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節 血與火的無情(下)
數道黑色的洪流,正向此處湧來。那轟隆作響的聲音竟是馬蹄的奔騰,而即將臨近的黑色洪流也終於露出其全貌。
黑色的鐵甲,全覆式的頭盔,手中高舉的略有些短小卻冒著寒光的鐵槍縱馬疾馳。那人馬皆籠罩著一團團黑色,讓人覺得詭異無比,就猶如是地獄出來的死亡騎士般,讓人有窒息般的冰冷感覺。
伴隨著鐵騎的臨近,劉豹率先從震驚中覺醒過來,帶著一絲顫音高聲狂呼:“都給我頂上去,所有的弓箭手給我放箭,射死他們,射死他們!”
在劉豹的大喝中,馬賊們紛紛摘下弓弩,遠遠的將手中的箭支胡亂的射了出去。
但是他們的箭支別沒有給那股全身鋼鐵,奔湧而來的怪物們帶來任何傷害。明明可以收割人生命的箭支,射在他們的身上卻皆被那嚴密的鎧甲彈了開去。讓這些從未見過此景的馬匪們,一個個的目瞪口呆猶如不知身處何處。
對麵那些騎士手中的短小鐵槍竟然會騰空而起!隨著那些鐵甲騎士的身體向前猛揮,那些鐵槍竟然帶著陣陣嗚鳴,迅猛的飛入密集的馬匪群中。
隨著身邊同伴不斷發出的慘嚎,帶著紛飛的血雨一頭栽落於馬下時,他們才知道那短小的鐵槍竟然是要人性命的投鏢。可沒等他們做出反應,隻來得及發出一聲驚叫時,第二輪的投槍又從那些殺神的手中瘋狂的飛了過來。
由於距離的臨近,這波投槍的殺傷力要比頭一輪產生更加恐怖的殺傷效果。天空中不斷的有被猛烈的投槍餘勢帶得整個身體都飛上空中,一邊淋灑著血雨,一邊猶在奮力的掙紮和大聲呼疼的馬匪。更有的馬匪就直接連人帶馬一起,被釘在了鮮血染紅的雪地之上,掙紮扭曲幾下便就此一動不動。
遭受到如此意想不到且猛烈無比的投槍打擊下的馬匪們,立刻呼爹喊娘的四處奔跑亂成了一鍋粥。
劉豹在驚愕中猛醒過來,揮刀大聲的呼喊:“都別亂,都別亂,他們沒有多少人馬,弟兄們給我衝上去跟他們肉搏,他們的投槍就對我們沒招了。都給老子衝上去,殺掉一個賞黃金珠寶一鬥了!”
在一眾親隨的呼喝怒罵中,眾馬匪們逐漸的安定下來。盧彪帶領著集合的千餘騎,揮舞著各色兵刃向衝殺進來的那些黑色鐵騎迎頭衝了過來。
隨著中心位置的牧馬打出的手勢,縱馬奔騰向前即將與馬匪接鋒的鐵騎營戰士們,統一的擎起掛在得勝鉤上的丈二鐵槍,那比正常的鐵槍槍刃還要長出尺許,閃著耀眼寒光的槍身齊齊的指向前方,形成一片移動著的密集槍林隨時準備著吞噬人的生命。
就在雙方即將衝擊到一處的時候,牧馬又是一個手勢,一直緊隨在鐵騎營身後的輕騎營弟兄們,將準備了半天的弩箭全部的拋射,射在了來迎之敵的中間稍向後的位置上。
這樣所帶來的結果就是馬匪們正衝鋒的隊伍突然的出現了大量人仰馬翻的場麵,後排正衝鋒的馬匪躲避不及的直接連人帶馬的撞上了前麵翻滾著的同伴,激靈點的趕緊拉韁帶馬停駐腳步或者幹脆躲避繞行。
短短的一刹那,他們隊伍在前麵衝鋒的一部分人則單薄的撞上了鐵騎營那特質的加長鐵槍之上。那鋒利的槍身直接在他們的慘叫聲中由身體洞穿過去,而仍然馬勢未衰的鐵騎士們手中的長槍上則帶著他們不斷扭曲掙紮的身體,繼續的向前突擊,直接又插入後排跟上的馬匪身體中。而即使僥幸沒被穿成葫蘆的馬匪們也在這些黑色鋼鐵長城的猛烈撞擊下,被無數的馬蹄踏成一灘灘分辨不清彼此身份的各式肉泥。
僥幸躲過一劫的盧彪見到這樣的一幕,猶如見鬼了一般嗷嚎著帶回馬頭,哆嗦著身體使勁的用手中的刀拍打著胯下那匹黑馬的馬股,那黑馬吃疼不住,瘋狂的撞翻前麵擋路的兩騎倒黴的馬匪,向正在圍殺牧人的大隊人馬處奔逃。
至於那些早就已經被對麵收割人性命的移動堡壘,所嚇傻了的殘存馬賊們,那裏還有繼續抵抗的勇氣?發了一片呼喊皆掉頭瘋狂的奔逃。
而此時輕騎營,則在鐵騎營與馬賊交錯之時便已經繞過了正衝鋒的鐵騎營,由兩側包抄而上,同時手中的弩箭也沒有停歇下來,猛烈的往背對己方狼狽逃竄的馬賊身上招呼而去。
