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鎮國公府的正門建的特別氣派。
寬敞幹淨,府門的石獅子雄偉昂揚。
因為遲遲等不來回複,三公主便幹脆下了馬車,府門口的小廝根本不攔不住她。
蕭月倒也沒有急著進去,而是站在門口觀賞了一會兒牌匾。外頭遠遠地圍攏了一群不少的老百姓,甚至在竊竊私語,直到裏頭陶管家推著梁輕出來,圍觀群眾們頓時安靜下來。
蕭月才十九歲,一身錦繡華服,出落的亭亭玉立,麵容嬌美好看,而且她的性子正如她的行事風格,直率而大方。
梁輕記得,雖然原主與蕭月幾乎沒有來往,但是在原著中,蕭月卻算是主角的後宮之一,原因無他,長得好看,又全心全意為主角赴湯蹈火,幫助蕭承衍推翻蕭涉的昏庸統治,建立新朝。
誰會不喜歡這樣勇敢睿智又漂亮的小公主?
但梁輕又不記得到結尾,主角有跟誰在一起過。
果然是冷血暴君,誰都不會喜歡。
但是梁輕此刻與對方關係一般,神色倨傲又冷淡道:“公主忽然來到本官府上很是不妥當,請公主速回吧。”
陶管家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準備送人。
蕭月像是鐵了心也要得罪這位陰險狡詐的權臣,笑道:“我方才讓人進去通報,國公爺沒有聽見嗎?本公主是想跟國公爺做一筆買賣,買大人府上的一位下人。國公爺能否忍痛割愛?”
周圍群眾睜大了眼睛,更是吃驚。
有什麽人會讓本朝最受寵的小公主親自上門啊?必然不是什麽平平無名之輩!
結合最近傳的沸沸揚揚的、被貶為奴籍的罪人之子流放至國公府受到殘忍折磨的事情,眾人頓時了然!
梁輕神色冷淡:“公主殿下,府上的人本官都用的非常順手,並不想跟你做這一筆買賣。”
他的意思很明顯,多少錢都別想。
過於肯定和拒絕的態度讓蕭月有些想打退堂鼓,直到梁輕沒忍住,忽然低頭咳嗽起來。
正門口風大,他說話的時候被灌了一口風,嗆到了。
偽裝的強硬和威勢瞬間擊垮,讓輪椅上的人顯露出一絲病弱的蒼白來,因為聲音被梁輕壓得低,他的肩膀都仿佛在顫動。
蕭月愣了愣,她雖然身在皇室,但女子不幹涉朝政,所以未曾與梁輕接觸過,竟不知這位傳聞中的冷酷權臣,私下裏竟然如此清減病弱。
蕭月笑著走進門,邊走邊道:“國公爺何必如此篤定,這件事我們還可以商量,我想把蕭承衍買回我府上的心思,真的是日月可鑒,國公爺有什麽要求,都可以提。”
梁輕揉了下太陽穴。
從蕭承衍沒有被流放蠻荒那一刻起,劇情已經悄然發生了改變。
比如這一段,在原著中是完全沒有的。
蕭承衍的賣身契在自己這裏,他當然可以選擇一個價格把人轉手。
而被賣的人,是沒有資格提出異議的。
但是,蕭月作為受寵的公主,把罪人之子買回去幹什麽?不怕得罪皇帝太後不說,買一個男子回府,不怕名聲受損嗎?蕭承衍,可是她的堂兄啊!
更重要的是,把蕭承衍去公主府,會做什麽?皇帝會因此疑心公主嗎?裏頭不可控因素,太多了。
梁輕本來想盡快把人趕走,沒想到蕭月竟然如此直率,在門口就把話挑明了。
因為咳嗽過,梁輕的語調裏帶了些沙啞:“公主,你的請求我不會答應你。你請回吧,今天的這件事,我就當沒有發生過。”
蕭月這下是真的有些驚奇了,這位權臣,也完全沒有傳聞中錙銖必較的脾性。甚至出奇地好說話。
蕭月道:“讓我見一麵,可以嗎?”
梁輕眉頭一皺,幼年時期,蕭月與蕭承衍關係不錯,可以說是自小一起長大,見一麵情有可原。
就在他猶豫的時候,前院響起一聲踩碎落葉的聲音。
蕭承衍自己來了。
蕭月見到他全須全尾、甚至氣色比梁輕還要好上數倍地站在那裏,整個人愣住了。
她的眼眶頓時一紅。
自小在宮裏長大的蕭月,也曾被豫王和豫王妃照顧過,知道那兩人是如何的溫柔而強大,想起豫王案爆發後自己卻什麽也不能做,還看著他們唯一的血脈落魄不堪,內心難過不已。
幸好蕭承衍還活蹦亂跳著。
梁輕一愣,蕭承衍的出現讓他有些不悅和擔心,擔心的是蕭月看到蕭承衍好端端站著是否會轉告皇帝,這會給他帶來很大麻煩。
梁輕眉頭一皺,語氣頗凶地對蕭承衍說:“還沒學會見到主家怎麽行禮嗎?今天繼續二十個板子。”
蕭月情急之下道:“國公爺你不知道,蕭承衍自幼橫行無忌,教他這些規矩一定廢了不少心思,不如直接把這煩惱讓與本公主吧?”
