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節 愛與不愛的抉擇
一個月的時間對於人們來說並不漫長。然而對於處在大婚日期臨近的一對人兒,卻是那樣的難熬!
晴天這些日子來,無時無刻不沉浸在喜悅之中。今天一大早的就爬了起來,仔細的將臉洗幹淨後,將頭發用一根鮮紅的絲帶束起,又拿起特意製作的一隻白色絲質眼罩,扣在右眼之上。對著銅鏡望去,雖然還覺得有些突兀,但是卻也是更加增添了幾分男兒之氣。
門外進來了兩個婦人,笑嘻嘻的又把一件大紅的喜袍披在他身上,並連誇今天的少寨主是從所未有的英氣逼人。
晴天強自按耐下心底的激動,含笑謝過兩個絮叨不停的婦人,又拿出兩個紅包分別塞入二人之手,在她們的連聲道謝中,麵帶喜意的跨出房門。
他想要去看看他今天的妻子——美麗的湘兒是不是也收拾的妥當了。因為今天就是他們的大好日子,而立誌要做個好丈夫的晴天,想讓湘兒也跟他一樣的分享著發自肺腑高興和喜悅!
座在擦得錚亮的銅鏡麵前,湘妃似乎沒有一個新娘子所應有的那種喜悅。龍娟輕輕為湘妃梳理著發髻,看著沉默的新娘子輕笑道:“是不是很緊張啊?看你的小臉嚴肅得哪有一個新娘子的模樣啊?今天是你和晴天的大喜日子,你應該高興才是啊!”
“小姐她怎麽高興得起來?她根本就不喜歡晴天少寨主當她的夫君!”蹲在一邊給湘妃的指甲塗著竇紅的夏雪,嘟著個嘴,拋出這句話來。
龍娟神色一變,語氣有些嚴厲的道:“小雪,不許胡說八道。今天是小姐的好日子,你別給她添堵了。”
“本來就是嗎,小姐一直拿他當哥哥對待的,她根本就從未想過要嫁給晴天大哥的。隻是怕晴天大哥就此消沉下去,才委屈了自己的!”夏雪不服氣的頂著嘴。
“你還說,太放肆了你!”龍娟麵色驟寒,盯著夏雪怒道。
“算了,你們倆個都別說了,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沒有什麽喜歡與不喜歡的。隻要大哥他能重新的做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那我的路就選擇的沒錯。”湘妃淡淡的一笑,拉過夏雪的小手,為她將氣出來的淚水輕輕的擦拭掉。
夏雪在湘妃的溫存下竟然控製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小姐,你為什麽要這麽委屈自己,你不能因為要挽救晴天大哥,就把自己的終身幸福給葬送了啊!要知道你根本就不愛他,在小姐你的心中他就是你的親哥哥啊!”
湘妃溫柔的撫摸著夏雪的長發,強忍淚意:“乖,小雪別哭啊,你看你的小臉都哭成個小花貓了。再說你把我的喜服都弄皺了,一會我不得被那些來觀禮的人,一頓笑話啊!”
龍娟偷偷的抹了下眼角,拉起夏雪輕聲道:“你這個小丫頭,一點也沒有禮教。小姐雖然這次是為了挽救晴天的重新振奮,但也是為了能報答晴天多年以前,一直真心對待的恩情。在易縣若不是晴天不顧自身生死,拚命的助小姐脫圍的話,那若是落入那狗賊朱紹的手中,恐怕後果就更為嚴重。可以說晴天完全是為了小姐,才會弄成今天的樣子的。若是此時小姐不去為晴天燃起生命的希望,那小姐將會為此背負一輩子的愧疚和痛苦的!你現在還小,等你大了一些自然的就會明白了。好了現在趕緊給小姐梳妝,拜堂的時間就要到了。”
龍娟說罷走到窗前,端起銅盆的刹那,猛的一抬頭嬌喝道:“誰在窗外?”然後猛地推開窗子向外望去。
除了片片飄落的雪花和呼嘯而過的寒風,卻什麽人也沒有。夏雪看到龍娟搖著頭關上窗子不解的問:“窗外有人?”
