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9 懂事
“要是等不到怎麽辦?”小屁孩憂心忡忡地問。
“呃,我對我女兒還是有信心的,她不會嫁不出去的,倒是你啊,不對啊,你是在說你自己嗎?”厲海芬正說著,忽而拐過彎來,聽出了點別的意思。
“唉,說了你也不懂。”小屁孩欲言又止,托著下巴,看著草叢裏一顆特別顯眼的雜草。
雜草還開著一個白中帶紫的毛茸茸的小花,孤零零的,怪可憐的,不知道這花期能有多久,這草坪每隔一段時間就要被剪一次草的。
他就好像那朵隨時會被剪掉的雜草,可他的根在這裏,離不開的,離開了大概就永遠回不到這裏的。
“我怎麽會不懂,那我不是白長你那麽大的歲數了嗎?我也是為人子女的,也已經為人父母了,所以我懂的。
懂得為人子女的幸福,也懂得為人父母的不易,你是舍不得離開你爸媽,對嗎?”厲海芬歎了一口氣,撫摸著小屁孩的腦袋,就好像是自己的孩子一般親昵。
“才不是,說了你也不懂。”小屁孩仍舊在嘴硬,隻是說中了那麽一點點而已,大人才是不懂事的那個,總是按照他們的想法來曲解自己的意思。
最開始他是不想死的,他想活著,陪在父母身旁,想讀書,想以後可以當一名醫生,想這世上再也沒有病痛。
可是到了最後,他卻是不想看到父母因為他而備受煎熬,那感覺比他身上所遭受的痛更加令他心疼。
但是他的父母卻是在最後一秒都還盼著有奇跡出現,他都已經認清楚了現實,也接受了那殘酷的現實。
他們還以為他隻是忍受不了病痛的折磨,其實並不是啊,他隻是不想再看到他們那自責的模樣而已。
他那病是先天的,與生俱來的,他父母帶著他來這人世間走了一遭,帶著滿滿的愛意離開,也無憾了的。
真的是與他父母無關的,不是他放不下,而是他父母放不下,而他又因為父母的放不下而放不下。
“你不說怎麽知道我們不懂。”常安白了小屁孩一眼,故作深沉的樣子一點也不可愛。
厲海芬大概是母愛泛濫了,換做是他才不會陪一個小屁孩聊什麽人生大道理,他們懂什麽啊。
“因為他們放不下我,所以我也放不下他們,就那樣子離開了。”小屁孩歎了一口氣,悶悶不樂地說道。
他們懂嗎?
他們又不是他,怎麽能夠明白自己心裏所想呢。
常安啞言了,好一會才明白過來小屁孩話裏的意思,這,這,可不好辦啊。
白發人送黑發人,怎麽能夠放得下?
哪怕他們重新有了一個孩子,但終究不是所失去的那個。
厲海芬摟著小屁孩,輕輕地拍了拍他瘦小的肩膀,歎了一口氣,這麽小的懂事的孩子真叫人心疼。
小屁孩用力推開了厲海芬,看著一個買菜回來的女人,那是他的媽媽,他媽媽就在這附近上班,一日三餐都在家裏自己做自己吃。
他爸爸去外地上班了,家裏欠的債還沒還清,都已經許久沒回家了。
厲海芬看著那女人,乍一看好像和平常人一樣,還是會和鄰居打招呼,還是會笑,隻是低頭的刹那,那眼底的哀傷怎麽也掩飾不了。
“除非他們再生一個孩子,你能教他們相信是你回去找他們了,健健康康的樣子。”厲海芬幽幽地說道。
雖然這並不是十全十美的計劃,但除此之外好像也沒有別的更好的辦法了。
有時候時間未必是良藥。
“可是我爸已經很久沒有回家了。”小屁孩想到這個,又重重地歎了一口氣,他還害怕因為自己而令他父母分開了。
“沒關係,我們把他找回來就是了,你說是不是?”厲海芬看了一眼常安,示意他給點信心給小屁孩。
常安遲疑了許久才緩緩地點了點頭,怎麽有種不大好的感覺啊。
“真的嗎?”小屁孩這時臉上才高興了點。
“當然,我們不會騙小孩子的。”厲海芬承諾道,這年頭的小孩子也不好騙了啊,不像他們那個時候那麽天真,大人說什麽就是什麽。
“我才不是小孩子呢,除了讀書少了點,該懂的我都懂。”小屁孩驕傲地說道,別人都說他很懂事,像個小大人一樣。
“我知道,我叫厲海芬,他是我老公,常安,你呢,你叫什麽名字啊?”厲海芬挺正式地自我介紹一番。
“我叫孫子健,健康的健。”孫子健也是一本正經地自我介紹。
“你知道你爸在哪上班嗎?”厲海芬又問。
“不知道,他沒說。”孫子健搖了搖頭。
他隻記得他媽媽說了一句,“真要去那麽遠的地方上班嗎?”
“沒關係的,我們會有辦法的。”厲海芬也沒有太在意,這點事難不倒他們的,應該很容易便查得出來吧。
“真的嗎?”孫子健有點懷疑。
“你的事我們會幫你的,等我們的好消息吧。如果沒有別的事情,那我先回去了。”厲海芬看了看天色,回去好好想想怎麽幫他吧。
“真的嗎,那太好了,謝謝了。”孫子健臉上才剛剛笑得像朵盛開的花兒般燦爛,下一秒就很克製的收斂了許多,少年老成的模樣。
厲海芬笑了笑,突然間覺得孩子太懂事了挺叫人心疼的,她還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任性的笑,任性的鬧,當然也得懂得分場合才行。
懂事都是要付出代價的,成長的代價,歡喜她也許久沒有真真正正開開心心地笑了,那種天真爛漫的笑容。
“你打算怎麽幫那孩子?”常安一邊走著,一邊問。
“哦,對了,你倒是提醒我了,一會去打聽打聽他爸去哪工作了。”厲海芬一拍腦袋,差點把這事給忘了。
“怎麽打聽,打聽到之後呢,你打算怎麽辦?”常安弱弱地問。
“找包打聽啊,打聽到之後自然是你去想辦法讓他回來,難不成還要我出馬嗎?”厲海芬理所當然地說道。
“那你幹嘛去?”常安有種不大妙的感覺。
“我這邊事多,走不開,反正我們女人之間的事有你在也挺不方便的。”厲海芬越發覺得自己睿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