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破而後立
「心中執念？不忘初心？」乞兒反覆念叨著這兩句話。梅三弄看著他疑惑不解的樣子，又繼續說道：「你出身貧賤，以前可曾想過日後會走上這條路？」
「自然不曾想過。」少年答道。
「曾經你孤身一人，終日只想不挨凍受餓，這就是你的初心與執念。如今你踏上強者之路，衣食無憂，逍遙谷是家，為師和你的師兄師姐是家人。那你現在修行是為了什麼？成就強者之路還是要去守護自己的所愛？」
「強者之路？守護？」
「不錯，上天既為你鋪了一條大道，何不乘勢而為，用自己的雙手，證強者之道，修長生之橋，屹立於巔峰，逍遙於蒼穹。踏碎虛空，橫斷萬古呢？」說罷，梅三弄都有一種老夫聊發少年狂的熱血在胸中澎湃。遙想當年，自己又是何等的意氣風發，風流無雙。
路乞兒的眼睛也漸漸亮了起來，對啊，如果是一個乞丐，自己可能早就餓死或是被人打死。既然上天給他一條新的路，為什麼要怕呢？人就算要死，也要死得有意義不是？他也想成為師尊這樣的強者，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來去肆意不拘於天地。
「我知道了，師尊。」少年深深拜了一拜。
「今後，若是遇見你心愛的女子，也要好好保護才是。」梅三弄突然顯得有些落寞，眼神之中隱隱有一絲痛苦和緬懷之色。
而路乞兒聽到師尊的話，腦中卻突然閃過姜曄師姐那張冰山般冷艷的臉，少年就這樣猝不及防的羞紅了臉，師姐可是元嬰境強者呢，不需要我保護的吧。
這間房內，師徒二人，各懷心事，皆相望無言。
路乞兒將自己關進房內，盤坐在床榻之上，心念一動，手中便出現了一卷古樸玉簡，他深吸一口氣，慢慢翻開玉簡。
「《御龍大典》第一卷，鍛體之術。」細看兩三遍之後，路乞兒已經將第一卷「鍛體之術」的修鍊口訣銘記於心，收起玉簡過後，他拿出一瓶丹藥，這是入谷之後師尊送給自己用於修鍊的聚靈丹，他捏緊自己的雙拳自言自語道：「路乞兒，為了一個燒餅你都可以拚命，今日如果有不測，修行之時忍不過去殞命當場，也不過一個燒餅的價。來吧，拼了。」
他徐徐閉上雙眼，開始猛地調動起丹田之內的靈氣，引導它們衝進四肢百骸，又瘋狂鯨吞著周圍的靈氣入體，不經丹田直接灌入自己的經脈之中，和回丹田的第一股靈氣發生劇烈碰撞，隨之放開自己對靈氣的引導和控制。兩股靈氣在經脈之中亂竄碰撞，產生靈氣大爆炸，他的經脈瞬間被炸開，連同骨肉都被炸碎，他的修為境界開始跌落，不多時就從淬體四層跌至築基期。
「阿~~」他忍不住哼了一聲，劇痛在身體蔓延，感覺自己的身體都要被那些靈氣搗碎。
「咔咔咔—」他分明見到自己的骨頭慢慢的碎裂，然後變作一塊一塊的骨頭渣子。他要死死地咬住牙齒，此刻他的七竅都有血流出來，不多時，就儼然成了一個血人。骨頭碎裂的聲音還在繼續，從雙手雙腳，從軀體裡面傳來，讓人毛骨悚然。
一個時辰過去，少年全身骨頭已然碎裂，經脈盡斷，身體軟綿綿的難以支撐。他已經快痛暈過去了，仍有一縷求生的本能和信念在堅持，讓他不要倒下去。
「時間到了！」他低吟一聲，竭力運轉丹田，想要將丹田之氣注入身體，丹田之中的靈氣一時竟沖不開那已經炸開的經脈，失敗了。少年心中湧出一股狠勁，再來！
他又嘗試了一次，依舊沒有成功，破碎的經脈沒有一絲反應。
「難道我真的會死在這裡？」路乞兒有些難過，自己無依無靠這麼多年，面對什麼自己都不曾害怕過，只是如今有了牽挂，卻不想就這麼死去。
「不，我不甘心，我還沒有好好看過這個世界，我才十多歲，還有很多事情都來不及做，我還想著長大了娶姜曄師姐做老婆呢！！！」少年突然大吼一聲，用盡最後一絲氣力將丹田之氣全部傾瀉而出，沖最近的經脈衝撞而去。
一次，兩次……終於，破碎的經脈顫動了一下，少年見狀心中大喜，再次嘗試。
「轟—」，靈氣一股腦衝進了他破碎的軀體，像一條藤蔓纏繞著他的經脈。破碎的經脈忽然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修復著，骨渣也開始重新組合在一起。
