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3章 蘇醒
……
思緒，伴隨著中年男子漸漸融入那往昔的時日，縱然惋惜小少爺慕逸塵，他也無能為力，隻能將怒氣放在楊家身上。
清晨，水西市籠罩著薄薄的微霧，空中出來的涼風，帶著絲絲的涼意，大地一片祥和。昨夜那驚恐一幕，在天亮之後，成為人們記憶中的一個夢，似乎從未發生過。
慕家莊園，後院小屋中，少年依舊安靜躺在那小床上！床前，中年男子依舊陪伴左右，不管少年是否能夠吞食，他依然將藥水喂給少年，日複一日，他早已習慣。
像往夕一樣，中年男子每次給少年喂藥之後習慣性給後者查探病情，不管是他還是慕家中人，對床榻之上這個曾經的天才少年已不再報任何希望。
但，在中年男子將武氣慢慢輸出，武氣進入少年體內的那一瞬，他那修長的手指突兀顫抖一下，不過在他聚氣再度查探少年體內氣海粉碎部位時，上一秒那有著絲絲波動的武氣卻消失得無影無跡。
難道是錯覺？
抽回手，中年男子抬眼凝視少年那蒼白無色的稚嫩臉龐！足足等了一盞茶功夫，少年體內依舊沒任何反應，他方才認為這一定是錯覺。
隻不過，這種想法剛剛被確定，少年身上再一次出現一縷武氣，這一縷極為薄弱，但縱然是這樣，卻也被中年男子擦覺。
當下，向來穩重的他，眉宇間那抹惋惜之色，彈指間被欣喜所取代，剛毅的臉龐上當下浮現一抹驚訝，就連那沉寂了多年的心，此刻也是加速跳動著。
激動之後，中年男子那鬆開的眉毛緩緩皺起，一雙清澈厲然的眼瞳定格在少年正在慢慢恢複血色的臉龐上，似有太多的不解。
氣海乃武者之根基，一個氣海粉碎乃至消失的人，怎有武氣波動？這不符合常理，也是修煉途中不可能出現的奇跡。逸塵少爺的氣海已粉碎，他的身上怎會有如此怪異之事？
“嘎吱…”
一個與慕逸塵年紀相仿的少年推門而入，這嘎吱聲將中年男子那飄茫的思緒拉回，耳邊旋即響起這少年的稚嫩聲線：“季叔，逸哥還是沒有好轉嗎？”
“逸澤，馬上去喚你二伯過來。”
逸塵少爺體內有異狀，即便查不出什麽，此事也須得及時告訴慕宏林。
“怎麽了季叔？”慕逸澤瞅了堂哥慕逸塵一眼，朝季痕泛起一雙茫然的眸子，心道少爺我終於找到空閑時間來看看逸哥，季叔你咋如此待我，我剛來就攆我走。
瞳光落在慕逸塵臉龐，慕逸澤瞧見堂哥臉色似乎….當下，不由得緊了緊拳頭，屏住呼吸偏頭望著季痕，他知道堂哥慕逸塵的氣海已經粉碎，也不抱任何希望，可他還是希望堂哥盡快醒過來，就算不能夠練武，做個普通人也沒什麽不好的，慕家在都市中雖然有一定的實力，可在練武者的那個世界，不過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家族罷了。
“不好說，你趕緊去！”
“好好，我這就去。”
……
良久，急促的腳步聲之後，少年慕逸澤跟在慕宏林身後快步而來，人還未靠近，慕宏林那沉重的嗓音便是率先響起。“老季，逸塵他怎麽了？是不是有蘇醒的跡象？”
季痕眉頭微皺，一點床上的慕逸塵，瞧見小兒子慕逸塵的臉色沒有之前那般蒼白，慕宏林心底微微一顫，便是聽得季痕的沉重聲在耳邊響起。
“剛才我發現逸塵少爺體內有武氣波動，可我再次確認是否是錯覺時，那武氣卻突然消失了，之後逸塵少爺的臉色開始紅潤，應該是要蘇醒了。”
武氣波動？慕宏林一驚，少年慕逸澤興奮道：“逸哥要醒了，太好了！”
“慕兄，逸塵小少爺的氣海早已粉碎，如今他體內有武氣波動，著實令人覺得詭異。”
一個沒有氣海的人，身上怎麽可能有武氣波動？這一點慕宏林雖然感到迷茫，可對他來說，隻要小兒子能夠蘇醒過來，那就足夠了。
目光落在麵色已經在逐漸恢複的慕逸塵身上，慕宏林眼底少了昔日的威嚴，多了父愛的一份慈祥。
“看這情況，逸塵他應該是要蘇醒了！可他蘇醒之後，又要再一次承受人們的嘲笑和譏諷，如果他不能從那陰霾中走出來，對他來說蘇醒未必是好事。”
