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九章 最後趕次街
那天正好是趕街天,柳枝陪著她的一個表姐正在逛街,冷不丁的就看見莫自得他們隊裏的一輛馬車迎麵而來。
之所以她一眼就看出這馬車是莫自得他們隊的,是因為自得的老爸坐在車上,一起坐在車上的還有自得的娘和他們生產隊長的娘們。
“大叔大嬸,你們趕街呀?”等馬車快到身邊時,柳枝笑盈盈的招呼道。
兩位老人見是柳枝都挺高興的,因為他們知道柳枝和自得很要好,好得就象兄妹一樣。於是便告訴她自得病了,是不小心被雨淋透了,現在正打著擺子。
柳枝這才發現莫自得也在車上,不是坐著,而是身上穿著一件軍大衣躺著。
“自得哥你怎麽了?怎麽那麽不小心呀?”柳枝心裏一急就一路跟著問起來。
“沒事的,就渾身發冷無力,上醫院打兩針就好。柳枝呀,你忙你的去吧。”莫自得趕忙安慰道,同時還給她使眼色,意思是讓她快走,以免引起懷疑。
柳枝哪還顧得了那麽多,一路跟著到了醫院,還時不時的用手摸自得的額頭,心疼得眼淚直流。
本來倆人的關係至今不公開,別說柳枝的父母,就連自得的父母也不知道他倆的關係。這下好了,自得的父母一看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心裏那個高興呀,簡直就樂開了花。
說實話自得的父母挺喜歡柳枝的,私下裏也不是沒議論過那方麵的事,可他們心裏清楚那是不可能的,因為兩家的條件相差太大了,柳枝不可能看得上自得。現在好了,看柳枝又是著急擔心又是流淚的,兩個老的就知道他倆早就好上了。
現在不僅自得的父母知道了他倆的關係,連柳枝的表姐也知道了,因為表姐也一直跟到了醫院。另外隊長的老婆也知道了,那可是他們隊公認的快嘴娘們,她知道的新鮮事,一天之內隊裏的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會知道。
盡管表姐答應幫她保守秘密,可她和自得戀愛的事一星期後還是傳到了父母的耳朵裏,因為她大嫂家就在大溝大隊的小壩生產隊。小壩生產隊距離莫自得他們隊很近,兩個隊有一大片水田隻隔著一條小水溝而己,兩個隊的人出工休息時經常在一起聊天,那快嘴娘們哪有不把他倆的事說出去的道理。
再說柳枝也想好了,橫豎她都要嫁給自得,也準備了隨時和家裏人攤牌。
果然象柳枝想的那樣,家裏人知道她和莫自得的事後炸開了鍋,父母和哥哥嫂嫂沒有一個支持她的。母親就不用說了,直接就把她關屋裏了,往明了說她要不答應和莫自得分手的話就別想出來。
就這樣當媽的關了她一個星期,連上廁所都在外麵守著,生怕一不留神就讓她給溜了。以此同時,當媽的托在縣軟木廠工作的一個親戚幫她在廠裏介紹了個對象,是國家正式職工,父母還都是國家幹部。母親逼著她去相親,她沒辦法隻能跟著去,見了麵才知道那小夥子原來是個瘸子,而且還大她近十歲。
可母親對那男的很滿意,說瘸是瘸點,但有固定工作,拿的是鐵飯碗。而且對方父母說了,隻要她嫁過去就找關係想辦法幫她農轉非,以後再轉工,到時候一樣拿鐵飯碗。
老實說在當時那個年代,這種機會對於農村女孩來說可不是想有就有的,要不是因為柳枝長得很漂亮,別人還不一定看得上她。可柳枝就是不願意,因為她心裏隻有莫自得,除了莫自得她誰也不想嫁。
但她知道和母親對著幹是不行的,母親俄羅斯大媽似的身板,往她麵前一站她就害怕,逼急了一巴掌過來就能把她打昏了。
說實話她還真怕自己將來也會變成母親這樣。不過她又相信自己將來不會變成母親這樣膀大腰圓,因為她的相貌隨了父親,身材也隨了父親。據說父親當年娶母親的時候,母親一百四十多斤,而父親隻有九十八斤,為此還鬧出了不少笑話。
她現在和母親當時的年齡差不多,她嬌小玲瓏,瓜子臉柳葉眉,好看的鼻子下是一張櫻桃小嘴,渾身上下就算吃飽了飯上秤也不到九十五斤,是一個標準的小家碧玉。
再說那男的吧,看見柳枝口水都差點流出來了,馬上就要父母把事給訂下來。
“閨女,媽現在問你,你同意不同意,同意的話就點個頭。”當媽的兩隻眼睛看著她問道。
當時她知道不同意是沒有用的,隻能乖乖的點頭同意。母親見她點頭了,自然是一臉的高興,同時親家公親家母的叫上了。
當天夜裏,母親逼著她陪那男的看了一場電影,第二天母女倆坐班車回到了四山,然後坐自家的馬車回家。回家後母親不再關她了,告訴她你既然已經答應了婚事,那就是明花有主了,你要敢作出丟祖宗臉的事來,老娘非死給你看不可。
那天夜裏她哭了一夜,到天亮時做出了一個連她自己都感到吃驚的決定,那就是她要把自己白花花的身子給莫自得,讓他成為自己真正的男人。
於是兩天後她以去趕街買衣服為名,騎著自行車半路上偷偷去了莫自得家,約自得陪她最後趕一次街。這時候自得當然也知道了她要嫁去縣城的事,這一天對於他來說是預料之中的,所以他顯得很平靜,答應陪她最後趕一次街。
倆人在街上逛了半天街,到下午兩點鍾的時候還一起看了一場電影,直到下午五點鍾時才從四山回來。
也許是老天有意在幫他倆吧,快到新寨時,天色暗下來了,一陣挺大的風刮來,豆大的雨滴從天而降。
上次自得被雨淋了,結果弄得住了好幾天院,從此他還真怕上了,幹活的時候就算什麽也不帶,雨衣雨傘總是要帶的,今天去趕街也不例外,他帶了一件衣雨。
可是現在這雨越下越大,一件雨衣他隻能讓給柳枝穿,柳枝非讓他穿上不可,倆人互推了一下,然後不約而同的一個拿著雨衣一個推著自行車,向半山腰上的茅草棚跑去。
等到倆人跑進茅草棚時,淅淅瀝瀝的雨變成了傾盆大雨。雨越下越大,茅草棚外除了雨聲,似乎就再也沒有什麽聲音,整個世界就仿佛隻剩下了他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