“難道是我眼花了不成?”龍娟滿是疑惑的喃喃自語。
山莊的議事大廳被裝飾的煥然一新,到處是張燈結彩,喜氣襲人。而早就來到此處等待觀禮的來賓賀客們,則蕩漾著滿臉的喜色,擠在門裏門外相互的交頭接耳,嬉笑打鬧。
安猛大叔也特意的趕了回來,因為他是目前山莊最老資格的長者,又曾經與湘妃和晴天的義父共同並肩戰鬥,所以他理所當然的就成了湘妃和晴天的直係長輩。此刻的他正滿麵含笑的坐在大堂中拈須與他人說笑著,等待著一對小新人前來給他奉茶。
“吉時已到,有請新郎新娘行禮拜天地啦!”隨著一聲清亮的吆喝,到場的賓客們,紛紛停止了交談,不約而同的把臉轉向了門口方向爭先恐後的想一睹新郎新娘的風采。
頭戴珠寶霞冠身披大紅彩衣的新娘子湘妃在夏雪和龍娟一左一右的攙扶下,低著頭邁著小碎步緩緩的踱入廳中,微笑著迎接著賓朋們送上的祝福。
一股刺鼻的酒氣飄入湘妃的鼻中。湘妃微皺下眉頭,停住腳步向滿身酒氣的江濱望去。
江濱見湘妃望來,嘿嘿的笑著口中吐著含糊不清的語言道:“小生.……呃.……恭喜湘兒小姐了,願你與晴……天兄在天什麽什麽比翼鳥,在地什麽什麽的連什麽枝。另外再早.……早生……貴子!”說罷,毫不顧忌的縱聲大笑,震得周圍的人紛紛掩耳躲到一邊去。
湘妃張張嘴似乎有話要說,但是卻終究沒有說出來,而是低著頭在江斌火辣辣的目光中越過他徑直走向了安猛大叔。
安猛大叔見湘妃過來,嗬嗬笑著問道:“湘兒,晴天那小子去哪裏了?為何沒與你一同前來呢?”
“可能大哥仍在收拾,我已經叫牧馬去他房中尋他了!我在屋內等他良久都未見他前來,唯恐耽誤了時辰我便先來這裏等他了。”湘妃行了一禮輕聲道。
“這臭小子,一點規矩禮儀都不懂,稍後他來了,看我不好好的修理修理他。”安猛大叔故意裝做生氣樣,瞪目道。
“大哥一向守時,可能有些什麽事情耽擱了,大叔千萬莫要與他一般見識。”湘妃以為安猛大叔真的生氣,連忙上前為晴天辯解。
安猛大叔看著有些發急的湘妃,眨巴眨巴眼睛慢條斯理的調侃著湘妃道:“大侄女還未拜堂就這般的維護起夫君了啊?”說罷連聲大笑不止。
湘妃羞得滿臉通紅,有些不好意思的把頭低下嗔道:“大叔你好壞,竟然這般的欺負人家。”
這時,堂外想起了急促的跑步聲傳來。眾人心中大樂,這顯然是晴天因耽誤了時辰,所以才一路奔跑過來的。安猛大叔也清咳一聲坐正了身體,擺出家長的架勢望向門口。
當那腳步旋風般的衝入大堂時,所有人才發現來的竟然不是今天的主角——新郎官晴天。而是,幾欲喘不上來氣,被湘妃派去尋找晴天的牧馬。
牧馬一衝進來就衝口而出了一句晴天霹靂:“不……不好了.……!”
牧馬一衝進來就衝口而出了一句晴天霹靂:“不……不好了.……!”
牧馬衝到湘妃麵前,將一隻紅色的信帛交到湘妃手中,喘著粗氣道:“我剛才去晴天房中,他不在。不過桌子上留下的這封信,寫著是小姐你親啟。”
湘妃滿是疑問的看了牧馬一眼,飛快的將信帛打開隻見上麵書道:
“湘兒: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獨自一人離開了我們共同建立的這座“寧靜山莊”。我知道,一直以來你都是把我當成了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你是那麽的信任我、依戀我。然而我這個不識羞的大哥,竟然會對相依為伴多年的妹子,生出了為世人所不齒的肮髒、齷齪的念頭。當我覺醒後才發現自己是多麽的無恥和下作,自己的這一點點傷痛,竟被我當成了脅迫你嫁給我的一種手段,更沒想到的是,你竟然真的遂了我的心願。然而,在我狂喜過後,才明白這種勉強的婚姻絕對是不幸福的!所以我絕不能讓這種痛苦,降臨在你和我這兩顆曾保受傷痛的脆弱心靈之上。我走了,你不必去尋找我,因為我隻想要開始一種全新的生活。但是不論我走到哪裏,你都依然是我的好妹子。把寧靜山莊好好的擔負起來吧,畢竟這個山莊也是你唯一的家。我知道湘兒是個眷戀家的女孩子,你到什麽時候都不會拋棄這個曾帶給你我希望的家。江斌這個人不錯,而且也對你甚有情意,你不妨考慮下。好了,婆媽了這麽多,我自己都覺得夠矯情的了,再見吧,我一定會在遠方日日祝福你的!好妹妹,保重!!!”
