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肱股之臣

  世間發生的大事很多，我們不一定非得要親身經曆，有時候錯過，也是一種幸運，有些事情，我們置身其中，反而深受其困擾。


  狄仁傑和楊彩衣二人奉武後之命前來泰安驛站，調查班朝固一家。第二日中午飯後，兩人召見了楊亦和元沙二人，這兩人都是還在服役的軍官，所以問起話來很容易，尤其是元沙的匯報，他隻是一次簡單的任務，但這次任務卻差點要了他的性命。


  因為先前楊亦也將清一風被朝廷緝捕的事情告訴過他，請他盡量避免在官方詢問時提到清一風，狄仁傑向楊亦使了眼色，道：“兩位將軍與師正業一起去萵苾城救班朝固一家，是否是受到了祖魯將軍或冷默夫婦的委托呢？”


  楊亦聽後立刻意會，道：“師正業跟冷默公子的夫人關係很好，末將和元沙也跟聶小姐關係交好，所以冷默夫婦倆就命令我們同師正業一起去萵苾城救班朝固一家，而我和元沙將軍也是在石頭城遇到師正業的。”


  當天晚上，狄仁傑跟楊彩衣二人離開了泰安驛站，到皇宮內向武後匯報工作，此時內宮成仙宮裏，已經聚集了數名文武將軍，魏元忠，蘇良嗣，黑齒常之，婁師德。


  楊彩衣見自己的上司尚幫主率了幫眾在成仙宮內戒備，略感驚訝，又見到了朝中的重量級官員都在，看來是有重要的大事要商議，她不由繃緊了心弦。


  狄仁傑也見到了自己的朋友魏元忠和當初引薦自己的婁師德，他拱手向武後行禮，隻見武後身旁少了僧道，多了太平公主夫婦，這還是李婉兒再婚後第一次現身。


  武後開門見山的問道：“兩位愛卿，你們的調查進行的如何了？”


  狄仁傑忙將自己整理好的調查結果呈上，道：“這隻是微臣初步調查結果，這個班朝固的來曆和動機雖然可疑，但微臣還沒有查到他是來我大唐臥底的證據！”


  武後從梅花手裏接過調查結果，一邊閱讀，一邊道：“班朝固雖然是來我大唐請求避難的，但他的身份特殊，本宮不能一直避而不見，故本宮將你們這些朝中重臣召集至此，商議如何處理此事？”


  蘇良嗣首先發言道：“啟稟太後，班朝固雖現在流落至我大唐，請求避難，但他的影響很大，此事要需慎重處理，而他來我大唐的真實動機和目的就非常重要，如果他真是來我對他避難的，我們就要妥善安置，以顯我大唐的仁義和寬宏，如果他另有目的，那我們就另當別對了！”


  武後道：“在調查結果未確定出來前，你們是如何看待的？假如他來我大唐是另有目的！”


  婁師德道：“微臣以為，班朝固或跟阿默史多德同謀，或受到阿默史多德的脅迫，假裝被其追殺，以他的未來女婿師正業為引子，上演一場‘苦肉計’，然後來投奔我大唐，以求留在大唐都城，做突厥的內應，這也是有可能的！”


  武後點頭道：“不錯，本宮正有此擔心，你們武將是如何看待班朝固的，這個班朝固曾經在長安呆過一段時間，故對我大唐的行政習慣都熟悉，也深諳官場之道。”


  黑齒常之一直被四處派遣，但從未得到信任，都是因為他非大唐人氏，故他對班朝固的遭遇也深感同情，道：“班朝固現在隻是突厥一個普通百姓，既然來我大唐避難，那太後可以答應他的請求，將他一家安排到一個安全的地方，或者是安排到軍中就職，他身在軍中，由我大唐軍士監視，即便他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也無法實施！”


  魏元忠現在身為禦史中丞，他文武雙全，在平定徐敬業叛亂中立下了大功，武後發現他在處理政務上也非常擅長，就委以重任，向他投來了詢問的目光，他回答道：“太後，微臣以為，此事說大可大，說小也小，也可大事化小，處理起來並不困難！”


  狄仁傑向自己的好朋友望去，這個魏元忠語出驚人，但在場眾人都不反駁，而是靜心等他說出緣由和處理意見，武後也在心裏佩服這些朝廷肱股，如果要是換成自己的幾個侄子，必定會立刻出言反駁。


