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青歌子
“吱呀！”
道觀虛掩著的門被推開了，一個身著道袍，提著一桶水的中年人走了出來，隨著他推門，抬步，清風似乎都在這一刻為之停頓，整個天柱山，瞬間安靜下來，除了中年人的腳步聲，還有郭嘉子龍的腳步聲外，再無其他聲音。
“我們是來拜師的，你是仙師嗎？”少年子龍眸子裏閃爍著異彩，望著中年人一臉希冀地說道。
“趙雲，字子龍，常山人氏，郭嘉，字奉孝，潁川人氏。”中年人放下手中水桶，目光垂落，略含幾分笑意，靜靜望著兩人，主要是凝望著子龍。
“您真的是仙師？”聽到中年人瞬間報出自己姓字來曆，子龍眼睛裏劃過一道興奮的光芒，顯得非常激動。
“仙不敢當，不過是一個爭渡者而已。”中年人笑了笑，說出了讓子龍滿頭霧水，而讓郭嘉心神一震的話。
“那您能教我們仙法嗎？我們是來拜師的！”子龍向著中年人鞠了一躬，連忙把自己所來目的說了出來，小心翼翼地看著中年人。
“去山下把這一桶水裝滿，如果你能再日暮之前回來，我就收你為徒，授你仙法。”中年人微微一笑，郭嘉卻發現在他眸子裏閃過一抹異樣的色澤，旋即轉身，就要進入道觀。
“仙師等等，我二弟也想學習仙法，請仙師也給他一個考驗！”看到中年人自始至終都沒怎麽注意郭嘉，子龍心中一緊，指著郭嘉說道。
“他與我沒有師徒緣分，我不能收下他！”中年男子眼中閃過一絲異色，深深看了眼郭嘉，最終搖了搖頭。
“請仙師收下我二弟！”子龍固執地說道，目光堅定，沒有因對方是仙師而有半分膽怯。
“我青歌子此生隻收一個弟子，如果你放棄這個考驗的話，可以把機會讓給他。”中年人搖頭，有些不悅地說道。
“仙師！”
中年人轉身就要離去，隻聽見子龍那邊“噗通”一聲，子龍雙腿沾地，跪下了來，堅毅的目光望著甩袖的中年人，固執說道。
“我與奉孝誓與同生共死，我拜入仙門，奉孝也應該一樣，否則子龍索性不要這個機會！”
僅僅十四歲，子龍說的義氣鏗鏘，和郭嘉記憶中的子龍一樣，同樣地對自己視同等身，讓身後的郭嘉眼眶不由濕潤起來。
“你說什麽？”
中年人一直淺笑著的麵孔忽然陰沉起來，瞪著子龍，空氣仿佛凝固了起來，整個天柱山的一切，除了子龍砰砰的心跳聲，再無半點聲響。
郭嘉很想上前，衝到子龍麵前保護子龍，卻發現無論自己怎麽掙紮，身體就像不是自己的了，隻能徒勞看著中年男子發怒，威壓盡數傾瀉在子龍十四歲的身軀上，根本動不了。
此時此刻，中年男子宛若一尊神佛，他的喜怒直接影響了天柱山周圍的環境，神態變化間，在郭嘉和子龍眼裏，天地間隻剩下他一人，他就是道，道就是他！甚至郭嘉有一種感覺，仿佛中年男子一個眼神，就能徹底把他從天地間抹除！
“我與奉孝同入仙門，他不入，我也不學仙法！！”在中年男子凝視的壓力下，子龍嘴角竟然溢出鮮血，回頭看了身後的郭嘉一眼，神色愈發堅定，咬牙說道。
中年男子靜靜地望著子龍，天地間的威壓越來也大，兩人對峙，最終天地威壓瞬間消散，子龍頓時軟軟地倒在地上，郭嘉上前連忙扶起，看了一眼中年男子，輕聲歎息：“你這又是何苦呢？”
“我說過，你我今後同生共死，我入仙門，自然不能撇下你。”
還帶著幾分稚嫩的聲音響起，讓郭嘉不禁感動起來，或許這一切都是幻境，但至少這個環境裏，有他熟悉的人，有他可以一輩子交托的兄弟！
“癡兒！”
中年男子冷哼一聲，轉身離去，隻留下一句不冷不熱的話：“我收下你這個弟子了，至於郭嘉，如果他想留在我的門下，在黃昏之前，去山下提一桶水上來！”
“吱呀！”
道門又關上了，但子龍卻是一喜，抹了抹嘴角的血跡，對著郭嘉興奮地一笑：“太好了，奉孝，你可以和我一起修行了！”
郭嘉點了點頭，細細感受了一下子龍的傷勢，中年男子並沒有動殺心，子龍不過是心神受了壓迫，修養一陣就好。
“我去提水了。”郭嘉把麵色略顯蒼白的子龍扶到道觀門前的石板台階上，自己則提起木桶，徑自下山去了。
“奉孝我幫你。”子龍很有義氣地說道：“天柱山太險了，你一個人提水根本完不成。”