「滋滋滋—」身體之中傳來陣陣酥麻，他運轉丹田，瘋狂吸收著天地靈氣，補充著其消耗的靈氣。半個時辰的光景，他的身體已經再度癒合完畢，他清楚的感受到築基的經脈拓寬了很多倍，也顯得更加有韌性，臉上的血痂開始剝落，露出白皙的皮膚。此時他全身皆籠罩在一片聖潔的白色光暈之中，他的身體猶如一塊美玉，泛著淡淡的動人光澤，顯得玲瓏剔透。
身體修復完畢！突然，他的衣衫開始鼓動起來，天地靈氣以一種難以捕捉的速度向他的丹田處涌去，形成了一個狀如漏斗的靈氣旋渦。周圍的靈氣剎那就被他吸收殆盡，他感覺自己的丹田此時成了一個巨大的無底洞，貪婪的向他索取靈氣。他伸手將身前那瓶丹藥打開，一陣濃郁的葯香撲鼻而來，他將一顆聚靈丹吞下，體內頓感啊絲清涼，丹藥立刻化作洶湧的靈氣灌入丹田。
還不夠？那便再來！！！
他又吞下一顆丹藥，可是依然沒有將丹田填滿。最後，他乾脆將丹瓶之內的丹藥一次性倒進腹中，十餘粒丹藥同時入體，路乞兒感覺身體都要被撐開了，顧不得許多，他連忙運轉丹田，吸收這些靈氣。丹田像是一個巨大的吸盤，將丹藥產生的靈氣都納入進去。
一炷香之後，丹田終於滿溢，路乞兒感覺自己快要突破了。
「嘣—」淬體一層.……
「嘣—」淬體兩層.……
「嘣—」.……熟悉的聲音接連傳來，路乞兒竟是一路突破，毫無阻礙。他的修為境界一路攀升，勢如破竹。又過半柱香之後，他的修為才穩定下來，淬體六層！修為直接比之前還高出兩個小境界，這讓路乞兒欣喜不已。
姜曄正在的別院內打坐修行，她如今已經是元嬰境後期大圓滿，只差一步就可以踏入空冥境初期，如此她便可以修出自己的一方小世界，不僅實力修為會有很大的精進，神魂之力也會有質的變化。她對於修鍊絲毫不懈怠，平日里除了修鍊什麼都不關心。
突然出現一股極不尋常的靈力波動讓她不得不停止修鍊，睜開雙眼，她看向了路乞兒別院的方向，她感受到自己所在的地方靈氣都被一種霸道的力量拉扯過去。她猶豫了一下，起身向路乞兒別院所在的方向飛去。
路乞兒房間內此刻亮如白晝，強烈的白光從房間門窗之中透射而出，姜曄飄落在隔壁白鷺的別院屋頂，卻發現師尊也站在此處。
「師尊。」少女向梅三弄行了一禮，便低頭看向路乞兒的房間。
「數日之前我在黃河鎮見到這孩子，當時他也是在突破，在淬體境內連續突破三個小境界。」梅三弄雙手負后，衣決飄飄，在這夜色中頗有一種遺世獨立的美感。
「嗯。」，少女惜字如金，一身綠袍更顯清冷。她曾經也有連續突破的記錄，對於天賦非凡的她來說，並不值得好奇。
「他修出了一方小世界。」梅三弄語不驚人死不休，「這樣的修行者我聞所未聞。」
饒是姜曄這樣的性子聽到師尊的話都有些不可置信，淬體境就開闢出一方小世界？這怎麼可能？這個少年莫非不是人，修行者歷經萬難才能在體內開闢一方小世界，小世界換句話說就是一個武者神魂力達到一定境界才能從虛無的識海中凝練出實物和空間，剛入門的修行者哪怕神魂之力再強大，也不可能開闢凝練出小世界。姜曄想從師尊的臉上看到一絲開玩笑的神情，但是師尊表情嚴肅，不似說笑。
「會不會是傳說中的那個人？」思量許久，姜曄才緩緩說出一句話，此時她的聲音都有些不太自信。
「為師不清楚，況且那也只是一個久遠的傳說罷了。」梅三弄突然轉過身，對著綠衣少女笑了笑，「你給他做了幾身衣裳，穿著挺好看的。」
姜曄好像沒聽到這句話，不見表情，就那麼站著。
梅三弄也不惱，依舊笑吟吟的，接著輕聲問了一句：「他們很像吧？為師那日見到這孩子，就覺得帶他回來你一定會喜歡的。」
「他不是他。」少女終於回了一句話，仍然沒有半分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緒。
「你年紀尚小，卻執意要背負這麼多，不累嗎？何不嘗試著放下執念，或許你會快樂許多。」梅三弄收斂了笑意，語重心長的說道。
姜曄轉過身，身影瞬間就消失在原地。臨走前，她扔下一句話。
「有些事，忘不了，也不想忘，更不會忘。」
看著路乞兒房中的光芒逐漸黯淡下去，梅三弄修長的身材仍舊佇立在那片屋頂。他背著雙手，望著夜空中那輪皎潔的明月，輕聲說了一句:「月色正朦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