薄薄的信帛伴隨著淚水一起悄無聲息的滑落到地麵之上。湘妃就這樣流著淚,在眾多賓朋詫異的目光中,緩緩的行出了大堂。
安猛大叔俯身抓起那塊信帛快速的看了一遍後臉色巨變。抬頭望著即將消逝視線內的湘妃,那仍在抖動著雙肩的身軀,心中暗暗的歎息不已。
“去把今日看門的人叫來。”安猛大叔沉著臉對牧馬道。
牧馬看看安猛大叔的黑麵孔,忙不迭的跑了出去。
“今日事出突然,還請各位就此散去。稍後備上酒席權當為各位賠罪了。請……!”安猛大叔站起身來,滿懷歉意的四下拱著手送客。
正在暗思出了何事的江濱,剛待要出去,卻被安猛大叔叫住。
“永恒賢侄請留步!”
江濱停住身形,回轉身來帶著詫異的神色,望向正看著自己若有所思的安猛大叔道:“不知安大叔留下小侄,可是有何要事?”
安猛大叔將那塊信帛塞入衣袖之中,畢竟上麵有提到江濱,在不知道事情具體情況之前,還是不必讓江斌知道為好。
“晴天那個不懂事的東西,竟然悄無聲息的出走了。”
江斌大驚,滿臉不信的求證道:“我沒聽錯吧!是晴天兄出走了嗎?”
看著安猛大叔的點頭證實後,江斌不解的道:“這又是為何?這好好的他為何會出走呢?”
不待安猛大叔回答,牧馬便將今日負責值班看守庒門的守衛帶了進來。
安猛大叔瞪著眼睛沉聲道:“今日,晴天少寨主可曾離莊外出啊?”
“是的,少寨主離開已有約莫一個時辰了。”那守衛也不知道何事,隻得小心翼翼的回答。
“混賬!晴天離開為何不報?”安猛大叔怒喝一聲,拍翻了茶盞。
“小的.……小的也沒權利不讓那個.……那個少寨主離去啊。”那守衛見安猛大叔聲色俱厲的,不由委屈萬分。
“你這個混蛋.……”安猛大叔氣的用手指著麵前站立不安的守衛一陣哆嗦。
江斌見此狀趕緊出來打圓場,扶著安猛大叔坐回桌前道:“此事也確是不怨守衛!晴天兄若要離去,他也的確是管不了。現在當務之急,還是盡快的派人出去尋回晴天兄才是。”
安猛大叔聽罷,沉思了一下揮手示意牧馬將那守衛帶了出去後,拍拍手又招來一名全身黑衣,全身散發出冰冷之氣,且麵無表情的青年男子道:“你立刻將消息傳往各地,如若是發現了晴天的下落,各地必須用最快的速度前來報告,不得有誤!”
青年男子躬了下身,沒有說話轉身便出了大堂。
江斌至那青年男子進來時便感覺到一股危險的氣息,不自然的便瞳孔緊縮,微抬雙臂,凝息而立。
待那人離去後,方才吐了口氣問道:“這個人渾身充滿了殺氣,不知是何許人物?”
安猛大叔看著那人離去,撫須笑道:“此人名叫高岩,乃是我於冀州時無意所救。當時他身負重傷昏迷不醒,醒來後便執意的跟在我身邊不肯離去。我見他也不是什麽大奸之人,便留下了他。他的武藝不俗,且精於潛行之能,這兩年來於我是甚有臂助啊。這些以後再說,當前晴天之事,恐怕還要有勞永恒賢侄之力啊。畢竟你們的情報耳目遍布於天下,想來找到晴天的幾率會更大一些。”
“這個小侄必然盡力,還請安大叔放心才是。”
“如此就有勞賢侄,我這把老骨頭就先代我家小姐謝過了!”安猛大叔很滿意江斌的態度,畢竟眼前這個年輕人也是一時之才俊。如果真像是晴天在信中所言,那這個江斌沒準以後還是自家的姑爺呢!
漆黑的長發散在腰際,一雙明亮的眼中滿是傷感和失落,湘妃坐在一塊大石之上,隻是固執的向遠方凝望著。空中冉冉而落的雪花不知憐憫的,一瓣又一瓣的掉落在湘妃的頭上,衣上。
聽著腳步聲在身邊停了下來,湘妃頭也沒回的淡淡道:“你來做什麽?此刻的你不是更該像之前那樣喝的酩酊大醉嗎?”
江斌苦笑著,也坐在旁邊的一塊石上道:“先前在禮堂,我喝的確實是多了一些。所以說話也是口沒遮攔的亂說一氣,還望你不要怪我。”
“我為何要怪你?你說的那些好像都是祝福的話,沒有胡說什麽啊?再說你是我山莊的貴客,即使有什麽口誤之處,我又何敢怪你呢?”