  魏元忠道：“班朝固曾經為突厥大將軍，係主戰派，對我大唐多次進犯，但現在他已經被免去大將軍一職，成了突厥一個普通百姓，無論他以前如何冒犯我大唐，那都是過去了，也可能是因為他的職責所迫，或者是突厥人的好戰天性，現在舉家投奔我大唐，請求庇護，可以說是我大唐的階下囚，我大唐就應拿出大國風範，將其妥當安置，以向天下昭示我大唐的仁義，更能體現出聽後您的寬宏大量！”


  眾人聽後點頭稱是，但狄仁傑卻擔心的道：“太後的擔心不無道理，如果這個班朝固真的是居心不良，那我們這樣做豈不是遂了小人的願！”


  武後向自己的女婿也是自己最倚重的侄子武攸暨望去，這個武攸暨雖為武後侄子，但為人冷靜沉著，也很少參與武李兩家鬥爭中，宛若世外高人。


  武攸暨淡淡的道：“客來待之，敵來滅之！”


  八個字，看似平淡無奇，但卻也道出了處理辦法。


  李婉兒道：“女兒以為在班朝固沒有顯露原形，或著來我大唐避難就是原本目的，我們應該以禮待之，但對其的監視和回訪自不可少，我們不必在其身上浪費太多精力。”


  武後道：“本宮聽了諸位愛卿的看法後，心裏就有了底，著準備，明日在鳳儀殿召見班朝固一家，由師正業和楊元等人陪同，另外狄仁傑的調查要盡快，本宮已經派使者前往突厥向突厥可汗求證，等突厥的回話一到，即可處理班朝固一家！”


  眾大臣應了，出了成仙殿，各自離去。


  狄仁傑先向婁師德行禮，然後又對好朋友魏元忠道：“魏兄曾經跟江湖亂黨交過手，你認為這些所謂的江湖亂黨其本性如何？有沒有挽救的可能？”


  這時黑齒常之也與他們一道行走，他跟魏元忠也是老關係了，魏元忠道：“這些江湖亂黨著實可惡，但也有一些是被生活所迫，不過那都是朝野外的事情了，狄兄為何問起此事？”


  黑齒常之也道：“本將曾經跟魏大人一起追捕過江湖亂黨，這些江湖亂黨著實有本事，卻非要跟朝廷作對，可能是大家各為其主罷了！”


  狄仁傑道：“班朝固一事不僅牽涉到突厥國的好戰派，而且還跟我大唐的江湖中人有關聯，故我才這樣詢問！”


  兩人聽後皆疑惑不解，魏元忠道：“狄大人所說的江湖中人是何人？”


  他們一邊向皇宮外走去，一邊聊天。黑齒常之道：“的確，一群不足五十人的隊伍，即便是再精銳的兵士，也不可能順利從突厥的數十萬大軍的阻攔中逃脫，除非他們有高手相助！”


  魏元忠道：“武功再高的人也不可能以一敵萬，我也很想知道他們究竟是如何從突厥的數十萬大軍的阻攔下逃脫的？”


  狄仁傑道：“按班朝固的說法是，他們先將阿默史多德幽禁在了萵苾城的水牢裏，然後趁機逃出萵苾城，之後阿默史多德被部下救出，然後下令大軍追擊阻攔，但阿默史多德以為班朝固一家會往西投奔祖魯那賀，因為前來營救的這幾個漢人跟祖魯那賀關係很好，他們卻出其不意的往南，向我大唐逃來，在阿默史多德的追擊和攔截命令未下達之前，他們依靠班朝固女兒手裏的羊角符，也就是通關文牒蒙混過關，這羊角符是祖魯將軍的兒媳也就是我大唐聶天行將軍的女兒所贈！”


  魏元忠道：“那他們為何不去投奔祖魯那賀，而投奔我大唐境內啊？”


  狄仁傑道：“這就需要我繼續調查詢問了，我想這調查事宜很快就可以結束的！”


  說話間他們已經出了皇宮大門，現在已經宵禁，但他們身係金龜，手執官符，負責巡視的神策軍不會為難他們，反而會護送他們回家的。


  洛陽城南部乾元香酒樓內一雅間裏，四個男人和一個道士圍而坐，正是代全，來俊臣，周興，索元禮，還有一個粗壯漢子，身著罩衣，頭戴布帽，這個道士就是浮雲道人。


  周興向眾人介紹了，更是著重介紹了這個粗壯漢子，道：“這位就是江湖名號關中大刀的大俠虎賁，虎大俠！”眾人向他望去，隻見這個漢子棱角分明，麵色黝黑，雙手抱拳，道：“周大人過獎了！”


