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 人間值得
沉悶的一天過去了，許新遠一家人都挺安靜的，沒有去走親戚，倒是有親戚聽說他們受傷了前來看望。
而許新遠一整天都躲在房間裏躺屍，就吃飯的時候露了一下臉而已，如果可以，他隻想躲在自己的世界裏誰也不見。
常歡喜還好奇怎麽一整天都沒有收到許新遠的消息，應該是說差不多兩天了，一個消息都沒有。
意識到這一點，剛吃完早餐的她連嘴巴都沒擦便發了條信息給許新遠，他們約好了的，今天要去張大偉家裏。
一直渾渾噩噩的許新遠在收到常歡喜的信息的時候才如夢初醒，可他猶豫了許久還是沒有辦法說出那個殘忍的真相。
請再給他多一點時間，直到他可以親自告訴她真相，沒有隱瞞。
“好。”許新遠顫抖著回了一個字。
常歡喜看著許新遠回的信息，有點莫名其妙的，什麽意思？
沒有時間地點，什麽都沒有嗎？
“那我們在那碰麵，什麽時候出發？”常歡喜想了想，然後又發了一條信息給許新遠。
“等會。”許新遠歎了一口氣，有點狼狽地起了身。
看著鏡子裏長了胡須的自己，邋遢的自己，許新遠摸了摸下巴，有點紮手，也有點紮心。
他還是第一次對著鏡子認認真真地整理好自己的儀容，左看看右看看，良久給自己足夠的信心走出這家門。
“我中午不回來吃飯了。”許新遠臨出門的時候對許亞強和許媽媽說了句。
“好，好。”許亞強挺高興許新遠總算是精神了點。
年輕人就該出去約會，不能老是一整天都呆在家裏的。
“唉。”許媽媽卻是歎了一聲。
“怎麽了？不高興嗎？”許亞強不解地問。
他還一直擔心許新遠因為愧疚而頹廢呢，看到他可算是走出來了，他也是高興，怎麽許媽媽還一臉愁容。
許媽媽沒有說話，女人的心比男人的要細，兒子心裏這是藏了事，還不想告訴他們，叫她如何能夠安心。
她還是頭一回看到許新遠那般沉重的樣子，真怕是天大的簍子，許媽媽想到這裏又歎了一口氣。
這年過得實在是堵心，桌麵上還剩一份早餐，許新遠連早餐都沒吃就出去了，許媽媽又歎了一口氣。
許亞強雖然比較粗枝大葉，可是當他看到許媽媽唉聲歎氣的樣子，心裏也不好受，不知道是怎麽了。
許新遠匆匆忙忙離開了家門，這個時間點，喜慶裏安靜得很，他走在這安靜的小巷子裏，心裏不是害怕，而是忐忑。
青磚大宅在喜慶裏的另外一頭，門是鎖著的，可是門口兩旁有石階，圍牆也不算高，想要翻進去並不是很難。
許新遠還是猶豫著要不要翻牆進去，這一路都在思考著這個問題，還有該怎麽去藏這存折。
這個時候才來想這些問題，許新遠苦笑，隻是不想讓自己的腦袋有機會去想別的事情而已。
青磚大宅到了，許新遠停下腳步，頓了頓，猶豫著站到了石階上，墊高腳，勉強可以看得到院子上麵的一些光景。
他隻看到搖搖欲墜的瓦片，這青磚大宅也不知道還能撐多久。
許新遠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厚笨的羽絨服，還沒翻進去，裏麵便飛了一樣東西出來，從他眼前劃過，落在了地上。
這不正是張大偉媽媽的存折嗎？
許新遠被嚇了一跳，愣了好一會才緩過神來，默默地從石階上下來，然後撿起存折。
一扭頭便看到了張大偉媽媽，許新遠被嚇了一跳，“你怎麽來了？”
“來幫忙，看你這笨手笨腳的，也不知道能不能翻牆進去。”張大偉媽媽快言快語地說道。
可轉念一想，許新遠是來幫她的忙的，便連忙止住了，但她又補充了一句，“趕緊打電話啊，不然我兒子該要去開店了。”
“哦，好。”許新遠拍了拍存折上的灰塵，小心翼翼地放兜裏了，這時候才打電話給張大偉。
張大偉收到許新遠的電話很意外，但更加叫他意外的是許新遠想要來他家拜訪他這事。
不過張大偉想到許新遠和常歡喜兩人的品性，還是點了點頭，“你們來吧，我們還沒出門，在家裏呢，我一會將家裏地址發到你手機上。”
“好，那呆會見。”許新遠掛了電話。
“成了？”張大偉媽媽有點激動地問。
“成了。”許新遠正想要放好手機，一想到還沒約常歡喜呢，歎了一口氣，默默地發了條信息給常歡喜，“我現在在你家樓下等你。”
“還有其他問題嗎？”張大偉媽媽見許新遠臉色不大好，還以為他在憂心一會去自己家裏的事情。
“沒有。”許新遠心裏一驚，忙暗自提醒自己道，可不能讓常歡喜發現自己心裏有事。
“那就好，對了，還有記得提醒一下我兒子，都那麽多年了，家裏那些東西該丟的就丟。”張大偉媽媽忙提醒許新遠道。
她兒子也是的，該丟的不丟，不該丟的卻是丟了。
“什麽東西？”許新遠一愣，忙問。
“就是那些黃符什麽的，以前家裏事多，貼得到處都是。”張大偉媽媽訕訕地說道。
誰會料到自己親自貼的那些東西竟會擋了自己回家的門。
“知道了。”許新遠心裏明白了。
把存折還回去之後，家裏也回去了一趟，她也該可以安心離開了吧。
陰陽有別，人間不值得他們這般眷念。
人間也值得他們這最後的牽掛。
許新遠忽然想到了他爺爺，不知道他最後的歸屬會是哪裏，自從那天後他再也沒有看到他爺爺了。
偶爾想起，他還是會安慰自己，他爺爺隻是回到了本該屬於他的地方。
唉，許新遠歎了一口氣，看了看張大偉媽媽，忽然間對她連最後一點恐懼的感覺都沒有了。
許新遠又抬起頭，望著常歡喜所在的樓層的陽台，她應該下來了吧。
“在看什麽？”常歡喜看到許新遠抬起頭望著天空的樣子，好奇地問。
“我……想看看你出門了沒。”許新遠低下頭，不好意思地說道。
其實他隻是不敢去看她而已，生怕自己會一念之下說出心底的那個秘密，然後將她從自己身旁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