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拜見師姐
不多時,路乞兒便和白鷺回到了懸崖之上。少年的變化著實讓人眼前一亮。白衣白靴,衣裳裁剪合體,穿在瘦弱少年的身上相得益彰,半長的頭髮此刻亦是收拾整潔,用一條白色絲帶束在頭頂,雙袖也被梅三弄裁成窄式,平添了幾分幹練,衣袖之上兩枝紅梅格外醒目。可能因為長期吃不飽,瘦削的臉龐稍顯蠟黃,但是眼睛分外有神靈動,細看之下五官精緻,明眸皓齒,再過幾年,等到少年的身體長開一些,定是風采無雙。
路乞兒面對師尊還有些許羞澀,目光躲閃,雙手也不知道放在哪裡。白鷺站在一旁,見師尊眼角的笑意,更顯幾分得意,像是在炫耀自己偉大的作品。
「哈哈哈……甚妙甚妙,猶見仙童落凡塵。」梅三弄開懷大笑,一手撫著長須,一手輕輕拍了拍小徒弟的腦袋。
「師兄,師尊在說什麼?」路乞兒似懂非懂,轉頭對著白鷺問道。
「不消在意,師尊在炫耀他的窮酸學問。」白鷺一臉看穿一切的不屑,結果話音剛落,又被梅三弄一腳踹出三四丈。
「您老人家以後動手之前能不能先知會一聲?真是為老不尊!」白鷺爬起來怒罵道。
「小兔崽子。」梅三弄假裝沒聽見他的話,只是悠悠然背著雙手說了一句:「回山。」
白鷺依舊自顧自的罵罵咧咧,路乞兒忽然瞧見師尊嘴角藏不住的笑意,也樂了。師尊開心,他就開心。
梅三弄將手指彎曲,放進嘴裡,吹了一聲悠揚的響哨。
「唳—唳—」天空之中忽聞聲聲鶴鳴,路乞兒抬頭望去,天邊一個雪白的光點由遠及近向他們飛來,到了近處才看清,原來是一隻飛鶴,穿雲而來,落至幾人跟前,收起雙翅,竟是不帶一絲氣流。一丈余高,通體雪白,細長的橘紅色雙腳,頭頂一抹鮮艷的赤紅,拳頭大小的灰褐色眼睛靈動的望著梅三弄,有一種孩子撒嬌的意味。餘光瞧見白鷺弔兒郎當的站在那裡,竟是翻了個白眼,就假裝沒看見,想來平日里沒少被這二師兄欺負。但是看見穿著小號梅三弄衣物的路乞兒,或是好奇他的身份,就忍不住多打量了幾眼。
「走吧。」就在這時,梅三弄向前一步,拉著路乞兒的手,一躍而上,瞬間就飛到了白鶴的背上。白鷺也緊隨其後,駕馭身法,騰衝而起,轉眼就躺在了白鶴的背上,枕著雙手,一臉自得其樂,猶如初見路乞兒時那般。白鶴見白鷺上來,似是心生不滿,又叫了一聲。
白鷺見它如此,翻了個白眼,翻個身又繼續視而不見。白鶴也頗有脾氣的扭過腦袋,不再理會,只見它張開雙翼,身體便帶著眾人騰飛而起。感覺到這變化,路乞兒不免心起漣漪,這就是傳說的神仙騎鶴吧。一路上,梅三弄盤腿而坐,閉目修鍊,一動不動。路乞兒卻感新奇,看著沿途的景緻嘖嘖稱奇,白鷺則側躺著,饒有興趣的看著滿臉興奮的小師弟。半日功夫過去,路乞兒興緻絲毫不減,倒是看得旁邊的白鷺一陣無語。
「小師弟」,白鷺突然叫住了四處打量的路乞兒,突然很正經的說道,「回到谷內,惹誰也不要惹師姐,切記。」
「師姐?」路乞兒有些奇怪,若非白鷺提及,他都不曉得自己還應該有個師姐才對,師尊說過白鷺師兄是二師兄,至於大徒弟,師尊沒有提及,路乞兒也沒問。此刻這般說來,師尊的大徒弟該是個女子,依白鷺所言,這位師姐莫不是相貌醜陋粗鄙,還是心地狠辣不好相與?想來不該是兇殘的惡徒,師尊是個大好人,不可能收這樣性子的人做徒弟。難道是和白鷺師兄一樣奇怪的人?
