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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薄涼

  路是自己選的,回頭是不可能的。

  當四娥知道真相,先是憤怒,幾乎想拔腿就走;但冷靜下來,走,又能走到哪裡去呢?家已經不是原來的家,已經回不去了。她是嫁出去的女兒,是「潑出去的水」。

  冷靜下來,四娥只能接受現實,告訴自己,只當自己沒有聽見那些話,自己就是長鎖媳婦,該做什麼就做什麼。

  可面對李家母子,四娥還是感覺噁心,想到自己要和這家人共度一生,不覺感覺害怕。

  四娥不想與這個男人生兒育女,這是她第一想到的「將來」,起碼在沒有看清這個男人的其他品行前,這是最該避免的問題。

  四娥悄悄買了避孕藥吃。日子就這樣過吧。

  三娥在婚後不久就懷孕了,在身子顯懷時,她決定辭去臨時工的工作,一方面她覺得工廠環境不好,灰塵、煙霧、噪音、污染對孩子都不好,這是說給家人的理由,在三娥心裡有個最重要的理由,她不想讓劉浩看到她大腹便便的樣子。

  張家的情況越來越好了,鳳喜畢業後分配到市裡的一所小學任教。一年後,雙鳳也畢業了,分配到鄰縣的一個紡織廠工作。兩姐妹工作后,主動承擔起五娥、六娥和小娥的費用,加上家寶肯出力,連續幾年莊稼都豐收,家裡並沒有因三娥的辭職出現困難,相反,家寶還慢慢還了家裡原先的一些債務。

  三娥慢慢也接受了家寶,家寶是農村人眼中最好的男人,他雖然不會說甜言蜜語哄媳婦,但三娥想吃什麼、想要什麼,家寶想盡辦法都會滿足她;他孝順老人,從他入贅進門,就沒有讓三娥媽管田地里的事,逢年過節、三娥媽的生辰,他都會買來好吃的孝敬。

  最重要的是他沒有私心,對妹妹們也友善可親,沒有因要供三個妹妹讀書想甩「包袱」,提出分家。這樣的情況,在村裡,有幾家招親人因不願承擔弟妹的負擔,為分家的事吵鬧不休。

  三娥也越來越依賴家寶,家寶在她心裡的分量也越來越重。也許這就是生活本來的樣子,只要接受現實,從內心接受這個男人,真的像別人說的「感情是培養出來的」,她對原本不喜歡的家寶竟然也會產生感情。她覺得只要腳踏實地日子都能過好,她也把這想法和妹妹四娥說了幾回。

  因為她發現四娥過得並不幸福,原本傷後身體一直未恢復,結婚後,四娥沒有像她一樣面色紅潤,反倒是更加憔悴了。

  四娥原本也這樣想,但她的內心卻做不到。日復一日,四娥也試著發現李長鎖的優點,但一次次只有失望。李長鎖目光短淺、心胸狹隘,而且行為粗鄙不堪,和周圍鄰居關係都很緊張,隔三差五李家母子就會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與人發生爭吵。四娥幾次勸說都沒有效果,甚至婆婆還認為四娥是在維護外人。

  這天,四娥在廚房做飯,聽到外面又吵鬧起來,而且聲音越來越大,四娥跑出去看。只見婆婆已經和鄰居李嬸撕打在一起,李嬸年紀稍輕,幾個回合下來,就揪住長鎖媽的頭髮,將她壓在身下。長鎖媽這時還嘴不饒人,滿口污言穢語、罵罵咧咧。

  周圍圍觀的人很多,因為長鎖媽平日就很驕橫,這些人幾乎都被她得罪了,見她處於劣勢,眾人都在旁邊看熱鬧,任憑四娥如何哀求,都沒有人上前幫忙拉開。而四娥怎麼拉也拉不開糾纏在一起的兩人。

  四娥順手操起場院上的一根木棒,順勢打了李嬸揪住婆婆的手臂,李嬸尖叫一聲,這才放開。

  原本以為這事像往常一樣就這樣過去了,沒想到第二天,警察找上門了。

  是李嬸家報的案,李嬸在事發當天就到醫院就診,一拍X光片,手臂骨折。李嬸家商量了一下,像往常一樣協商,長鎖家一定不會低頭認錯,也不會賠償任何費用,所以決定報案。

  這一報案,事情就變得複雜起來。

  當天,四娥就被刑事拘留。李嬸手臂骨折,傷情已經構成輕傷,手臂的傷是四娥打的,四娥就是犯罪嫌疑人。

  四娥被刑拘了,而且案件事實很清楚,四娥也如實陳述了事情的經過,與當時在場的證人證言一致。

  事發后,張長鎖到派出所詢問情況,所長陳金平接待了他。

  「你是張四娥的丈夫?」幾次接警,陳金平在張四娥的身上真正了「命運多舛」這個詞語的意思,眼前的這個相貌平平,甚至有些猥瑣的男人會不會是她可以依靠的「港灣」?

  「是,我是她男人。所長,她拉架的怎麼就犯法啦?她犯了什麼國法啦?」

  「她用木棒擊打受害人的手臂,導致受害人手臂骨折,構成輕傷,這樣就要追究刑事責任了。」李金平耐心地解釋。

  「是他家先打我媽的,怎麼他家就不追究責任啦?」張長鎖氣勢洶洶,一副要討要公道的嘴臉。

  「你作為犯罪嫌疑人的親屬,現在不是追究受害人的責任,如果想要減輕你媳婦的罪責,就要爭取受害人的諒解,積極賠償人家的損失。」陳金平有些厭煩這個男人。

  「賠償?賠償多少?」

  「這你們得和受害人協商。」

  幾天過去了,李長鎖再沒有露面。

  正要辦理案件移送檢察院時,張四娥的親屬來了,來的不是張長鎖,是三娥。

  三娥多日未見四娥,就到她家去尋,沒想到四娥的婆婆凶了她一頓,說要找四娥就去派出所找。

  三娥連忙問出了什麼事?

  四娥的婆婆凶神巴巴地說:「去派出所還有什麼好事?你家去找不就知道啦,這個喪門星!」

  三娥這才拖著大腹便便的身子趕到派出所。

  問清緣由,三娥怒火中燒,她萬萬沒想到,李長鎖品質竟然如此不堪,妹妹現在的境遇竟如此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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