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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035章 敬平侯,陳倏

  第035章敬平侯,陳倏


  棠鈺翻來覆去在床榻上睡不著,腦海裏都是今日見到茂之,舅母的場景。


  耳邊,也反複都是舅母的話,還有陳倏的話……


  舅舅已經不在了,光憑早前祖母給她的匣子,她連猜帶蒙知曉的也不多,但將舅母的話和陳倏的話竄在一處,才仿佛有了清晰的輪廓。


  外祖父姓何,早前同陳倏的祖父是同窗。


  後來做了萬州的長史,同陳倏祖父的關係一直很近。


  萬州的家業從陳倏祖父處,傳到了陳倏父親處時,外祖父帶了外祖母回了莞城,外祖母是莞城人士,而後的十餘年裏,外祖父同陳倏的祖父一直有書信往來,相互問候。


  當時燕韓的朝廷越漸腐朽,皇子之間的爭鬥不斷,萬州也被牽連其中,陳倏的祖父疲於應付。


  外祖父曾是萬州長史,到莞城之後,謹慎起見,一直隱姓埋名,所以周遭隻知曉外祖父是外祖母的夫君,並不清楚外祖父來曆。


  後來陳倏出生,朝中有了一波短暫寧靜。


  陳倏的出生,也讓他的祖父想起故友,便書信同外祖父商議,說他們一人有孫子,一人有外孫女,不如訂婚?兩人老人家,半輩子的朋友,主仆,又十餘二十幾年未見,一想到要做親家,都很高興,便說擇吉日,帶兩個孩子見麵。


  但那個時候,朝中悄然生了事端。


  當時的天子,也就是早前的廢帝,暗地裏將矛頭對準了萬州,陳倏的祖父,父親,還有陳倏的兄長皆死在天子授意中,陳倏僥幸留了一條性命,由家中的周媽媽帶著逃到了莞城。


  雖然陳家同陸家,葉家,盛家是世家,但當時陸家自身難保,葉家在北關根本逃不過去,天子要滅陳家的門,就會掐死陳家去往盛家的出路,所以反而不能去豐州。


  當時,陳倏祖父能想到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外祖父在的莞城。


  周媽媽帶著陳倏祖父的書信,和陳倏一道逃亡莞城,一路被天子的人追殺,周媽媽也死在途中,陳倏一人到

  了莞城,外祖父收留了他。


  萬州一朝變天,外祖父想保下陳家最後的血脈,一直將陳倏藏在家中。


  但外祖父很清楚,陳倏要麽一輩子隱姓埋名,要麽隨時有性命危險,甚至很快,就會有人尋到莞城來。外祖父讓人給盛家老夫人,也就是後來收留陳倏的太奶奶送信。


  一麵,讓爹娘來莞城。


  外祖父的身份,爹爹清楚,但爹爹並未告訴過祖母,怕節外生枝。


  那時候的她同爹娘到莞城,第一次見到陳倏。


  他瘦瘦小小的,不愛說話,外祖父告訴陳倏,她是他未婚妻,陳倏看了看她。她知曉陳倏想同她一處,但是不知什麽原因,總是像藏了事情一般,不怎麽開口,摔跤時候將膝蓋摔破了,也不吱聲,似是怕給旁人添麻煩。


  棠鈺大他兩歲,又是女孩子,會照顧人。


  他的膝蓋摔破,棠鈺看見了,便拿了藥給他擦膝蓋。


  他疼得皺了皺眉頭,但是沒有哭。


  棠鈺遞了一枚糖果給他,“吃了就不疼了。”


  他接過,沒有吃,一直帶著身上。


  從那以後,陳倏就時常跟著她,她去何處,陳倏就去何處。


  她那時候隻記得外祖父同她說起過,他叫長允,但其實棠鈺同他在一處的時間也不長,後來家中就生了變故。


  外祖父家忽然著火,湧入一大堆黑衣人,家中的丫鬟,仆從,小廝都倒在血泊中,爹爹帶著她和陳倏拚命逃出,但是爹爹要去救娘親,後來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她同陳倏一道,在冰冷的臘月裏,躲在郊外的山林裏,凍得發抖。