飛濺的血花,淒厲的慘叫,戰馬的哀鳴還有不斷跌落於馬下的屍體,劉豹目瞪口呆的望著頃刻間被擊潰的千餘手下,內心的震驚和難以自信的聲色遍布於臉上。
要知道這些馬賊雖然沒有正規部隊的訓練有素,但也大都是些縱橫草原多時的人物,能在短短的交鋒中被敵人一觸即潰,這讓劉豹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當他努力的搖晃著頭希望剛剛看到的一切都是虛幻的時候,在鐵騎營和輕騎營的包夾之下,那些先前仍然苟延殘喘陷入包圍之中的剩餘馬賊,皆變為一具具冰冷的屍體,徹底的融入了這片冬季的大草原,成了來年牧草生長的絕佳肥料。
“大哥,弟兄們擋不住了,那幫騎兵各個都是刀槍不入,看他們屠殺弟兄們的那個狠勁根本就是魔鬼一般啊。”盧彪連滾帶爬的跳下了馬,抓住劉豹的馬韁竟然驚嚇的眼淚直流。
劉豹看著盧彪這幅熊樣,瞥見周遭的馬賊們個個流露出的恐懼不由勃然大怒,一腳將盧彪踹倒,揮舞著大刀怒吼道:“什麽刀槍不入,狗屁!不過就是穿了一身厚甲罷了,我們還有數千弟兄,他們不過幾百人就是一人一泡尿也能把他們給淹死了。弟兄們,覺得自己還是個爺們的都跟老子衝上去!殺啊……”狂吼著催馬橫刀直奔對麵的鐵騎衝去。
一眾馬賊見老大帶頭衝殺,也略收退意紛紛跟著衝殺而去。數千人一邊打馬一邊揮舞著兵刃發出連天的怒吼,一時間氣勢倒也煞是驚人。
在第一波攻擊結束後,牧馬便指揮鐵騎營的戰士們調整相互之間的距離,以保持鐵騎營完美而恐怖的攻擊最佳陣型。於此同時,輕騎營的戰士們則迂回在兩翼來回反複的遊走,以手中的強弓硬弩對馬匪們實施牽製性的打擊,以給鐵騎營的第二輪衝鋒贏取有利陣型和時間。
畢竟隻有在馬匹勻速起步後通過不斷的調整其步伐,逐漸的提高其衝刺的速度後,鐵騎們才能完美充分的發揮出移動堡壘般的恐怖殺傷力。所以,輕騎營之前所做的一切,早就已經是攻防配合中的一個重要的組成戰術了。
看著馬賊中間那個揮舞著兵刃張牙舞爪撲過來,看似頭領的一個身材魁梧黑壯漢子,牧馬覆蓋麵甲下的嘴唇裂開一絲別人無法察覺的冷笑。
弓是寧靜山莊鐵匠營最好的匠人,按晴天的那把射日弓所仿製而成的強弓;箭是通體用精鐵鍛造,閃著寒芒無堅不摧的破甲銳箭。
弦拉滿,利箭出,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一支足矣收割人生命的銳箭快若流星般的脫弦而出,擺脫了風的束縛直奔其預定好的目標“嗚咽”而去。
看著所有馬賊的士氣都被自己的身先士卒所激發得高漲,劉豹心中不由感到無比的得意。隻有自己才是這些桀驁不馴的草原之狼的真正靈魂之所在,自己的地位絕對是無人可以替代的。
雖然與排著整齊陣列全身都散發著森森殺氣的鐵甲騎兵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但是劉豹絲毫沒有懼意。他相信自己的武勇和數千弟兄在人數上的絕對優勢。劉豹有把握在一個衝鋒之下將這些隻有幾百人的鐵騎部隊,完整的聚殲於自己這個立誌重新振奮匈奴輝煌的一代天驕的腳下。
“衝,衝上去殺他們個片甲不留!”劉豹舉起大刀,揮過頭頂凝聚著全身的力氣,隻待突入敵陣。那雙充滿著濃濃殺氣的一雙眼睛此刻睜得猶如牛眼一般,裏麵散發出無盡的狂熱和暴戾。
一個黑點在劉豹的眼中由遠至近的飛了過來,那快若閃電的速度讓劉豹根本沒有時間去想那到底是什麽東西,隻不過是本能的用手臂去擋了一下。
一股巨大的衝力將劉豹衝馬背之上帶得飛了起來,直直的跌入身後尾隨衝擊的馬賊群中,將看著他淩空飛起的馬賊們呼啦啦的砸翻了一片.……
盡管這一箭並沒有取得那個頭領的狗命,但是看著對麵馬賊亂成了一團,而那先前還淩人的衝擊氣勢已經出現了停滯和混亂的場麵,這讓緩緩放下手中強弓的牧馬很是滿意這一箭所帶來的效果。
