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9 往後餘生，我所貪戀的
他不敢敲門，厲海芬替他敲了。
厲海芬看著他那慫樣，不是一直都表現得若無其事的嗎，想到這裏不禁冷哼了一聲，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有時候想想會忿忿不平，既然一開始就選擇了隱瞞，為什麽到現在又來和他們坦白，搞得他們像個傻瓜似的選擇了相信他那麽久。
有些事情瞞一輩子得了，這下子非得叫所有人都不開心。
可是沒有如果，厲海芬看著仍是不知道真相的常歡喜，還高高興興地跑來開門，心都酸了，不知道她聽到許新遠的坦白之後會是怎麽樣的反應。
可是，不是她狠心，而是不想將來這事才被常歡喜知曉，他們怕那個時候他們想幫也幫不了歡喜。
所以還是現在逼著許新遠坦白會好一點吧，但願自己的決定並沒有錯，厲海芬歎了一聲，裏麵的門已經開了。
“別開，我就是來和你說個事。”許新遠拉住了門把，怕沒有那扇門隔著自己會沒有勇氣開口說出真相。
隔著一扇門也好，他的心早已身處牢籠，他們之間早已隔了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許新遠勉強地笑了笑。
常歡喜還是沒能理解許新遠的意思，隻是感覺今天的他很奇怪，很陌生，也很悲傷，離她很遙遠的樣子。
“我開始說了，你不要說話，我說完就走。”許新遠很努力地整理了一下思緒，但隻是在做無用功罷了，可是望著常歡喜不解的，依舊熟悉的目光，他低下了頭。
他愧對她的這番信任，厲海芬和常安卻是守在常歡喜身後，但那已經不重要了，從他向他們坦白的那一刻開始早就該料到會有現在這一刻的事情發生。
“我有個朋友，和我一樣，性格內向孤僻，他的前半生隻是為了活著而活著……”許新遠聽到一聲輕咳，止不住的哆嗦了一下。
或許在這一秒他還在掙紮，隻為了爭分奪秒，他們在一起的時光已經開始倒數了，他恍惚間好像聽到那古老的鍾表在響，滴答，滴答……
往後餘生，他隻不過是貪戀更多的回憶罷了。
這話說了誰信？
但與他前半生灰色的人生相比，和常歡喜在一起的日子明媚得多。
而他才發現自己並非是自以為是的可以一輩子躲在無人知曉的某處的可有可無的人，他隻是找不到那叫他覺得溫暖的太陽。
而歡喜就是那個照亮他人生的暖陽。
或許他不配……
常歡喜隻是歪著頭在看著許新遠，就這樣，沒有下文了嗎？
他叫她不要說話的，她便安安靜靜地等著他說完，雖然已經是滿肚子的疑問了，甚至有種隱隱的不安的感覺。
這開場白，她好像想到了點什麽，隻是因為擔憂許新遠的表現，所以她沒來得及抓住那一閃而過的念頭。
“後來他喜歡上一個女孩子了，很喜歡，很喜歡，可是後來他發現自己做了很對不起那女孩子的事情，他害死了那女孩子的父母。
因為舍不得，所以他沒有選擇和那女孩子坦白事情的真相，可是有一天他發現自己沒有辦法再隱瞞下去了，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其實他也不是故意想要一開始就隱瞞這事的，或許是因為太過於害怕，或許是有人幫他抹掉了那部分記憶。”許新遠終於鼓起了勇氣，望了常歡喜最後一眼，卻是沒有說什麽，然後猛地轉身跑了。
沒有人知道他跑到最後是連滾帶爬的下了最後那幾個台階，手在痛，腳也在痛，可他還是繼續跑著，一路跑著。
連進了自己家門都是帶跑著的姿勢，許新遠把房門鎖好了，然後拿出了手機，看著常歡喜發來的一個問號，愣了許久。
“朋友是假的，故事是真的，當初你爸媽是因為躲避我才會掉進湖裏的，對不起。”許新遠每打出一個字都覺得錐心的痛，可他卻是毫不猶豫的發了出去。
再晚他怕自己會沒了剛才那份勇氣，對不起，許新遠在心裏默念著，一遍又一遍的默念著。
常歡喜看著許新遠發來的信息，如同五雷轟頂，腦海裏一片空白，想哭又哭不出來。
她已經為父母的事情流了那麽多的眼淚，她以為她這輩子的淚水早已經透支了，再也不會為了誰而流淚。
她想笑，也笑不出來，笑自己傻，還是笑許新遠傻？
那開場白，她怎麽會那麽笨，她早該猜到點什麽的，可是她那個時候在想些什麽，竟然在想著這世上怎麽會有那麽狗血的事情。
“我爸媽知道嗎？”常歡喜臉上漸漸變得木然，卻是縱容自己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嗯。”許新遠不敢細說，隻回了一個字。
知道，但是怎麽想的不重要了，常歡喜望著父母的牌位，或許他們此刻仍守在自己身邊。
要不然許新遠也不會突然間向她坦白這事，她父母的選擇是對的，她不想自己一個人像個傻瓜似的獨享幸福。
看著常歡喜像個沒事人似的走進了房間，常安不明所以的搔了搔後腦勺，他是不是低估了自己女兒的心理承受能力了？
厲海芬卻是歎了一口氣，偷偷地翻出那張有好些年月的存折，是以歡喜的名義存下的。
從歡喜出生的那一刻開始，她為之努力了大半輩子的成績單，也是她為歡喜準備的嫁妝。
隻是用途是什麽已經不重要了，隻要她能夠重新開心起來，這筆錢便是花得值得了。
“你找這個出來做什麽？”常安見了不禁覺得有些意外地問，該不會還想著撮合他們兩人吧？
但是，這部可能了吧？
“本來就是留給歡喜的，她都這麽大了，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麽，什麽不該做，包括這筆錢。”厲海芬歎了一口氣，然後說道。
“她……我去看看她……”常安頓了頓，或許還是厲海芬比較懂得女兒的心思。
“別去……”厲海芬拉住了常安，她不想叫歡喜感覺到他們的存在。
她隻是希望歡喜能夠好好地哭一場，或許哭出來會好受一些吧。
常安鼻子酸酸的，眼睛都濕潤了，他就是個大笨蛋，竟然還覺得歡喜會沒事，怎麽可能會沒事，他是不是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