  那時候陳倏發起了燒,她隻好攬著他,一遍遍問他冷不冷。


  爹爹沒有回來,她怕陳倏也沒了。


  她很怕。


  陳倏一直高燒著,他們相擁著過了一個難熬的冬夜。


  但第二日醒來的時候,在家中那幫黑衣人還是找他們。他們兩個跑不快,眼看要被攆上。陳倏咬唇,同她分開兩端跑,她嚇住,陳倏看了她一眼,而後再也沒有回頭。


  她愣住。


  當時所有的黑衣人


  都去追陳倏,她一邊哭,一邊沒了命得跑,後來遇到舅舅。


  舅舅帶她回了淼城,但家中旁的人,沒有一個生還。


  那是她生命裏最至暗的時候。


  那時候的她,也知曉陳倏活不下來,卻不知道陳倏最後被太奶奶的人救了。


  後來她同舅舅回淼城,但沒想到,也有人追來了淼城,舅舅說,可能長允還活著,旁人是來尋他的。但來的人盤查得極嚴,在逃跑的時候,又都是見過棠鈺的,舅舅不得已,將她送去宮中挑選宮女處。


  再後來,她在宮中一呆就是十二年。


  早前的事情,漸漸都淡了,甚至都忘了那個叫長允的孩子……


  而陳倏到了太奶奶處,太奶奶連同幾個世家向廢帝施壓。


  國中正有世家謀逆,廢帝無暇顧及陳倏這處,除了矢口否認,又加安撫,陳倏的性命得以保住,一直跟在太奶奶身邊,在廢帝無暇顧及的時候,重振萬州。而後,便是廢帝想要同萬州聯姻,讓陳倏入京尚公主的一幕。


  而她,也在驛館同陳倏再度遇到。


  她根本沒有抬頭看過他,但陳倏認出了她……


  錦帳香幃裏,他簇著她行歡好之事。


  因為原本在他心裏,他同她就應當在一處。


  她同他是要成親的,無論早晚。


  他是執掌萬州的一方諸侯,心思和城府都深,不會因為見到她便沉不住氣,更不會自製到他想要的不去索取。


  他是喜歡她,將她捧在手心裏。


  但她要先是他的,一遍遍刻上他的烙印……


  極致的歡愉裏,他是生了不想她走的念頭。


  他的所有愛慕,欲念,歡愉,是占據過心思深處,但他幼時經曆過家中變故,跟在太奶奶身邊,一直清醒且隱忍,他很清楚自己要什麽。


  他認定的,會不惜代價去做,甚至鋌而走險,為死去的祖父,父母還有兄長報仇,所以他不會不放她走,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先做。


  這樣的陳倏並非完人。


  有私欲,也有擔當,有上位者的心思與城府。


  這樣的陳倏又近乎完人。


  知進退

  ,輕重,不偏執,對喜歡的人,溫文儒雅,柔和相護……


  翌日醒來,天色已經大亮。


  棠鈺也不知曉昨晚是什麽時候睡著的,醒來的時候苑中有嬉鬧聲。


  棠鈺推門而出,見是陳倏和茂之一處。


  兩人在打彈弓。


  彈弓總是男孩子喜歡的遊戲,陳倏也好,何茂之也好,都不例外。


  棠鈺上前的時候,兩人玩得很專注,都沒留意她來。


  陳倏告訴他怎麽瞄準,何茂之照做。


  很快,彈弓裏的石子投了出去,遠遠得擊倒了罐子,兩人心照不宣擊掌。


  陳倏仿佛能和所有的人合得來……


  許是察覺到有人,陳倏轉身,果真見是棠鈺,“阿鈺。”


  他輕喚一聲,茂之也轉身,“姐姐。”


  何茂之沒有旁的兄弟姐妹,也羨慕旁人有兄弟姐妹,如今有了棠鈺,便將表姐得表字隱了去。


  棠鈺上前,“玩彈弓的時候要注意安全,很容易傷人。”


  她曾在宮中,見過頑劣的皇子用彈弓欺負宮人。


  宮人敢怒不敢言。


  也有宮人被勒令站著不動挨打的。


  有一回文廣就被皇子當過彈弓的靶子打過。


  她知曉彈弓打在身上多疼,那時候她是想尋個太後的幌子,支開頑劣的皇子,但是晉王上前,“我去就好了,你一個宮女就別出頭了,省得被人惦記上,自顧不暇,還有,並不是所有的皇子都像我這樣……”