  浮雲的人露出了鄙視的眼神，來俊臣道：“這位虎大俠，武功雖不及浮雲道長厲害，但他識時務，肯為我兄弟效力，而且他還見過清一風！”


  代全和浮雲二人聽後，立刻向這人望來，他二人可以說是同仇敵愾，有著共同的敵人——清一風。


  虎賁用一口陝西話道：“餓本事江湖中人，練就一身武功，就想來京城謀個生計，這清一風餓早就有所耳聞，之前也見過他，但從未與其交過手，餓昨天在洛陽城南碼頭下船後，發現他站在一艘快船上，雖然他頭戴鬥笠，但他的身材奇高，眼神淩厲，餓終生難忘，是不會認錯的！”


  來俊臣道：“所以這位虎大俠一進京城，他在城門口看到了朝廷通緝清一風的告示後，就往銅匭裏投了告密信，這個清一風雖然當時在船上，但並沒有離去的跡象，而好像在等一個人，我想他要等的這個人就是他的徒弟師正業！”


  浮雲道人聽後，立刻站了起來，道：“那我們還等什麽呢？這就率人去抓捕他！”


  周興卻示意他不要著急，道：“清一風武功之高，道長也是領教過的，就連道長武功這麽高的人都不是他的對手，我們貿然前往隻能是送死，所以我們要想個計謀，將其抓捕！”


  代全疑問道：“那我們應該如何設計抓捕清一風啊？”


  來俊臣道：“這個並難不住我們，對於清一風這樣的江湖高手，我們就不能用平常的一套，而是要拿他的軟肋開刀，我們先假傳他徒弟師正業被我們抓捕，就要被砍頭，然後由虎大俠傳給清一風，我們就在詔獄設下陷阱，讓虎大俠引清一風入圈套，到時候就不怕抓不到他了！”


  眾人立刻點頭稱讚，周興道：“此計還需要周密部署，力求做到萬無一失，萬一傳到了太後耳中，就不好收場！”


  代全立刻疑問道：“這個清一風不是被朝廷緝捕嗎？我們合力將其誘捕，難道太後還不允許嗎？”


  浮雲道人也道：“太後那裏有貧道在，你們不用擔心！”


  周興搖頭道：“你們都隻看到了事情的表麵，你們可知這個師正業是何人？”


  浮雲疑問道：“你不是說這個師正業是清一風的徒弟嗎？”


  周興道：“這個師正業不僅是清一風的徒弟，而且還是班朝固的未來女婿，是太後接見的第一個往銅匭裏投自薦信的人，師正業我們不能貿然動他，如果此時傳出師正業就是清一風的徒弟，那整個場麵就會無法收拾，班朝固一家就會被當作突厥奸細和江湖亂黨處決！”


  代全疑問道：“那這樣豈不是更妙，我們正好可以借此將其一網打盡，斬草除根，以絕後患！”


  周興道：“這樣做是可以將班朝固和清一風除掉，但不是斬草除根，如果我們這樣做了，就意味著向江湖中人宣戰，而且還會得罪突厥人，到時候就會有大批江湖中人打著為班朝固和清一風報仇的幌子來對付我們！”


  來俊臣道：“怕什麽，這些江湖亂黨來一個，我殺一個，就怕他們不敢來！”


  周興又反問他道：“那突厥大軍要因此進攻大唐呢？”


  來俊臣道：“有我大唐的軍隊在呢？我們何懼擔心？”


  周興道：“是，我們可以不懼一切，但有一個人不得不防，否則這人即便不殺我們，我們也會寢食難安的！”


  來俊臣立刻疑問道：“你說的這人可是行刺我們的頂頭上司武承嗣的刺客莫顯聲？”


  周興點頭應了，道：“不錯，這個莫顯聲神出鬼沒，不僅行刺過武承嗣大人，就連太後也行刺過，雖然都沒有成功，但造成的影響卻不小，太後身邊有免幸老總管護衛，武大人有太平公主求情，我們有什麽可以保護自己啊？如果將他引來，我們就等於引火燒身，所以對付清一風，隻能暗中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