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7章 雙向影響
說著，他伸手扣在胸前，做出了西子捧心的姿勢。
那蘊含著真摯感情的眼神，搭配上一張少年氣十足的精致麵孔，和兩隻尖尖的耳朵，十分具有迷惑氣息。
仿佛他真的在呼喚“愛與包容”一樣。
完全是可以被拉去做成雕塑的程度。
可惜塞德裏克跟這張臉的主人朝夕相處太久，早已經形成了免疫，任梅森怎麽胡言亂語，都不為所動。
不過這家夥的姿勢，屬實是讓一位有強迫症的牧師，看得難受。
他的視線下移，落在了那雙正捧著胸口的手上。
“人族的心不長在正中央。”
塞德裏克表情冷淡地提醒道。
“哦，不好意思。”
梅森捧住心的手微微右移，貼住了自己的右胸。
“現在對了嗎？”
塞德裏克看了眼鏡子上的倒像，知道就算自己糾正了，對麵也不會記得，敷衍地點了點頭。
“其實位置無所謂。”
又摸了摸自己的右胸口，梅森一邊覺得人族真不愧是“偏心”的生物，一邊對塞德裏克說教道：“不要太在意這種流於表麵的東西，重點不是‘心’，而是‘愛’。”
“你得學會放下自己的身段，像一個最普通的初學者一樣，去‘愛’這些新生的文明，去包容它們，去尊敬它們，然後你才能發現它們的美好，以及奇妙之處。”
梅森自我感動般地長舒一口氣，用下巴點了下妮卡所在的位置。
“就像我一樣。”
“順便插一句題外話，我覺得魔寵師……好吧我不記得他們叫什麽名字了，反正差不多是一個意思……比你們之前看好的那些新職業要強多了。”
他拍了下手掌，陰影觸手再次從遠處探過來，舉著一小罐白糖，開始往茶壺裏傾倒。
“對於我這種注定無法成為可以領導一種新職業的‘失敗者‘來說，選擇一種能讓自己舒舒服服適應下去的新職業，總比選擇一種不看好，卻又不得不捏著鼻子支持它的新職業要好得多。”
白糖像是流沙般落入茶壺中，看得梅森眼睛晶亮，直接把後麵的詞都忘到了犄角旮旯的地方，他從沙發上坐起來，滿臉期待地看著茶壺，連身後那條不知什麽時候冒出來的尾巴都在愉悅地左右搖擺。
而聽完了他一番話的塞德裏克，也跟著陷入了沉默當中，房間裏瞬間安靜下來。
半晌以後，妮卡加糖的動作終於停止，梅森看著觸手卷住那根茶匙，不斷攪動著，心情再度得到了治愈。
他轉向鏡子裏沉默的朋友，故意逗弄道。
“親愛的，我一直覺得，你們人族是最有包容性的種族了，這也是我對你們印象最好的一點……怎麽，你現在是準備顛覆我的觀念嗎？”
說著，梅森捂住下半張臉，瞪圓小鹿般天真無邪的雙睛，露出了驚訝又不可置信的表情。
塞德裏克沒稀得搭理他。
這家夥向來不正經，十句話裏有八句都是糊弄人的。
好不容易正經了一段時間，結果沒說幾句話，就又開始故態複萌。
不過這一套連招下來，多少也讓他明白了梅森對於魔寵和選育師的態度。
跟他預想中的差不多。
塞德裏克倒是也沒有強製好友的意思，反正像梅森這樣的異族移民，也擁有不被皇權限製的特權，他之所以會有此一問，主要是為了之後的總結會議。
“考試結束以後的總結會議裏，一定會提到能不能在考試中使用魔寵的事，到時候，我會和你站在一起。”
“兩所學院，再加上中立派的幾位，大概能拖上幾年了。”
梅森卻不滿足於這個答案，他蓋上茶壺的蓋子，突然道：“不如再拉攏一下中立派的老頭子們？我記得院長的小藏寶庫裏有幾件寶貝……”
塞德裏克打斷道：“還不到那個程度。”
“而且中立派的幾位，也沒你想的這麽容易被打動。”
“真要送了禮，他們不見得心動，反倒是你，私自取用達芬索院長的寶物，少不了要被他收拾一頓……你是不是有哪裏不太對勁？”
撐住下巴，眼中閃過一絲疑慮之色。
會吵嚷著說“愛與包容”，倒是沒什麽稀奇的，他早就知道這家夥是個什麽脾氣，但……
是他的錯覺嗎？
總感覺今天的梅森，跟平常有哪裏不太一樣。
“有嗎？”
隨手從點心架上撿了塊餅幹，梅森朝一旁揮了揮手，陰影觸手立刻像是舌頭一樣，探過來在餅幹上蹭了蹭。
這個舉動似乎讓幕後的魔寵感知到了餅幹的香味，觸手果斷將它卷起來，送回到了房間當中。
“瞧瞧，多可愛。”
梅森笑得花枝亂顫，眼角都滲出了兩滴淚水，他抱著肚子，將眼淚擦掉，露出了一臉慈父般的笑容。
塞德裏克看得眼皮微抽，也懶得再關心梅森，直接伸手，掛斷了鏡子間的通訊。
等鏡麵上的景象徹底消失以後，他遲疑著，翻找出了選育師的相關信息。
這份資料，從迪恩手裏傳出來以後，就在第一時間錄入到了帝國的信息庫中。
皇家圖書館和帝國圖書館，都收錄了一份手抄件。
塞德裏克利用自己的院長權限，借來了這份資料以後，就一直在研究它。
其中有一點，讓他比較在意。
就是“場”理論的雙向影響。
資料裏，迪恩說他認為“場”在使魔寵親近人的同時，也會潛移默化地影響人這一方。
他們對魔寵的排斥，會逐漸減弱。
隻是因為沒有具體案例，所以這個猜測，隻是以猜測的形式，被記錄在了文件上。
在一個很不起眼的角落裏。
也導致了絕大多數看到過這條猜測的人，都沒把它當作是重要內容：
塞德裏克就是其中之一。
他一直覺得，“雙向影響”這個可能，隻是迪恩出於嚴謹考慮，才填補上的。
直到今天，他親眼看到梅森和他那隻詭影娃娃的相處方式。
塞德裏克手中的筆在紙上畫出無意義的圖線，表明了主人心裏的不平靜。
他與梅森年少相識，雖然不屬於同一個種族，但在思想和理念上，卻是十分契合。
因此塞德裏克自認對於梅森的性格和處事作風，還是能把握一二的。
所以他很敏銳地察覺到，梅森在魔寵這件事上的態度，確實要比以往柔和了一些。
這種變化，會是妮卡帶給他的嗎？
塞德裏克看著紙上淩亂的線條，露出了沉思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