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
腳步聲回蕩在整個辦公大廳，讓人覺得有些不寒而栗。
夏若寒，你在做什麽？你瘋了嗎？大半夜的跑到公司幹什麽？方皓銘他不在這裏，他出差去了，去了加拿大！
有些情緒不是自己能夠控製的吧，我很害怕，感覺到空氣裏都有一種詭異的氣息，這種詭異從何而來……
皓銘的辦公室一片漆黑。我躡手躡腳地進去，甚至不敢呼吸。
“皓銘，皓銘，你在這裏嗎？”
“皓銘，我想你了，我不知道自己怎麽會跑到這裏來，皓銘，我想見你。”
“去年的今天我們結婚了，可是現在你怎麽舍得扔下我一個人呢？我需要你陪在我身邊，你知道嗎？現在的我特別害怕，害怕你就這樣走出我的生命，這太恐怖了，皓銘，不會的，對不對？”
我輕聲地對著皓銘的辦公桌說話，仿佛他就坐在那裏。
桌上的那個位子，不是放著我們的合照的嗎？在哪裏呢？
我急了，瘋了一樣打開辦公桌上的抽屜，裏麵的東西被我扔了一地，在最底層，我看到了照片裏那個滿臉幸福的夏若寒依偎在皓銘身旁。相框上有一層灰了，皓銘，你已經多久沒看它了呢？你怎麽就收起來了呢？是不是你，真的不要我了……
一股莫大的恐懼頃刻間襲上心頭，似乎有個聲音在告訴我，我和皓銘的婚姻已經瀕臨死亡……
我打開了他的電腦，很順利地打開了一些加密文件，我看到了所謂的加拿大差旅目的，也看到了……
多美的畫麵啊，落基山脈、尼亞加拉瀑布，多倫多CN塔，方皓銘，你真瀟灑啊，原來所謂的業務是遊山玩水，關鍵是有美女相陪啊，皓銘，我夏若寒還不到人老珠黃的年紀吧，你有什麽理由那麽急呢？我到底哪裏錯了？
然而，接下來的一張照片，讓我徹底崩潰了！原來，這一切都是一個巨大的謊言，隻有我一個人像傻子一樣被騙得團團轉！
兩個皓銘的合照。
照片下的一行文字觸目驚心：皓銘、皓傑於多倫多……
皓傑……
細細回想這一年多發生的一切，我忽然明白了“皓銘”的改變，我的猜疑不是多餘，你是皓傑，你是皓銘的同胞兄弟！天崩地裂！可是你們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什麽！
心涼到了幾點，而心情突然變得異常放鬆，接下來，我想我該離開了，方家你們愛玩玩去，我不奉陪了！而方皓銘，對你的依戀當然無存，也許我該恨你，可是沒必要了，對你的那顆愛得火熱的心在那一秒已經粉碎了……
我要徹底走出這個恐怖的家庭了……
隻是，有些事情，我想要親耳聽到答案。
不知道回百合星語的路變得多麽漫長，這一路我應該想了很多很多，隻是在接下來的那一秒我又全然不記得了。
百合星語還是充滿了卡布奇諾的味道，讓我覺得反胃，一股徹頭徹尾的厭惡。看著餐桌上冰涼的菜，我笑了，笑自己這樣癡迷皓銘，癡迷一個騙子。
我換上黑色套裝，黑色高跟鞋，將頭發盤起，化成熟幹練的妝容，我要以一個完全不一樣的姿態向一群騙子說再見，不，是永遠不見。
紅色奧迪開得飛快，像一匹脫韁的野馬在馬路上肆虐。半夜，這個城市依舊燈火通明，隻是再也沒有了我的曙光，我不停地闖紅燈，或者說是根本看不到這些東西了。
車子在皓銘家門口戛然而止。我打開門，快步衝到方阿姨的臥室，拚命地敲門。小芳驚慌失措的從樓下往上張望，手裏拿著一根棍子驚叫：“誰？你想幹嘛？”
“小芳，是我，回去睡吧。”我擠出一張笑臉給她。
門開了一條縫。露出方阿姨半張恐慌的臉。
“寒寒，怎麽了？一整晚沒看到你，怎麽又有聚會？外麵剛出來？”方阿姨收起驚慌，睡眼惺忪地說。
“方阿姨，我有些事情我想你告訴我答案。”
“方阿姨？寒寒，你怎麽了？”對於我的改口，方阿姨顯得有些疑惑。對於這樣的一個家庭，我還能叫你媽嗎？
她拉我進臥室，方董不在，許是和皓銘一起“出差”去了吧，反正我已經不關心也不能關心了。
“方阿姨，這一年來謝謝你們一家的照顧，但是我覺得我不適合在這樣的環境下再生活下去了，我對皓銘，不，應該是皓傑說過，如果他有隱瞞我一輩子的把握，那就什麽都不要說了。可是他沒有，你們都沒有做到天衣無縫。”
“寒寒，你……你在說什麽，我……我不太清楚。”方阿姨慌張地把視線從我的眼前移開，整個身體因緊張而有些抖動。
窗外許是有鳥飛過，我聽到拍打翅膀的聲音。