  他自然是打趣話。


  但因為晉王的緣故,文廣脫險,日後,小皇子也沒找過文廣的茬。


  茂之不是這樣的人,但她會想著提醒。


  幼時的教導對一個孩子很重要,不求有多好,但要知曉應有的道理。


  茂之笑道,“我知道的,姐夫方才說了,用彈弓欺負人不是本事,保護人才是。”


  棠鈺看向陳倏。


  陳倏輕聲歎道,“不都說了,別當著你姐的麵叫姐夫……”


  茂之笑道,“叫錯了,長允哥哥說的。”


  言罷,兩人又會意擊掌,一起笑嘻嘻看向棠鈺。


  棠鈺無語。


  棠鈺起身,陳倏也跟著起身,“我讓陳元去請大夫了,晚些時候能來。”


  隻是話音剛落,就聽見馬車聲傳來。


  是陳倏的馬車,陳元領了大夫從馬車上下來,“大夫這邊。”


  茂之呆住,“他是毛大夫,是城中最好的大夫!”


  娘親久病,何茂之孝順,城中的好些大夫,他都打聽過了,眼下見到陳元領的是毛大夫前來,茂之一時激動得眼眶都有些紅了。


  “走。”陳倏牽了茂之一道上前。


  棠鈺看著他的背影,心中莫名踏實安穩。


  ……


  屋中,毛大夫簡單查看了一翻。


  癆病不好治,亦要分清病情階段,毛大夫說要細下把脈,時間有些久,還需要安靜環境,不被人打擾。


  陳倏和棠鈺領了茂之一道出來等。


  毛大夫在,茂之已經喜出望外,但診斷的時候,茂之一直就站在屋外,緊張看著屋中,手心都是汗。


  棠鈺牽著他的手,溫聲道,“不怕,我們就在這兒等。”


  茂之眼眶紅紅,朝她點頭。


  棠鈺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正好,一側陳元上前,“侯爺。”


  陳元沒有說什麽事,陳倏知曉是陳元單獨有事要同他說,陳倏朝棠鈺道,“我去去就來。”


  棠鈺輕聲應好。


  陳倏同陳元行至一側稍遠處,陳元拱手道,“侯爺讓昨日讓查的,在路上打馬疾馳的人,查到了,是楊家的孫女婿。”


  楊家的孫女婿?


  陳倏一時沒對上號,“哪個楊家?”


  陳元頓了頓,既而目光看向陳倏身後屋子的方向。


  陳倏意外,“你是說,茂之的外祖父家?”


  陳元頷首,“是,幣州楊家,早前也曾是這一代的望族,後來沒落了,到處攀附權貴,家中的女兒基本都嫁與了豪門和駐軍中將領,昨日侯爺見過那個打馬疾馳的人,是晉博侯手下一員大將的兒子,名喚詹雲波,十餘日前陪夫人回門到了幣州城。幣州城小,沒什麽大人物,詹雲波作威作福了好些時日,城中知曉他爹是晉博侯手下的大將,無人敢


  管,還聽說……”


  陳元欲言又止。


  陳倏看他,“說吧。”


  陳元又道,“侯爺來幣州城之前,楊夫人(茂之母親)又去了楊府一次,因為知曉病情加重,可能時日無多,沒有辦法,還是隻有想到把何公子托付給外祖父和外祖母處,那時正好被詹雲波撞見,詹雲波那日賭場輸了,正在氣頭上,氣不順……”


  陳元停了停。


  “說完。”陳倏黯聲。


  陳元沉聲道,“詹雲波看到何公子,喚了聲賤種,然後上前就是一腳,楊夫人護著何公子,被重重替了一腳,咳了血,病情遂才加重的……”


  陳倏噤聲。


  陳元也不說話了。


  稍許,陳倏轉眸看向棠鈺和茂之處,想起晨間茂之同他說的,他練彈弓是為了打壞人,但他同茂之說,彈弓不是用來欺負人,打人的,而是用來保護人的。


  陳倏心中莫名揪了揪,臉色也不怎麽好看。


  若是茂之的爹還在,他們母子何至於來這裏,受這樣的欺負。


  陳倏淡聲道,“去打聽,哪隻腿踢的。”


  啊?

