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

  喧囂過後，繁華落盡。這個城市瞬間恢複往日的節律。


  節日的彩燈熄滅，我在清晨五點醒來。怎麽會在這樣一個尷尬的時候睜開雙眼並且那麽清醒？

  我不知道。


  窗外，是一個狂歡後過分靜謐的世界，在這個洋流泛濫的年代，我們是不是遺忘了一些本該屬於自己的東西？


  隔著玻璃窗向下望去，車子在眼皮底下飛馳而過，沒有留下一絲聲響。紅燈停綠燈行，在沒有第三隻眼的情況下，誰又會對誰負責，守著那份承諾？


  於是，有些人就忘了自己是誰。


  忘了就忘了吧，至少記得此刻的幸福，已然足夠。打開窗戶，風嗖嗖地灌進來，我對著外麵大聲喊，用生命中最嘹亮的聲音，“我愛你……”然後快速關上窗戶，關上燈，鑽進被窩暗暗偷笑。


  我是個悲情的水瓶座女子，但骨子裏卻有一種叛逆的習性。自娛自樂，讓自己笑得開懷。如果生活沒有這些調劑品，我會過早死去，帶著年輕而蒼白的容顏。


  我越發大聲地笑，黑暗中，我笑得流出眼淚。


  “我愛你。”輕輕地，輕輕地抱起落落，笑到極致往往需要眼淚來控製。


  當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陽光刺痛我的眼。陰晴不定的歲月裏，我拿什麽預測生活？為什麽短暫的幸福之後總會帶給我很多不安的幹擾。


  我夢見拉著楚文的手往前走，前方出現一個飄忽不定的身影向他招手，隻是一個眨眼的時間，無論我怎麽用盡力氣去呼喊，他都不肯再出現，留我一個人在迷途之中聲嘶力竭地呼喊……


  我情願夢見自己老去死去！


  那麽殘忍那麽無助的情境讓我一次又一次在夢裏沉淪！


  約芷欣見麵，一樣的地點。


  星晴咖啡吧。


  芷欣看上去更有韻味了，穿厚厚的大衣，圍巾，帽子。這不是芷欣一貫的穿著，她本是個利落能幹的女人，服裝也一樣。


  我給她點拿鐵，她說果汁就好。


  “芷欣，你變了。”我有些摸不著頭腦，一臉嚴肅。


  “是嗎？變的隻是時間而已吧。”淺淺一笑，有著神秘的姿態。


  “芷……芷欣，我突然覺得我有點不認識你，發生什麽事情了，那麽詭秘？”感到惶恐，害怕身邊的人或事改變得太快，讓我來不及思考。


  “看把你給嚇得，哈哈，我要當媽媽了！”芷欣溫柔地撫摸著肚子。


  “什麽時候的事啊？怎麽一點也看不出來呢？”我詫異，更為芷欣感到欣慰。


  “兩個月了，現在吃穿都要為肚子裏的寶寶著想，可不能隨便了啊。”


  “那當然啦，我要當幹媽，哈哈……”


  “說正緊的，若寒，該為自己考慮考慮了，什麽時候可以喝喜酒呀？”


  “看你給說的，我哪有你那份福分啊，未來什麽樣子我恨得一點把握也沒有。”我的心情回落到最低點，前路漫漫，我的楚文會帶著我走下去嗎？


  “你的新男友對你不好嗎?”


  “說不上來，在一起的時候感覺挺好的，但似乎，在他的世界裏，遊戲更加重要一點，我……我甚至會懷疑他是不是記得我是他的女友，而不是一個太過普通的網友。”


  芷欣握住我的手，有母親般的溫暖，“若寒，你知道你最大的弱點嗎？你太會懷疑了，不是別的，你總是不相信那些已經存在的愛，那樣不好，很不好，會把男人給嚇跑的！”


  “我也不想這樣的，可是事實是你的男友可以一周不見你，即使你們住在同一個小區裏，我一遍又一遍地安慰自己會好起來的，他隻是不習慣，不習慣而已啊，可是……”我聽到自己的聲音有些梗咽，有風滑過指尖的尖銳和頹敗。


  “相信自己，也相信他，給他一點時間來習慣你們的關係，像你說的那樣，會好起來的！”


  “但願。”我低頭呷一口拿鐵，唇間留下一季的甘澀，那種莫名其妙的甜苦糾纏在一起，無法分辨。


  生命是一種多麽奇妙的東西啊，我無法體會一個正在孕育生命的年輕母親的心情，但我相信那一定是幸福的。


  祝福，芷欣，steve……


  在未來的某一天，似乎看到我可愛的孩子，奔跑在一片向日葵海洋中。


  如果，還有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