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誰打的電話
旺小山一進老丈人家，丈母娘吳秀芝就問玉蘭到底怎麽樣了。
“媽，還早著哩。”旺小山說。
“她還在上課？”吳秀芝問。
旺小山點了點頭，說：“我也叫她請假休息，可她不幹，說成天呆在家裏悶得慌。”
吳秀芝不再問什麽了，想了想後說：“這段時間我們出工也忙，不過再忙也不能不顧女兒，等她請假了那就一定需要人照顧了，到時候你一定要通知我，我去照顧她！”
旺小山答應道：“知道了媽，到時候我一定通知你！”
就在這時，玉梅回來了。
玉梅直到現在也還沒有嫁人，算得上是他們家的老姑娘了。
“姐夫來啦？”玉梅笑盈盈地招呼道。
旺小山答應一聲，然後開門見山地問道：“玉梅，你想不想當老師？”
玉梅一下子愣住了，呆了幾秒鍾後才回過神來，兩眼放光地問道：“二姐夫，你是說，要我當老師？”
旺小山認真地點了點頭。
玉梅頓時高興得幾乎要跳起來，說：“當然想，你是不知道，人家知道美香姐當上老師後，羨幕都羨幕死了。”
吳秀芝也很高興，說：“小山呀，那就讓她在村裏當老師吧，離家越近越好。”
旺小山嘿嘿一笑，抓著後腦勺說：“不是在村裏，是去新寨大隊，那裏要辦兩所小學，現在什麽都不缺，就缺老師。”
這下不但吳秀芝不同意，連玉梅也不幹了。
誰都知道在四山公社的十四個大隊中，條件最好的是廣平大隊，條件最差的是新寨大隊。兩個大隊雖然隻是一山之隔，但自然條件卻是兩重天。廣平大隊山青水秀，土地肥沃，新寨大隊土地貧瘠不說，絕大部分地方還嚴重缺水。這些年，廣平大隊沒有吃過一天的救濟糧，而新寨大隊年年都要吃好幾個月的救濟糧。
“小山呀，你是不是她二姐夫，怎麽忍心讓她到那鳥不拉屎的地方去當一個記工分的民辦教師，那還不如把她留在桃花坪種一輩子地算了。”吳秀芝氣不打一處來了。
“就是，姐夫你好狠心！”玉梅也埋怨起來。
旺小山陪著笑臉說：“姐夫是叫你去當老師，又不是叫你去那裏嫁人，哪夠得上狠心二字嘛。”
玉梅一聽懶得理他，一甩辮子進房間去了。
吳秀芝用手往旺小山的額頭上輕輕一戳：“你呀，叫我說什麽好。”說完也進廚房去了。
旺小山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一時間抓耳撓腮，不知該怎麽辦才好。
這時，大壯吱嘎一聲把門打開，從自已屋裏出來了。
“姐夫，三姐不願去，那、那我去行不？”大壯興奮地問道。
原來大壯一直就關門在屋裏睡覺。剛醒來就聽見旺小山和三姐玉梅說當老師的事。
旺小山搖了搖頭，說：“你不行，當老師至少得高中畢業，你高中隻讀了一半就不讀了，不能當。再說就你那樣，也不是當老師的料。”
大壯一聽這話可不幹了，往地上一蹲，抱著雙手道：“二姐夫你聽好了，我可是老楊家的獨苗，你不讓我去，等老爸回來了，我讓他給我作主。”
這時吳秀芝從廚房裏出來了，手中還拿著一把鍋鏟。旺小山嚇得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隨時做好跑的準備。
大壯還蹲在地上，此時一臉的得意，心想你不讓我當老師，不用等老爸回來，老媽就要你好看。
誰知吳秀芝衝著大壯舉起了鍋鏟。
“你給我滾一邊涼快去，就你這德性當老師，那還不成了天大的笑話。別的就不說了，看看你上次幫老娘寫的那封信，錯別字連天也就罷了，句子還牛頭不對馬嘴，真要當起老師來，老楊家的八輩子祖宗還不被學生家長們罵得腳板底朝天！”
大壯不敢吭聲了，站起來對吳秀芝說：“媽你別生氣，我剛才是跟姐夫開玩笑而已，其實就算他讓我當老師，我也不幹。”說完幹笑兩聲，然後逃跑似的向門外走去。
吳秀芝見兒子走了，也不理旺小山，一轉身又回廚房去了。
旺小山想做做玉梅的工作，於是走到玉梅的房間門口，敲了敲門後說：“玉梅你出來一下，姐夫有話對你說。”
玉梅甩出一句話來：“我睡了，明天再說吧！”
旺小山碰了一鼻子灰，隻好灰溜溜地進了楊玉蘭的房間。
他住床上一躺，不知不覺地就睡著了。
等他醒來時，才知道一家人正坐在堂屋裏一邊閑聊一邊等他一起吃飯。
“爸！媽！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旺小山不好意思地說。
玉梅這時臉上也掛滿了笑容，站起來說：“姐夫你餓了吧，我這就把菜端上來。”說完向廚房走去。
倒是大壯一聲不吭，有點心煩的樣子。旺小山知道他心裏煩什麽，其實他是想當老師的，因為當老師一旦民辦轉公辦，那就等於捧上鐵飯碗了。
現在他是恨自己當初上學時不用功，以至於現在機會來到眼前了也隻能眼睜睜地錯過。
這就叫做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
旺小山自從當上公社領導後，很少有時間回來陪二老吃飯，所以每一次來，都要陪二老喝幾杯，這次當然也不例外。
酒足飯飽後，翁婿倆外出散步，走到王美香家那塊菜地旁邊時，楊成安在草地上坐了下來。
“小山呀，想不想知道是誰打電話給韋書記告你的黑狀的？”楊成安突然問道。
旺小山想了想，說：“我不想知道，爸你也不要告訴我，這事已經過去了！”
楊成安點了點頭，說：“很好，有肚量，這才像個當領導的樣子。”
旺小山話鋒一轉，說：“不過我倒很想知道一件事。”
楊成安頓時來了興趣，問道：“什麽事？”
旺小山故意看著遠處說：“是誰打電話給韋書記，說旺副主任關心社員，大過年的自掏腰包買年貨去看望特困戶王美香，還把她調進學生食堂工作，徹底為她解決了實際困難？”
楊成安一聽這話，知道旺小山已經懷疑是他了，於是便也不再藏著掖著了，竹筒倒豆子似的全都告訴了他。
原來那個電話是楊成安讓大舅哥吳景凡打的，當時為了不讓韋書記聽出聲音來，說話時吳景凡還特意用手塞住了一個鼻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