慕宏林的擔憂，季痕當然清楚，當年的逸塵少爺是何等威風，潛力不可估量，不知讓得多少少女對其春心蕩漾，就算是個別非隱家族中的千金，也沒能克製住那幼小的心靈。
可逸塵少爺蘇醒之後，能夠承受在他昏睡期間慕家和慕宏林徹底大失顏麵一事嗎？
當年被水西所有練武者都稱之為修煉天才的少年，小小年紀，威望不比慕家家主，可他走到今天這一步，不管是不是知情人，都知道這名少年的路有多坎坷，甚至承受了有生以來最沉重的打擊。
隨著氣海粉碎，扣在少年身上的所有光環，也是隨之而去，漸漸淪為廢物頭銜。
“接受不了也得接受！”
“逸哥他還是普通人的時候什麽事都沒有，現在變成這個樣子，還不都是爺爺極力讓他修煉的，現在逸哥又變回普通人，爺爺不但不醫治逸哥，還拋棄逸哥，甚至讓逸哥住在這破破爛爛的地方。”少年慕逸澤憤憤不平的說：“我們慕家本來就是普通家族，練武者雖然吸引人，可他是另外一個世界，若不是爺爺希望慕家向武界發展，逸哥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小澤。”低吼之聲突兀響起，慕宏林沉聲道：“這些話你在這裏說說就算了，當著老爺子的麵.……”
“我說的本來就是實話。”年少輕狂的慕逸澤打斷慕宏林的話，繼續道：“難道不是嗎，我們普通家族就沒有向武界發展的本錢，爺爺和大伯他們一意孤行，連累逸哥不說，還連累二伯你，現在好了，逸哥沒用處了，他們就這樣對待逸哥。”
慕逸澤說的是實話，可慕家是老爺子慕畢甫做主，慕宏林雖是家主，卻掌握不了大權，特別是向武界邁出那麽一步的權力。
慕宏林雖然不滿慕家如此對待自己的兒子，可他卻不能為這個兒子辨別什麽，他是家主，縱然沒有掌握所有權力，可慕家上百餘口都看著他，他不能落人口實。
因此，即便知道侄兒慕逸澤的話完全屬實，慕宏林也不能多說半句。
“二伯快看，逸哥的手在動。”
忽然，一道略顯激動的嗓音打破屋中沉寂一麵，慕宏林與季痕同時側臉。果然，慕逸塵那白皙手指果真在動，濕潤的睫毛，此刻也是顫抖幾下。眼角之處，一行清淚湧出，滑落在那青色的枕頭上。
見著，慕宏林那顆原本激動的心，更是連續加速跳動！“我兒有知覺，我兒有知覺了。”向來穩重的慕宏林，也沒能控製住自己的情緒，他曾最看重的兒子，終於要蘇醒了。
“逸哥……逸哥…你一定能夠醒過來，一定行的。”慕逸澤握著慕逸塵帶有餘溫的手掌，幼嫩的臉龐上，激動與期待的神色交織著。
屋中清新空氣伴隨著這種期待變得愈發緊張，而就在這種令人倍感壓力的氣息中，小床之上的少年，眼皮再度動了幾下，片刻後，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這是一雙原本閃爍清澈的眸子，卻因為從氣海粉碎，受盡嘲諷和不屑之後，漸漸化為黯然空洞。
站得越高，摔得就越重，少年此次摔下，恐怕他再也沒有機會崛起，隻能在無數譏諷中庸庸碌碌的過完那還有很長很長的餘生。
“逸塵…”
“逸塵少爺。”
“逸哥終於醒了，終於醒了。”
昏睡的這三個月，慕逸塵的意識並沒有完全消失；從他跳崖的那一刻開始，他便知道發生過什麽事，也慶幸自己能夠被峭壁之上的那顆延伸出來的大樹所救。
而在昏迷期間外人對慕家和慕逸塵的嘲諷，以及老爺子做出的決定，慕逸塵也知道，堂弟慕逸澤隔三差五的就到這裏來，言語之中盡是對爺爺的不滿。
在跳崖之前，慕逸塵看見那些人嘲笑的目光，也知道自己戰敗之後肯定會受盡言語上的攻擊，但他萬萬沒有想到爺爺會無情般的丟棄自己。
爺爺他不是很喜歡自己的嗎？為了自己還將家主的位置給了爸爸，現在自己成為了廢人，他為什麽要這麽做？他為何這般無情，不醫治自己，還丟棄自己，將自己攆到這破爛的地方來！
昏迷期間，慕逸塵聽到了媽媽在自己身邊抽泣，終日以淚洗臉，無奈那時候他什麽都做不了。
為了慕家尊嚴，慕逸塵情願跳崖自盡也不要受楊家侮辱，可爺爺如此對待他，他心裏不免心寒了起來。對於那些在他落魄後依舊關心他的人，有能力時他會報答他們。