聽了湘妃這話,江斌的頭都大了幾圈,也不敢去反駁,隻能是咧著嘴陪著幹笑。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兩個人就是無聲的坐在那裏,任憑著風雪在身邊卷過來,又卷過去。
山莊的客人陸續的都離開了,江斌也於昨日接到了一封密報後匆忙的離開。原本熱鬧了近一個月的山莊,此刻終於冷清了下來。
連日來,尋找晴天的人是一波接一波的派出,又是一批接一批的返回,但是無一例外的皆是空手而歸。
湘妃每日將所有的精力全部用在了整訓人馬和山莊的大小事物之中。看著湘妃日漸清減的麵龐,龍娟、夏雪等人心中暗暗替小姐著急。
這一日,夏雪和牧馬忽然想到個主意,於是拉著龍娟一起尋到了正坐在窗前沉思的湘妃。
牧馬走上前,輕咳一下道:“如今我鐵騎營組建已經數月,雖每日苦訓,但是卻沒有什麽實戰的經驗。故並不清楚其作戰能力到底達到了什麽程度?而且與其他兵種之間的配合作戰,也需要通過演練才能找到最佳的效果和方式。所以我想帶著隊伍去山外進行一次演練,還望小姐能夠應允。”
湘妃麵帶著倦容聽後,覺得牧馬的提議確實是很有必要的。日常的訓練雖然重要,但是缺乏實戰配合和演練的隊伍一旦真的用於戰鬥,恐怕便會出現極端致命的問題。所以湘妃幾乎沒怎麽猶豫,就同意了牧馬的建議。
鑒於這次演練的實際意義和所需動用的補給巨大,所以湘妃決定這次親自前往。在留守方麵,還是按以前的老規矩,由山莊的女總管龍娟留守家中,除了必不可少的守衛人員外,其他的戰鬥人員則全部參加此次演練。
其中新組建的鐵騎營共有戰士三百人,馬匹七百餘匹。由於鐵騎營所穿戴的精鐵鎧甲和兵器太過於沉重,所以在行軍中又多配置了一匹骨骼健壯,耐力突出的馬匹用來馱負人和馬匹的鎧甲裝備。
鶯衛營是運動戰和警衛必不可少的隊伍,這次當然也是隨隊出發。但是為了增強山莊的防禦,以防止出現不測,五百名經曆了多次生死考驗的姑娘們,這次隻選出了二百人做為保護湘妃的衛隊。
而由原來老寨的兄弟為班底組建的輕騎部隊,他們將擔負著配合重裝騎兵的攻擊和防禦的重任。另外他們還要負責行軍中的打探和隊伍的護衛等安全方麵的問題,所以這次輕騎部隊的五百人則全部被帶上隨行。
以上的這些部隊除去防守山莊的部隊,也是目前整個寧靜山莊的全部戰鬥力量了。由於受到經濟、地域和人口的限製,所以目前的戰鬥人員的數量還是停留在千人左右。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雖然山莊的財力收入在去年有了較大的盈餘。但是那些錢物短短數月內,便被鐵騎營和軍器營幾下子就吞噬個精光。所以原定五百人規模的鐵騎部隊實際上隻裝備了三百人馬的鎧甲和武器裝備。這也還是在湘妃不遺餘力的支持下,才換來的結果。
而人口方麵到目前為止整個山莊隻有二千六百餘口,除去可以作戰的人員隻有千餘口老弱、婦孺。
雖然目前整個大漢王朝到處都爆發著戰爭,也因此產生了大量的流民,但是對於控製人口這個基本的戰略,各個勢力卻是不約而同的各自把守著邊境,嚴格的控製流民的出逃,所以整個山莊的人口情況始終也沒有什麽大的發展。而製約著人口發展的因素中,還有經濟和地域等其他更嚴峻的方麵。
尤其是地域的因素更是深深的困擾著湘妃!因為寧靜山莊雖然是屬於大漢邊界之內,但是其位置已經是突出塞外,塞外的地域、民族和天氣等種種原因,也讓一些流民對這裏望而生畏!
另外,由於寧靜山莊整個的地域範圍不過是方圓數裏的一個山穀,容納眼前的這些人口尚算勉強,若再是增加人口也是有些不切實際。而周邊的地理環境也沒有更加適合另起大片屋舍的所在,所以這些因素綜合到一處,自然就讓湘妃每天都頭疼不已!
在整備齊了野外使用的禦寒資材、足夠半月吃食的幹糧和大量的精細馬料後,這次演練的隊伍排著長龍在山莊家小、親人淚眼婆娑的送別中踏上了行程,一路北行直奔早就選好的目標——科爾沁大草原的邊緣地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