  陳元頓了頓,而後才反應過來,侯爺說的是詹雲波。


  陳元嘴角抽了抽,這個詹雲波恐怕要倒黴了……


  “沒聽到?”陳倏冷聲。


  陳元連忙應好。


  ……


  陳倏折回屋外時,棠鈺將茂之攬在懷裏。因為毛大夫說過時間有些久,兩人沒有一直站著,但是又不想離太遠,怕毛大夫有事要喚,所以一起坐在屋外不遠處長凳上,茂之的頭靠在棠鈺懷中。


  陳倏上前,麵色沒有什麽變化。


  棠鈺也猜不到先前陳元尋他何事,但陳倏在兩人跟前半蹲下,溫和朝陳元問道,“你的彈弓呢?”


  陳倏同他說話,茂之禮貌坐起來,應道,“方才落屋裏了。”


  眼下,屋中還有毛大夫在,不方便取。茂之是以為陳倏要同他一道像晨間一樣玩彈弓,消磨時間。


  陳倏卻道,“那晚些再說吧。”


  不得不說,棠鈺覺得自從陳倏折回,同茂之一道說著話,茂之仿佛真沒早前同她在一處時那麽緊


  張了。有時候男生同男生之間的,有自己獨特的溝通和交流方式,以及平複情緒的方式。


  茂之很喜歡陳倏。


  棠鈺心知肚明。


  ……


  屋外大約做了半個時辰,屋門嘎吱一聲推開。


  陳倏,棠鈺和茂之三人都起身,其中茂之近乎第一時間跑到毛大夫跟前,目光忐忑看向他,“毛大夫,我娘親?”


  毛大夫看了看他,扶了扶身上背著的藥箱,朝茂之道,“你娘喚你,你先進去一趟。”


  茂之孝順,連忙入內。


  毛大夫看了看陳倏,陳倏朝棠鈺道,“你去陪陪舅母和茂之吧,我送毛大夫。”


  棠鈺會意。


  她去,好先安撫舅母和茂之,稍後陳倏會同她說起。


  “大夫,怎麽樣?”陳倏問。


  毛大夫歎道,“情況不怎麽好,原本癆病就不好治,夫人這病也撐撐拉拉許多年了,幾乎沒有治好的可能,眼下受了些傷,血氣鬱結,病情會加重。”


  “毛大夫,您告訴我最好和最差的情況。”陳倏不讓棠鈺在,是怕棠鈺擔心。


  他比棠鈺和茂之都冷靜,適合由他和毛大夫來溝通。


  毛大夫沒想到他會這麽問,但這樣反倒好溝通些,毛大夫應道,“最好的情況,用藥物治療,再加上病人的配合,維持好心態,不要太過勞累,也有相對寬鬆通風的環境,有人照顧,夫人的病,應當可以再拖上三兩年,隻是會稍微辛苦些。”


  三兩年,那已經比早前的半年一年好了太多,陳倏點頭,又道,“那最差的情況呢?”


  毛大夫一麵捋了捋胡須,一麵歎道,“最差的情況,若是一直心中鬱結,久病難愈,再加上勞累,環境,也許三兩個月都很難。”


  從三兩年到三兩月……


  陳倏短暫沉默,而後朝毛大夫道,“毛大夫,還您幫個忙,這三兩年裏,勞煩您親自照顧這頭。孩子尚小,母親多在一日,是一日。”


  毛大夫明白了,是讓他盡量瞞著孩子。


  陳倏言罷,陳惑上前,塞了沉沉一袋銀子給到毛大夫手中,毛大夫驚訝,陳倏道,


  “診金毛大夫您先收好,不夠的,再找我的人拿,就在隔壁。”


  毛大夫會意點頭,“公子放心,老夫當盡全力。”


  陳倏折回時,棠鈺方才安撫好舅母和茂之,陳倏入內,幾人的目光都投在他身上。


  陳倏道,“毛大夫說,有治,但需寬心。”


  久病成醫,楊嫂是不信的,但棠鈺和茂之都信了。


  陳倏繼續道,“堅持喝藥,再加上配合,維持好心態,不要太過勞累,也有相對寬鬆通風的環境,有人照顧,舅母的病真的會好。”


  茂之眼淚忽得就落了下來,撲倒楊嫂懷中,激動道,“我就知道娘親的病會好!”