「這位師姐是個怎樣的人?為何不能招惹?」想到這裡,路乞兒問道。
「到了你就知曉了,女子生得再美,整日板著臉,那便是大大的不好,哪會有男人喜歡嘛,正所謂——」白鷺這回話還沒說完,就得到了師尊一個勢大力沉的板栗,瞬間疼得齜牙咧嘴,不敢再胡亂言語。路乞兒聽了白鷺的話,似乎是說那位師姐長得好看,就是性子冷了些,這也沒什麼的,他想。漂亮的女子他也是見過的,就比如碧宵宮那位紅衣姐姐就很好看,想到這裡,少年臉頰發紅,一陣臊熱。他連忙捂著臉,偷偷瞧了瞧師尊,又看了看白鷺師兄,所幸他們都沒有注意到,懸著的心也就安定下來。
正在此時,師尊突然睜開雙眼,對著路乞兒說道:「快要進入逍遙谷的結界,會有些顛簸,你抓住我的手。」路乞兒自然聽話,連忙伸手抓住師尊遞過來的寬厚手掌,透過掌心的溫度,路乞兒從心底湧起一股子安全感,如同山嶽一般厚重,這就是父親的感覺吧,少年心想。
果真如同梅三弄所說,飛鶴之上的幾人便感受到了一陣輕微的顛簸,路乞兒顯得有些緊張,匆忙閉上雙眼,不諳世事的少年自從經歷了一次重生之後就彷彿開啟了一段陌生而神秘的旅程,所有的一切事都未知,等待著他去冒險。幾息過後不適感很快就消失,少年感受到周遭的變化,緩緩張開雙眼,眼前所見讓他差點迷醉。
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峰矗立,無法看清它的極限是哪裡,只是看見上端白雲環繞,白鷺成行繞其而飛,靈氣濃郁非尋常地界可比。半山腰有一座很大的宮殿,四周亭台樓閣遍布,器宇軒昂。宮殿之下有萬丈瀑布傾瀉而下,氣勢非凡。白鶴很快落在宮殿前的一座廣場上,廣場以青石鋪就,兩旁是一排排粗壯茂密的巨樹,處處可見盎然綠意,鳥語花香,草長鶯飛。前方便是宮殿的大門,高約四五丈,用白玉石磚砌成,平添出一種華貴之感。待他們從白鶴背上飄落廣場之上,梅三弄放開少年的手,往前走了一步。路乞兒忽覺眼前一閃,就看見他們跟前不知何時已經站著一個綠袍少女。
「師尊,你回來了?」少女對著梅三弄行了一禮,聲音清淺動聽卻冰冷至極,不帶任何情感,就如同這聲音來自陰冷黑暗的陰間。路乞兒忍不住望向這個聲音的主人,待他看清她的臉,卻被施了定身術一般,眼睛便不再想挪開。
路乞兒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女子,少女二八年華,一綹柔順亮滑的青絲飛瀑般飄落身後,彎彎的柳眉,一雙明眸勾魂攝魄如見霜雪,只一眼,少年便如墜冰窟,秀挺的瓊鼻,粉腮微微泛紅,滴水櫻桃般的雙唇,一張瓜子臉晶瑩如玉,不加任何粉飾,靚麗清秀。身著輕紗綠袍,雙腿修長,體態婀娜,右手手腕處戴著一個雲綠色的鐲子。其素若何,春梅蘸雪。其潔若何,秋菊批霜。其靜若何,松聲空谷。其艷若何,霞映澄池。漸西子,愧王嬙。瑤池無二,櫻雪無雙。用傾國傾城都恐怕無法確切形容此女之美。
「嗯,回來了。」梅三弄點頭笑道,一手撫須一如平常,看得出來,他對這個徒弟甚是滿意。
「曄兒,這次為師出門,機緣巧合之下給你和白鷺收下了一位小師弟—」說著便將目光移到身旁的路乞兒身上,結果發現自己這個小徒弟直愣愣的盯著師姐,雙眼一動不動,有些尷尬,便輕咳了幾聲,不曾想少年竟是毫無察覺。
「看什麼看?再看還能看出花來?」,白鷺師兄見如此一巴掌拍在路乞兒頭上,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怒罵道,還以為小師弟是個純良的黃毛小兒,不曾想也跟自己一樣是個色狼坯子。
路乞兒終是回過神來,吃痛之下捂著腦袋一臉羞澀,「師兄,很疼的。」想著自己第一次見著師姐就如此無禮,自己就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可是師姐也生得太好看了些,自己怎麼看都看不夠,想著如此,便悄悄有看了一眼,發現師姐也在看自己,他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慌忙將頭埋起來,盯著自己的腳尖,丟臉死了。
師姐見少年如此看著自己,也覺得有些臉熱。梅三弄不曾想會鬧個臉紅,但心知自己三個徒弟秉性各異,卻也覺得有趣,笑呵呵的望著幾個孩子。
「路乞兒,休得無禮,還不快見過你姜曄師姐?」梅三弄佯裝生氣,對著少年說道。
聽到師尊語氣似乎有些生氣,路乞兒這才鼓足勇氣抬起頭來,望著眼前清秀的少女,怯生生的說了一句:「路乞兒見過姜曄師姐。」師姐姜曄並未回答,只是輕輕點頭示意便移開目光。這讓羞怯的少年愈加不安,是不是惹師姐生氣了?
唯有白鷺和梅三弄了解這小師姐的性子,見怪不怪。白鷺伸手摟過少年,嬉笑著對他說道:「別理你師姐,簡直就是一座大冰窟,以後你就習慣了。」話音剛落,兩人就覺得脊背生寒,空氣都要結冰,師姐用一種冷若冰霜的目光望著白鷺,後者立馬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臉上卻依舊掛著弔兒郎當的嬉笑表情。
「師姐不是這樣的。」路乞兒也望了一眼師姐,輕聲反駁著師兄的話,可惜師兄將他的話自動屏蔽了。
「師姐真不是這樣的。」眼看自己說的話師兄似乎沒有聽見,他也不敢繼續再說,只是小聲在嘴裡嘟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