“不必了，”郭嘉偏頭一笑，眼中微不可查地有一道精芒閃過，他想看看，這個道觀主人，到底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如果被發現的話，我連這次入仙門的機會都沒了。”
郭嘉說完，提著水桶，瘦弱的身影消失在天柱山頂，他沒有發現的是，在道觀之內，一雙仿佛能夠看穿世間一切虛妄的眼睛正凝重地盯著他，那中年人道袍早已退去，身著一身紫衫，眉心一點朱砂，一舉一動，卻應和了天地韻律。
時至午後，郭嘉才來到天柱山腳，就能夠看到幾個天柱山腳本地的住戶在河邊提水，洗衣，還有幾個小孩在水邊嬉戲玩耍，卻被大人嗬斥，神色秧秧地回家去了。
“小兄弟，提水啊。”在郭嘉身旁，一個衣著樸素，渾身粗布補丁的大嬸拂了一下鬢發，放下手中搗衣杵，對著郭嘉笑著說道，神態溫和和藹。
“是啊，這裏的水比較幹淨純美，大嬸你們一直都住在這裏嗎？”郭嘉心念一動，就回身和大嬸交談起來。
“當然了，我們一家子住在這裏幾十年了，成天打仗的，不逃遠一點，光是抓兵丁和交稅就夠我們受的了！”大嬸沉沉地歎了口氣，旋即目光一亮，看著郭嘉，略微詫異地問道：“小兄弟是近些日子搬到這裏來的吧，我看著很麵生呢！”
“我剛從山上下來，並不是住在這裏。”郭嘉笑了笑，指著自己身後的天柱山，搖頭說道。
“怎麽可能！”大嬸則是板著臉一臉責怪模樣，瞪了郭嘉一眼：“大嬸在這裏住了十幾年，從沒見過那裏有過什麽山，從這裏一直往前走，明明就是荊州了！”
大嬸的一句話讓郭嘉心頭一顫，猛回頭，麵色凝重地看著自己身後的天柱山，山勢險峻，依然挺立在自己麵前，卻在郭嘉心裏已翻攪動千重浪，久久難以平靜。
“好啦，虎子，我們回去了，不然等下你阿爹又等急了。”大嬸的衣服洗完，對郭嘉一笑，旋即向不遠處的一個七八歲模樣的男孩輕喚道，語氣神情裏盡是憐愛。
提了桶水，郭嘉深吸一口氣，再次走上天柱山的路，心中對天柱山以及那個中年人愈加忌憚！他可以直接選擇走，擺脫這個天柱山，但問題是子龍還在上麵，他不能拋下他！
提水上山很難，和挑水不一樣，挑水時兩個水桶在一左一右，可以保持平衡，能再很大程度上節省體力，而提水的話看似是一邊輕鬆一邊累，其實左右所受的力都差不多，因為除卻提水的一隻手臂，另一隻手臂還要依仗身子費力來保持平衡！
現在的郭嘉不過是十二歲的區區少年，和淩塵大陸時的隱軀完全不能比，一萬五千斤力，在三國時代足夠他在百萬大軍中來來回回殺個七遍！
汗如注下，郭嘉一路提著水桶上山，每走一段距離就必須放下一次，暮色將臨，在郭嘉超人的毅力下，緊趕慢趕，終於在最後一刻登上了山頂，看到興奮地直欲跳起來的子龍。
“太好了，你通過考驗了！”子龍很高興，因為郭嘉能夠和他一起拜入仙門，共同修煉仙家法術，踏上長生之路。
“吱呀……”
道觀的門再次被推開，中年人換了一身紫衫，冷冷瞥了一眼郭嘉，對著子龍說道：“他可以留下，不過隻能當一名記名弟子，我不會教授他任何東西，所有的一切，需要他自己去苦學。”
“我們不是說好的嗎？奉孝通過考驗就讓他……”聽到中年人話語一變，完全不是他想的那樣，子龍一急，身體早已恢複，上前一步憤憤說道，絲毫沒有自己麵對的是仙人，能夠一隻手指就捏死他的覺悟。
“我隻說如果他通過了，可以留下來，並沒有說收他為徒。”中年人搖頭，把道觀門打開，那焚香的香氣四散，讓人靜氣凝神。
“算了。”郭嘉拉了拉還欲爭辯的子龍，搖頭示意，他看出來了，中年人似乎對自己很厭惡，這厭惡不知出自哪裏，反正他內心深處對中年人也沒有任何好感。
“我法名青歌子，你是我的最後一名弟子，以後須叫我師尊。”青歌子對子龍笑了笑，自行走入道觀，而子龍與郭嘉則跟隨在其後。
“是，師尊。”子龍點頭，少年心性的他，此時已經沉浸在拜入仙門的興奮中，打量四周，卻發現傳說中的仙門也不過如此，和世俗並無二異。
“你們二人今後就住在西廂房，其他廂房未經我的允許不準踏入，每日卯時早起，前來大殿聽課。”青歌子把郭嘉二人帶入西廂房，給他們指明了各自的房間，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