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
第二天,風靜止了,地上還有昨晚老天哭泣的痕跡,濕嗒嗒的。楚文安靜地睡著,淡淡的呼吸聲下是我無法想象的痛楚。這樣一個看似安詳的男人,怎麽會如此撕心裂肺地掙紮著,疼痛著!
安詳?我居然用這樣一個詞來形容眼前這個才二十九歲的男子!
他蒼老了嗎?
如果思念有重量,那麽他早已是個背屢佝僂的老人,思念可以在瞬間在他身上畫下無數個年輪!是的,人一生最初的蒼老是思念。
我也曾經蒼老,因為對卡布奇諾的癡戀讓我的靈魂破敗不堪,我懂楚文。
可是漸漸地我覺得楚文才是我的唯一,會在某個時刻想起皓銘,但早已沒有愛,所以不是思念。
那麽我呢?楚文愛著我也忘不了她,甚至思念她到忘了我的存在?
人的愛是有限度的,當一個人把過多的愛消耗之後, 所剩下的愛也就寥寥無幾了……在楚文的世界裏,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分到多少愛憐,也不知道我還需要等多久……
灰蒙蒙的裏,翻尋不到任何答案。
我隻是感覺到自己的弱小,任憑自己怎麽努力,還是無法令他忘記那個負心的女人,無能為力……
繼續偽裝吧,去年戴著麵具保持商業性的微笑陪伴在皓傑身邊出入各種高檔場所,而今,假裝什麽都無所謂麵對自己的男人瘋狂地思念著他過去的女人而淡淡微笑。
我的身體在顫抖,我的靈魂在哪裏?
照樣煮好早餐,走到臥室,在楚文耳邊輕輕地說:文,起床吃早飯了。
看到他的眼角有淚痕,翻過身,把被子蒙到頭上,“再睡會。”
我應該恨的,他終究不能全心為我,他可以為了一個過去流整夜的淚,而麵對我的時候卻難得有笑容。可是,我最終還是學不會怎麽去恨一個人,隻是心疼,心疼自己,更心疼楚文。
我以為兩個被塵世丟棄的同命人可以互相取暖,而我卻常常感到刺骨的寒冷。
楚文起來後就匆匆跑出去,今天周六,他沒有吃我做的早飯也沒有和我打招呼就在我的眼前一閃而過,門嘣地一聲合上,傳來狠狠的悶響。
那是一陣風。無法捕捉。
一個人吃下兩個人的早餐,我的胃開始劇烈的抽搐,吃了兩顆藥有所緩解。可是心痛怎麽醫治?
書房裏一片淩亂,垃圾簍裏扔滿了紙團。我能猜測到那是什麽,可是又害怕。
而人畢竟是好奇心很重的動物,我將紙團一張張展開,那些文字讓我的心陣陣絞痛:
為什麽那麽絕情,說離開就離開!
三年的感情,你不說一個字就結束了,我承受不起!
四月四號,三年前的今天你飛去英國了。
為什麽不讓我等你回來?那時我一定準備好了你想要的一切!
我一直在努力著,下個月我就可以去英國了,我們會見麵嗎?
……
英國,我與楚文的離別是他們的相聚,他將我至於何地!
就在那一刻,我強烈的自尊心被激起!夏若寒,何必再犯傻,那些不屬於你的東西永遠不會因你而改變。
癡者,哀也。
我將自己在楚文家裏的所有東西狠狠地塞進垃圾袋,真想放一把火,毀了這裏的一切,可是我沒有。拖著沉重的袋子往外跑,身後的門傳來一聲更大的悶響。
我也這樣沒有告別便離開你了,是不是我這樣做了,你也就能像記住她一樣忘不了我?
費勁地將垃圾袋扔進筒裏,感覺身體了便全然沒有了氣力,我在百合星語的小徑上蹣跚,看見櫻花,看見噴泉……
滿目無辜。
**裸的天空逼退最後的防備,我的世界一片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