蕭承衍:“……”
梁輕一時間竟然不知道這姑娘,究竟是在罵誰。
蕭承衍似乎歎了口氣,回頭對她說:“鬧完了,就回去。”
他的神色嚴肅,不帶任何親近,蕭月仿佛見到自小嚴格又自律的蕭世子、板正著臉教育他們的樣子。
蕭月閉了嘴,剛才在府門口,她已經完成自己的目的。她見好就收,攏了下袖子,告辭離開了。
梁輕讓陶管家去送人,看到蕭承衍站在那裏,目光跟自己對上了。
蕭承衍的眸子在陽光下好像是淺淺的棕褐色,這隻龍傲天在不那麽冷的時候,竟然有那麽幾分無辜和純良。
“本來就沒有教過我奴才向主家行什麽禮。”蕭承衍說,“還要挨板子嗎?”
陶管家原先見蕭承衍身上有皇室血脈,不敢按一般下人對付,梁輕又沒提,態度又隱隱約約地偏頗蕭承衍,自然沒安排上什麽禮節。
梁輕一愣,頗有點丟麵子,道:“自己去找管家問。”
“領罰留到下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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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輕身邊的親信歸一終於回到府內,對方麵容平平無奇,卻有著利落的身手,來府裏幾乎沒有驚動其他人。
書房內,歸一一撩下擺跪地道:“大人,這是這三日暗處發來的消息。”
“下次見我不必下跪。”梁輕給嚇了一跳,拿過來細細看,發現沒什麽特別的信息。
歸一起身道:“還有一個從內宮裏傳來的消息,皇帝打算賜婚三公主與內閣次輔徐世家的公子。”
梁輕猛然抬起頭,道:“就在昨日,蕭月來我府上……”
忽然要贖蕭承衍的賣身契。
如果蕭月不同意這個賜婚,又不好直接跟皇帝撕破臉,大有可能是想要通過蕭承衍損害自己的名聲、來攪黃自己的婚事。
梁輕道:“她不願意?”
歸一表示不知。
梁輕便沒有再問,道:“你在外麵的時候,再幫我查一件事。”
歸一眼神有些疑惑,覺得梁輕的態度和以往不太一樣。
梁輕咳了一下道:“蕭承衍在我府上,你知道吧?他被下了毒,上次苗太醫過來時,給了他一部分的解藥來壓製毒性。”
歸一道:“是一種控製人的手段。”
梁輕點頭:“對,所以你去幫我查一下,是誰下的毒,又是什麽毒,如果實在查不出來,就算了,行事小心為上。”
歸一點了下頭,便又出去了。
南越的朝會並不是每日都有,梁輕病好後又去了一次,豫王支持者似乎也不揪著他彈劾了,朝堂恢複了以往的樣子。
在原著中豫王府倒台後,原主和皇帝利益重合,原主把控了大部分朝政,可以說是一帆風順,沒人再能撼動他的地位。
但偏偏,裝著現代靈魂的梁輕沒有擅自弄權的想法、更沒有獲得更多權勢錢財的欲望,而在他的平靜和鹹魚下,南越的朝政,詭異地出現了一種有條不紊的平和。
這一天,梁輕去大理寺辦公,看了半天的文書,看的眼花繚亂,最後把事務推給兩個少卿,自己以身體不適為由,溜了。
梁輕回去後在府裏花園散心。
喂了會兒魚,梁輕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爭吵的聲音,眉頭一皺,道:“推我過去看看。”
國公府後門,管事的正拿著一根辮子、扯著一個籮筐,說:“府上不允許私養牲畜!”
跌在地上的是早上才給梁輕束過發的繡繡,小姑娘很委屈:“白白吃不了多少草的。”
“要麽送去膳房,要麽扔出府。”管事的直起身,指了下一旁的蕭承衍,道,“你們無視府上的規矩,都去各領二十大板,傍晚前不挨完,沒有飯吃。”
繡繡很絕望,但依然很仗義地抓著蕭承衍的袖子:“他沒有幫我,不關他的事!”
蕭承衍:“……”
兔籠子都是從他的鴨棚裏搜出來的,說這話不心虛嗎?
他耳朵一動,忽然抬起頭,看到被推著過來的梁輕。
梁輕眼眸一亮,目光盯著那狹小卻牢固精細的籠子裏的毛茸茸的身體,耳朵一顫一顫的,看起來嚇壞了的樣子。
在眾人都安靜下來的時候,梁輕說道:“把兔子抱過來我看看。”
管事的人都驚呆了,昔日在梁輕身邊伺候過的老人都知道,這位主不喜歡活物,府邸剛建成的時候,有個官員為了討好梁輕,送了一隻格外漂亮又聽話的鸚鵡過來。
那位官員第二日卻收到了那隻鸚鵡血淋淋的屍體。
從此以後,鎮國公陰晴不定和殘暴冷血的名聲,就慢慢傳了開來。
就連蕭承衍,都聽說過這件事。
眾人都不敢動,唯有蕭承衍走上前,將兔子捉了出來。
兔子是真的被嚇壞了,揪著耳朵拎出來的時候都不敢撲騰,通體雪白,紅紅的眼睛,腿短,有一小撮尾巴。
梁輕一愣。
那些下人對他畢恭畢敬的察覺不出來,但是蕭承衍靠近的時候,身量高的壓迫感和與生俱來的氣場便顯得尤其明顯。
這種壓迫感對於坐在輪椅上、無路可退的梁輕來說,更是多了幾分侵略性。
蕭承衍托著兔子,似乎要遞給他,卻不知道怎麽給。
梁輕回過神,從袖口裏掏出一塊方巾,鋪在腿上,然後伸手去抱兔子。
他的手有些涼,蕭承衍收回手指的時候擦到了,腦海中莫名閃過一個念頭。
和那天一樣細膩而軟。
梁輕沒注意到他深邃幽暗的眼神,狠狠摸了把軟軟的兔毛!
淦!
比貓貓還好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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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崽:兔兔!
蕭崽: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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