到了今天這一步，慕逸塵對爺爺很是失望！他想就此下去，可他不能讓父親和母親失望，所以，他把所有的事都埋葬在了心裏。
此刻瞧見父親鬢角那幾率白發，以及神色之中隱藏的滄桑，慕逸塵感覺心間有著一絲的疼痛和酸意。但在表情上，卻是嗬嗬一笑，道：
“老爹你們幹嘛綁著一張臉，我這不是好好的嗎！”翻身坐起來，慕逸塵活動活動手腳，大大咧咧的道：“不就是楊懷那小子嗎，下次真交手了，打不贏咋就跑，氣海破了也就破了，反正兒子是從普通人修煉的，現在做回普通人反而覺得輕鬆多了。”
這番話，讓慕宏林、季痕、慕逸澤他們有些膛目，不過慕逸塵看得開，其他的都不重要了，至於對於楊家的仇恨，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好…好…不愧是我慕宏林的兒子，拿得起放得下。”雙瞳原本就有些泛紅的慕宏林，此時更是變得血紅起來，視線模糊的望著虛弱的小兒子，重重點頭。
“逸塵少爺，你剛醒來，要多休息！”季痕也是一臉的關心。
“都睡了三個月，剛好不容易醒來，季叔你又讓我睡，我可不是豬。”打趣一聲，慕逸塵作勢要下床，無奈老爹慕宏林不肯，所以隻得作罷。
慕逸澤一雙清澈眸子在慕逸塵身上上下打量，呢喃著自語。“這麽大的打擊逸哥居然像沒事一樣，不會是刺激太大，沒啥感覺了吧。”
慕逸塵的這一反常，讓得慕宏林三人暫時的沉默。
眼芒餘光掃視這破屋，慕逸塵心底湧出陣陣的落寞！當年他高高在上時，無數人追捧，慕家幾乎將他供起來。生活起居、居住物，在慕家無人能比。
如今回想起來，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場夢！昔日光環宛如一條沉重的鐵鏈，栓在他身上，是那麽的沉重。
從璀璨光芒變成世人唾棄的落魄少年，從天才變成廢材其中的種種辛酸，又有誰知道？當年的少年，站在年輕一輩中的巔峰，聽著太多吹捧之言，他很難把握自己的心。
隕落之後，所有榮耀彈指間被剝奪！
但也因為這樣，經過這三個月的昏迷，使得他心性比同齡人強大，甚至是定力和忍耐，也要超出他人所想。如果少年有朝一日還能夠重新崛起，那麽他的成長或許會在別人的預料之外，隻是，他有這樣的機會嗎？
“逸塵，你真的沒事嗎？”慕宏林終究是忍不住問上一句。
“老爹，你兒子我能有什麽事，您不用擔心我，我雖然不能再修煉了，但你兒子可不是那種倒下了就站不起來的人。嘿嘿！”望著堆積在父親臉龐上的一條條較為醒目的皺紋線條，慕逸塵沒心沒肺的笑著，但在心底，卻是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麽，隻是不斷的告訴自己，一定要堅強，不能讓老爹擔心。
“你小子！”眉毛鬆開，慕宏林一拍兒子肩膀。“行，這回老爹我也放心了，你養好傷，就去都市。”
“好！”
一直聊到黃昏，慕宏林和季痕方才離去！他們一走，慕逸澤一屁股坐在慕逸塵身旁，摟著他的肩膀，道：“逸哥，你昏迷的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的事。”
慕逸塵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並說：“以後你還是少來這裏，你雖然不是練武者，可你在慕家始終是培養的對象，慕家的生意，將來說不定需要你來打理呢。”低低的嗓音，落在慕逸澤耳裏，宛如一塊巨石。
慕逸澤楊揚嘴角，不屑的道：“慕家的練武者也就是十來個，那些低級武技都是花重金從非隱家族手中購買，屁都不算一個，虧爺爺還當它們是寶貝；再說踏入武界要真有那麽容易，炎國還不知道有多少像我們這類似的家族往武界擠呢！”
拉開椅子坐下，慕逸澤侃侃而道：“普通人有什麽不好的，我就是普通人！每天到學校玩玩，把把妹子，找點樂子挺不錯的。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