“您知道天堂的囚鳥嗎？”我深吸了一口氣，神情黯然。
一直渴望自己可以是隻翱翔於藍天的鷹，但即便隻是隻小鳥，我也想這輩子在天空寫下自己平凡的人生。可是一個皓銘一個皓傑，一個看似溫暖的家庭，將我困在了天堂。這個天堂富麗堂皇，可正是它的奢華凸顯了我的落寞。
“該是我離開的時候了，方阿姨，謝謝你們這些日子的照顧，隻是在離開前我想知道為什麽，為什麽皓傑要去做那個替身！”
“寒寒，對不起，是我們對不起你，我們以為這樣做你會快樂的，對不起……”方阿姨滿臉的愧疚與懊悔。
“是的，我也以為我會快樂的，我以為皓傑就是皓銘，他演得太逼真。可是，謊言就是謊言，你們做不到騙我一輩子，你們做不到！”
窗簾被風狠狠地掀起，像咆哮的天使。
很猙獰。
“好吧，事到如今，我都告訴你吧。”方阿姨深吸了一口氣，無奈地擦擦眼淚。
“是皓銘交代的。他說大學的時候有一個女孩深愛著他，他也好愛這個單純善良的女孩。可是就在他快要和那個女孩牽手的時候，一個天使闖進了他的生命，他更愛那個天使，所以他放棄了那個女孩……”
“天使……突然闖進了天使……”我的腦中嗡地一聲，皓銘，你不是說是忘不了過去嗎？為什麽是突然闖進的天使，原來你那時就開始在撒播謊言……
“她叫林之璿，皓銘的妻子。”方阿姨從床頭櫃裏拿出一本相冊，指著一個極美的女人。
真的是天使。
不能怪皓銘，這樣美的女人，幾個男人可以抵擋得住呢？
“之璿和皓銘畢業後就去了加拿大，兩年前回國訂婚，之後又回去了。皓銘掌管公司在加拿大那邊的業務，半年前，之璿生下了一個男孩，皓銘要花很多時間陪孩子，所以你爸和皓傑要常常去加拿大料理一些公司的事情。”
原來是這樣……
“皓銘好幸福……可是你們為什麽要這樣來對待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麽，是，我是很愛很愛皓銘，可是皓銘就那樣離開我，我沒有糾纏他，我隻是一個人靜靜地思念著他，一個人執著著愛著他，難道那樣也不可以嗎？你們為什麽還是要找一個替身來假裝愛我？為什麽啊……”看著照片裏笑得像花兒一樣的一家三口，真的有一種被別人玩弄於股掌之中的羞辱。
“寒寒，你冷靜一點，寒寒……”她驚恐地看著我，她應該從我憤怒的瞳孔中看到了燃燒著的恨。
“皓銘的心裏是有你的。出國前，他再三交代要讓你來公司，給你高職位，高薪酬，可以生活在社會的上層，恰巧那天你又救了他爸，於是接下來一切的安排看起來就似乎順理成章了。寒寒，不要怪皓銘，他也是一番好意，他是在彌補啊……”
“彌補……換作是你，你會接受嗎？你們這是在羞辱我你知道嗎？”我衝著方阿姨大喊。
“我們以為就可以這樣平靜下去了，可是去年，皓傑從國外回來了，他瘋狂地愛上了你，任憑我們怎麽阻止的沒用，況且皓傑是要來接管公司的，你們會見麵，你會以為那就是皓銘，所以……”
“所以，你們就讓皓傑變成皓銘，讓我以為我那麽愛著的皓銘終於回來了！為什麽，你們為什麽不說明事情的真相，為什麽要這樣處心積慮地來設計我？”
“寒寒，如果你知道了真相，你還會和皓傑在一起嗎？可憐天下父母心啊，我們知道皓傑失去你後會很傷心，所以……”
“你說皓傑愛我，如果他足夠愛我，他就不會忙得沒時間吃我做的飯，更不會在結婚紀念日跑去加拿大！謊言，都是謊言！他們兄弟都不愛我，都不愛！”
“寒寒，對不起，花心是男人的本質嗎？皓傑他……”
“我懂了，該結束了，自從我遇見皓銘，就開始了一段孽緣，夠了，真的夠了，我會離開，會和皓傑離婚，是我太失敗，失敗得連自己一心愛著的人都是一個替身，這個世界太假了，你們這個家庭太恐怖了……”我摔門離開，背後傳來一聲悶響。
又是一陣瘋狂的飆車，在百合星語猛然停下，發出刺耳的聲音。
午夜的都市依舊燈火通明，隻是這裏還有我駐足的理由嗎？
一直喜歡端一杯卡布奇諾，在二十樓的陽台吹風。
今夜的風有些涼意，月亮很圓，圓得似乎即刻就要破碎，陰冷陰冷的。
皓銘……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
皓傑……為什麽……你呢？為什麽要這樣，一輩子當著皓銘不是很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