當然他不知道這一箭所帶來的遠遠不止這些,這一箭讓馬賊們徹底的失去了與鐵甲騎兵交戰的勇氣,也無形中減少了戰士們的傷亡概率。畢竟戰爭就會有傷亡,而己方隻有不過三百名鐵騎,而其他的大部分兄弟和姐妹們隻不過是輕甲護身罷了。
看到心中神一樣的老大被一箭淩空射飛,這讓馬賊們驚得是陣容大亂,一時間也不知道是該接著進攻,還是應該原地停滯不前。有心前進的大部分馬賊,跟停下馬步的四處張望馬賊們撞到了一處,人仰馬嘶的亂成了一鍋稀粥。盡管也有一部分馬賊擺脫了混亂,重新踏上繼續衝鋒的道路,但是對於已經逐漸提起速度的鐵騎營來說,卻無異於是飛蛾撲火。
見到馬賊已經進入投槍的射程隨著牧馬的一個手勢,鐵騎身上背負的最後一杆投槍帶著凜冽的殺氣,密密麻麻的劃出滿天的道道弧線,準確的撲進了馬賊的人群之中。
這次馬賊們明顯比頭兩輪的投槍攻擊傷亡要小的多!因為他們也早就預料到可能再次遭遇到鐵騎軍那令人恐懼投槍的攻擊,所以一見到鐵騎們揮動手臂,便一個個的鑽入馬腹之下或者幹脆跳下馬來予以躲避。
確實他們這些掠蕩草原多年的馬賊們,戰場廝殺經驗是異常的豐富!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作出如此快速的反應,確實出乎鐵騎營的預料。這一輪投槍攻擊隻造成了大約數十人的傷亡,這讓站在遠處一直關注戰場形勢的湘妃也是皺眉不已!
不過對於這種情況,湘妃並不是十分的擔心,因為她堅信不管遇到什麽樣的變化都抵擋不住鐵騎營前進的步伐。
正如湘妃所想那樣,尚未等躲過一劫的馬賊們歡呼慶賀,鐵騎營就在牧馬的帶領下再次挺起手中那鋒利的長槍,毫無憐憫的撞在了大多數已經變成了步卒的馬賊們那脆弱的身體之上。
伴隨著一片沉悶的撞擊聲,筋斷骨折的馬匪們尚未完全的把疼痛呼喊出來,就被騎士們手中的那根徜徉著死亡氣息的雪亮長槍透過胸膛,那一聲靈魂深處的最後一聲呼喊,也就隨著向外奔湧的血液而化為了一絲濁氣,最後直至一點點的慢慢消逝。
鐵甲騎兵對幾乎都變成是步卒的馬賊,這場戰鬥沒有懸念。很快那些衝在最前麵的馬賊們就在馬蹄的踐踏下,紛紛化為一灘灘碎肉,散發著血腥的惡味。
而另一麵,原本抱著必死之心的延展部仍在抵抗的牧民們也被遠處的鐵騎們所帶來的駭人場麵所驚呆了。當他們明白了那些鐵騎的目標,竟然是十惡不赦的馬賊們的時候紛紛歡呼雀躍之後,也自然的爆發出了強大的戰力。
哲木哈族長在幾個牧人的攙扶下看到眼前的一幕,不由欣喜過望仰天長嘯:“仁慈的長生天啊,您到底寬恕了我們這些罪人,派來了神兵解救我們延展部這些受苦受難的子民了啊!”
“阿爾泰,你帶著大家狠狠的打擊這些吃人的豺狼,讓他們也知道知道我們延展部不是任人欺辱的。”哲木哈此刻的心情大好,畢竟這次延展部得救了,祖先傳下來的基業沒有毀在他的手上,這讓他如何能不欣喜呢?
看著眼前風雲突變呈現出一邊倒的戰場態勢,馬賊們再也無心戀戰了。
“大哥,快撤吧,如果在不撤,弟兄們今天都得撂這了!”一幹馬賊抱著肩頭被射穿的劉豹連身哀求道。
劉豹一手捂著嗤嗤流血的傷口,一手拄著大刀凶氣四溢,狂吼道:“媽的,別再跟老子提這個逃字,今天我一定要血洗延展部。”
盧彪看了看劉豹的臉色幹咽了口唾液跟著恨聲道:“對,今天一定要血洗延展部給弟兄們報仇。”
接著他眼珠一轉,伏在劉豹耳邊輕聲道:“大哥,不過為了您的身體著想,我們還是下次帶上所有的兄弟再來血洗延展部為好。”
劉豹本就心存退意,隻是抹不開麵子。如今這個台階已有那他自然是就坡下驢了,劉豹眼睛翻了幾下,頭一歪就此暈厥了過去。
看到老大適時的暈倒,盧彪自然是大呼小叫了一番,七手八腳的把劉豹撫上馬背,在殘餘馬賊的擁護下向西一路的狼狽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