  棠鈺也欣喜看向他。


  陳倏又朝棠鈺道,“你陪舅母說會兒話,茂之,你同我去抓藥吧。”


  茂之信任他,他現在說什麽,茂之都覺得好。


  陳倏使了使眼色,示意他帶上彈弓。


  茂之會意,果真悄悄抓了彈弓走。


  棠鈺盡收眼底,兩人已經出了屋中,上哪兒抓藥,會用得上彈弓得?

  棠鈺才不信他們兩人拿著彈弓,真是去抓藥的,而且侯府這麽多侍衛,想要去抓藥,誰都可以去……


  茂之和舅母麵前,棠鈺並未戳穿。


  陳倏也朝棠鈺笑道,“我心中有數,別擔心。”


  棠鈺不擔心他,她知曉他是敬平侯,身邊又有陳元陳惑在,要擔心也是旁人擔心。但以她對陳倏的認識,方才見過陳元,眼下又讓茂之帶上彈弓,她心中隱約猜到是去楊家的。


  幣州城小,他早前又說過同晉博侯熟識,那他就是將幣州城反過來,都沒人敢攔他。


  棠鈺淡淡垂眸。


  出了屋,茂之驚訝看他,“姐夫,我們要去哪裏?”


  陳倏道,“保密,去了就知道了,是正事。”


  茂之莫名看他。


  陳倏低眸,朝茂之道,“茂之,我們去替你娘親治病。”


  替娘親治病?

  茂之瞪圓了眼。


  誠然,何茂之實在不知道,去賭場怎麽能替娘親治病?但跟在陳倏身側,總讓他有一股莫名的信賴感。


  陳倏這麽一說,何茂之


  竟也願意相信。


  這是用平日的相處換來得。


  “要怎麽做?”何茂之沒來過這樣的地方,心中忐忑,所以總是尋話問陳倏。


  陳倏淡聲道,“輸,怎麽輸怎麽賭!輸到……旁人覺得我們今日一定氣不順為止。”


  何茂之頓了頓,忽然想起什麽一般。


  陳倏知曉他聰明,遂也不避諱,“還記得早前的事是嗎?記得,那就來幫忙。”


  何茂之鼻尖微紅,趕緊上前,小小的心底似從來沒有這麽溫暖,又暢快,還隱隱激動過。


  賭桌上,陳倏隨意押著籌碼,桌上的人眼珠子都險些瞪出來。


  陳倏沒在意,而是問何茂之,“他哪隻腿踢得你娘?”


  何茂之道,“都踢了。”


  陳倏頓了頓,沉聲道,“那你拿彈弓都打回來,放心,他不敢還手,也不敢找你的茬,但你要瞄準了,不要浪費時間!”


  何茂之連連點頭。


  他又道,“還有,記得要一口咬定,我是你姐夫!這樣才師出有名。”


  何茂之更加堅定點頭。


  終於,陳倏在賭桌上“輸”紅了眼,一口氣頓時那麽理直氣壯得不順起來,所有人都看見,是氣大了!


  去楊家得馬車上,陳倏再次問道,“記得我方才同你說的嗎?”


  何茂之點頭,“第一,要瞄準了打,不要浪費時間;第二,要一口咬定,你是姐夫!”


  馬車緩緩在楊府門口停下,陳元和陳惑幾人也都氣勢洶洶下馬,楊府門口的小廝愣住。


  馬車內,陳倏遂摸了摸何茂之的頭,叮囑道,“記住了茂之,你娘親是我夫人的舅母,你是我小舅子。詹雲波那兩腳是怎麽踢的,你就怎麽用彈弓打回來,記住了嗎?”


  何茂之點頭。


  陳倏掀起簾櫳,下了馬車,何茂之緊隨其後。


  “詹雲波呢,讓他滾出來!”陳元大喊一聲。


  何茂之懵住。


  周圍路過的人都紛紛駐足,這幣州城中誰不知曉詹雲波,這些時日一直在幣州城內耀武揚威,好些百姓都敢怒不敢言,因為他是詹將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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