的夜,他確信屋外沒有旁人,便關上了門。


  “再不行動,我看我們就功虧一簣了。”邊說邊解下脖頸上的帶子,脫去披風,掛在一旁的衣架上。


  “哦?那大哥的意思是?”慕容靖挑著眉,皺著眉心,揣測著慕容俊的意思。


  “今晚行動!”慕容俊手重重的擊在身旁的檀木桌上,桌上的杯盤被震得哐哐作響。


  “全憑大哥吩咐!”慕容靖一揖身子,畢恭畢敬的說。


  “你傳令下去,讓中軍都督劉武,帶全營人馬去西華殿,北華殿,東華殿和上閣殿將太子,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全部就地處決。”慕容俊貪婪的眼裏殺氣騰騰,好一個狼子野心。


  “那中軍都督能聽我們的嗎?”


  “放心吧,他早已收在我的門,隻等我一聲令下。整個朝庭除了外軍,整個中軍的兵權早就握在了我的手中。這中軍都是我的了,那外軍的將領早晚也得聽我的。”慕容俊微眯著雙眼,狡黠的目光裏似乎看到了自己坐在那金光閃閃的皇位上,居高臨下的樣子。


  “嗯,我這就去。”慕容靖躬身一揖,準備布置下去。


  “慢著!”


  “大哥,還有什麽事兒?”慕容靖回轉過身一臉振奮的看著慕容俊,等待著他的吩咐。


  “再從中軍趕緊給我調隊禦林軍過來。”此時的慕容俊儼然一隻噬血的獸,貪婪而又凶險。他在心裏盤算著,怎麽樣讓慕容煒寫出禪位書,自己坐上朝思暮想的皇位。


  此時的北華殿,東華殿,西華殿,還有上閣殿,早已血流成河,橫屍一片,不論男女老少,主子下人,全都躺在血泊中。慕容煒的四子,全被他的侄兒河西王慕容俊屠殺斬盡。按照慕容俊的交待,劉武讓下人砍了太子,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的腦袋,一一用布包起,待他一聲令下,衝進勤政殿。


  此時的勤政殿內,溫情脈脈,沁若依偎在自己父皇的懷中,秋波流轉,憧憬遠嫁大秦的日子。慕容煒撫著沁若如墨玉般的秀發,眸光閃閃,充滿了一個父親的慈愛。


  “哈哈哈哈!”緊閉著的門,被突然推開,慕容俊殺氣騰騰的走進來,“皇叔,今兒個侄兒有話說。”


  看著慕容俊張狂無禮的樣子,慕容煒橫眉怒目,大喝一聲,“放肆!”


  “哈哈哈哈!”慕容俊仰天一笑,徑直走到慕容煒的禦案前坐下,“皇叔,您已經老了,是該退位的時候了。”慕容煒無禮的拿起禦案上的玉盞便飲了起來。


  “大膽,寡人退不退位豈是由你來的定論的。來人啊!”慕容煒怒不可竭,衝門外大令一聲,頓時,一隊人馬戎裝齊整,帶劍衝進了勤政殿,那些官兵個個精神抖擻,目光犀利的看著慕容煒,慕容煒不知變故,看著那些個禦林軍進門後站在慕容俊的身後,一動不動,頓時惱了起來,“把河西王給我抓起來!”慕容煒一聲令下,那些禦林軍拔劍出鞘,令他大驚失色的是,那些劍指得不是慕容俊,而是自己。頓時,他的臉色煞白,站在一旁的沁若,早已看出了慕容俊的狼子野心和他的計謀,恨得牙咬得咯咯作響。


  看著慕容煒窘迫的樣子,慕容俊又是仰天大笑,“啊哈哈哈哈!來人啊,呈上來!”話音剛落,隻見中軍都督劉武帶著人闖了進來,那些人手裏都拿著一隻白色的包裹,一共有四隻。“讓我們皇上看看!”提著白色包裹的四人走上前,將那四隻包裹放於禦案上,然後打開!


  “啊!”一旁的宮女嚇得花容失色,慘叫不迭。


  隻見慕容煒的四個皇子,沁若的四位皇兄的人頭,全部血淋淋十分血腥恐怖的呈於禦案上。“你!”慕容煒痛心疾首,氣得胸口陣陣生疼,說不出話來。


  “皇兄!”沁若伏案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怎麽樣?皇叔?這皇位是讓還是不讓?”慕容俊毫無人性的立在那裏,奸笑著,看不出絲毫的悲痛。


  “我就是將這大燕江山拱手送人,也不會禪位於你這狼子野心。”


  “是嗎?”慕容俊微微搖頭,隻見上去兩人,抓住沁若,將其手反扣於背後,用鋒利的劍抵著她的喉部。“你若是想讓沁若與四位皇兄一樣的話,那你就不寫吧,你所有的皇子都死了,就算是你不寫,這大燕江山遲早也是我的。哈哈哈哈!”


  “你這個畜生!”慕容煒氣得臉色發白,嘴唇烏紫,渾身顫抖,卻沒有絲毫的辦法來挽救些什麽。


  “寫吧!”慕容俊將紙筆丟於案上,背過身子,惡狠狠的看著前,“或許我能留皇妹一條性命!”


  “你這個豬狗不如的東西!我就是死,也不會讓父皇把皇位禪讓於你的。”沁若恨不能扒了他的皮,喝了他的血,抽了他的筋,將他剝皮,剁碎了喂狗。慕容俊轉身,輕蔑的看了一眼沁若。


  “我寫,你現在就放了沁若!”慕容煒知道不能再挽回什麽了,現在唯一能做得是,希望慕容俊能顧念那麽點兒血親,放過沁若。


  “好!”慕容俊回答得幹脆利落,沁若卻從他的的眼睛裏分明看到了一絲絲背信棄義的小人作為,她心知,像他這種人,從來都是當麵一套背地裏一套,笑裏綿針的險惡小人,她知道,父皇就算是寫了禪位書與他,他也是不會放了自己的,誰敢放一枚隨時會爆炸的火藥於身邊呢?更何況是這狼子野心的河西王。“不過,我還有一個要求!”果然狡猾!慕容俊邪惡的笑著。


  “說!”慕容煒強忍住心中肝腸寸斷的痛,從胸腔裏憋出一個字。


  “你必須在此引頸自刎!”慕容俊冰冰的甩出一句話。沁若已經快要爆了,她真的想將眼前這個人碎屍萬段,奈何她此時已是俎上之肉。


  “好!不過,我現在看要看沁若走出這個門!”顯然,慕容煒也是信不過他的。


  “放了她!”慕容俊一揮手,那兩個侍衛將沁若放開。


  “父皇,我不走,我不走,要死我們一起死!”沁若肝膽相欲裂的哭著,掙紮著,想要掙開那些宮人們的手。


  “沁若,你活著,就是希望!”而後,慕容煒拿過侍衛手中的長劍往脖頸上一抹,頓時血花四濺,慕容煒瞪著那雙充滿了血淚的眸子而緩緩的倒地。沁若悲痛欲絕,掙紮著想要去抱住她父皇隨他而去,卻被一個小太監強行扛在了肩上,悄悄地背走了。沁若的眼前一遍遍的閃現著父皇臨死前的眼神,是悲痛,是傷心,是不舍,是希望。她知道,父皇想讓她活下去。慕容俊一行人隻顧著找玉印,卻忽略了沁若她們。


  既然讓我活下來,那麽,慕容俊,我慕容沁若早晚有一天會奪回大燕,將你剝皮抽筋,碎屍萬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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