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吻×新年
咖啡店內。
柳遠正在研究他那長長的睫毛，求解的眼神，嘟囔著嘴望向他。
「你睫毛怎麼比我的還長？」柳遠問。
段鴻憶沒有動，依舊保持著那難受的姿勢，只是以緩慢的速度往她那兒湊。
柳遠托著腮，也湊近他。
微風吹過，她耳旁碎發輕輕拂過他的臉龐，眯著眼獃獃的望著他，有些鬼迷心竅。
笑意漸深，柳遠伸出食指拂了拂他的唇，呼吸近在兩人咫尺間。
段鴻憶身體微微，緩慢地前傾，藏在桌底攥緊的手慢慢放鬆下來。
唇齒間一剎那冒出溫潤的觸感，呼出的空氣急促燙熱，彷彿吻著一件終於得到的摯寶，多天的忍耐在這時候綻放。
她忽然怔住，這不合時宜突如其來的吻弄得她有些緩不過神，視線一片模糊，她閉上眼，吃力的喘息，反而沒有推開他。
萬幸他們坐在了最靠內的位置，沒有人會經過這兒，更沒有人會注意到他們。
後來即使她字字推敲的遣詞造句里字字珠璣都寫不出段鴻憶眼中流淌過的億萬星辰，他唇間掠過的縷縷春風以及他明眸皓齒間泛出的熠熠生輝。
段鴻憶一手撐著牆，在她嘴上摩擦的唇收斂了些，低垂著眼眸，彎彎的睫毛又動了幾下。
他的聲音一瞬間沙啞許多，斷斷續續又無力：「抱歉，唐突了，但實在忍不了。」。
柳遠紅著臉扭過頭，段鴻憶看不見的笑容從她嘴角的酒窩中漾出。
「我不該不跟你說一聲.……要不然你親回來？」
本該止於冬風的平靜，冬水的落寞，你的三兩句卻又起了風。
段鴻憶扯了下她一旁的衣角，動作輕而帶著試探性。
流逝的光陰把歲末的幕布輕輕放下，九五年便踏著輕快的腳步飄然遠去，一晃新年悄然來臨。
十二個月的故事，依舊在墨香染透的清箋上留下平靜溫情的絡印。
新年總是熱鬧的，喜慶的，歡快的。
家家戶戶都倒貼上了福字，掛上了紅彤彤的燈籠，那火紅的顏色，真像是著了火一樣。
商店裡琳琅滿目，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燈籠對聯等著人來買。
超市裡，購置年貨的人們比物品還多，結帳時，隊伍排得像一條龍那麼長。
大年三十的早上，柳遠並沒有像以往一樣掐著點起床，她給自己放了幾天假。
新年的第一句祝福是段鴻憶守點發的，莫詩緊跟其後，順便報了平安，凌晨的火車剛剛到站。
一到這種歡天喜地的節日，家人團聚，熱熱鬧鬧，柳遠反而更顯得孤獨，格格不入。
剁好了豬肉韭菜，一切準備就緒，她洗了好幾遍手搬了個高椅子坐下。
兩隻手卻有些不知所措，那袋付完錢卻被遺忘了的餃子皮還在超市。
柳遠被自己智商蠢到，罵罵咧咧披了件大衣。
走在大街上，飯點看不見人。
天氣雖然寒冷，卻擋不住新年的喜氣：
樹梢上的紅氣球，屋檐下的紅燈籠，地面火紅的鞭炮屑，都見證了春節給人們帶來的喜悅。
幾經轉折，她終於包上了餃子，手法很熟練，這是她從小干到大的活。
炒菜不會，包餃子卻一把好手。
原本的計劃是一覺睡到過完年，又覺得這樣也未免太凄涼，過節總歸要有些儀式感。
因此，這才有了剛剛下鍋的漂亮餃子。
味道很不錯，她調的餡子鹽味從來都正好。
吃著吃著，樓下傳來炸耳的小鞭炮聲並沒有嚇到柳遠，卻能清楚看見兩秒后，她臉上掉落的兩三滴眼淚。
什麼時候開始把日子過成這樣的呢。
柳遠心想。
這天晚上，時不時會有幾戶人家把煙花點燃，放上天去；有時還有幾個調皮的小孩也來湊熱鬧，手裡面拿著「甩炮」，往地上扔去，害得大地疼得畢畢剝剝地叫著。
這時候還沒有哪些規矩，放煙花的人卻很少，沒有父母會用倖幸苦苦賺來的血汗錢買這種不中用的玩意。
最多拿來哄哄小孩開心。
還記得柳遠小時候，過個新年整夜守著窗外不肯睡覺，偶然能看見一朵煙花便開心的不得了，直到入睡仍忘不了那絢麗的顏色。
各家各戶把燈統統打開了，有的人家在看電視；有的人家在吃團圓飯；還有的人家在家裡開家庭演唱會。
天上是五顏六色的火花結成彩，地上是萬萬千千的燈火一片紅。
這晚本該安詳度過，她該早早上床隔絕人世的熱鬧。
九點十分，段鴻憶領著一包大大小小的紙盒敲響了她的門。
「走！」
她看著白印花袋裡熟悉的包裝紙，問：「你買了煙花？.……！」
得到肯定后柳遠表情瞬間黯淡，眼裡滿的往外溢的光卻騙不了人。
她假裝責怪道：「以後別花這種錢。」
思索了兩秒后，她繼續說：「浪費。」
段鴻憶把三盒煙花一排排放好，始終沒放開她的手。
他喜出望外，滿臉愉悅，回答她：「不浪費，我媽公司發的。」
於是柳遠也不計較了，開始研究起地上這幾堆新穎的玩意。
不一會兒，段鴻憶牽緊她的手，慢慢向前，蹲下，想要一起去點燃。
在煙花燃放起的那刻，滿天的烏雲像是一瞬間融化，用魔法變出了幾顆耀眼的星。
三盒一齊向上，柳遠看呆了，煙花燃放的吵鬧遠遠蓋過了人群的驚嘆。
燃盡的那刻，他們手心出了熱熱的汗，段鴻憶眨巴著眼睛，對她說：「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遠遠。」
於是，圍觀路人只有那虛無的存在感。
第一句新年祝福，是段鴻憶。
最後一句新年祝福，段鴻憶。
煙花是他攢了一些天生活費買的，往後的某一天段鴻憶說漏了嘴。
若是這個秘密藏的好，那該是個永遠無解的難題。
當然，柳遠更不會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