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027章 偷親
第027章偷親
翌日醒來的時候,棠鈺迷迷糊糊睜眼,發現在床榻上。
起身時,見地上的被褥都已收拾好,陳倏不在屋中了。
棠鈺記得他昨晚一直抱著她,她靠坐在一側睡著的,醒來的時候就在床榻上了。
棠鈺簡單收拾出屋,撩起簾櫳,廳堂裏沒有人。
“醒了?”農婦正好從廚房出來。
棠鈺點頭,“他們不在?”
農婦笑道,“你男人一大早就起了,同我們家的一起去看看路有沒有通,要是去愗城走不通,就看看去桃城的路通了沒有。兩人走了好一陣子了。看你睡得好,你男人沒叫你,說讓你再睡會兒。”
棠鈺想起他昨日燒得渾渾噩噩的模樣,一時不知道應當誰多睡會兒才是。
農婦還有旁的事情要忙,棠鈺正好沒事,一道去幫忙。
農婦做些重活兒,讓她幫忙做些摘菜什麽的輕活兒。
農婦見她模樣生得好看,說話也輕聲細語,又被她男人護得緊,以為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但沒想到她做起事情來靈巧利索,而且讓人放心。很快,摘菜,打掃,清理這些活兒,棠鈺做完,順帶收拾得幹淨整潔,煥然一新。
等農婦劈完柴,見都收拾妥當,眼中都是驚訝。
棠鈺笑道,“我在大戶人家家中侍奉過。”
農婦心中唏噓。
再晚些,陳倏和農夫一道折回,聽到聲音,農夫和棠鈺停下說話。
“路通了,可以走了,我稍後送他們一程。”農戶夫婦其實熱忱,農夫這般說,農婦也道那也好,正好臨近晌午可以用頓飯再走。
農婦去廚房備飯,農夫去檢查牛車。
陳倏上前,輕聲道,“醒了?”
他自然知曉昨晚最後,他是擁著她睡的,她身上很暖,他將頭邁在她頸後,溫暖又安穩。
晨間醒來時候,她還未醒,昨晚應當沒怎麽睡好,呼吸聲有些重,他抱他上床榻的時候,她也未醒。他想著先去探探路,免得稍後像昨日一樣白跑。
農夫和他一道去的,見路通了,也有馬車在來回行徑了,這才折回,也差不多將近晌午了。
“你……好些了嗎?”棠鈺低聲。
“好多了。”陳倏上前,微微笑道,“你摸摸?”
棠鈺遲疑,還是伸手。他的額頭還有些燙,但比起昨晚的滾燙是已經好太多。
棠鈺收手,他歎道,“藥到病除。”
棠鈺手抖了抖,耳根子後微微紅了紅。
用過午飯,農夫拿牛車送他們下山,棠鈺同農婦道別,相處兩日,他們都是好相與的人呢,農婦還有些舍不得他們兩人,一直送了很遠。
不止棠鈺,陳倏也是頭一回坐牛車。
牛車比現象中的都還要慢上一些,慢到棠鈺甚至在想,他們黃昏前能不能從官道下山的時候,忽然遇到了陳元。
“主上,棠鈺姑娘。”陳元明顯鬆了口氣。
今日一通路,他就帶了侍衛來尋,但是山中很大,他們尋了很久,沒想到在半山腰處遇到。
陳倏同相擁,“這兩日勞煩照顧,日後有事,可來尋我。”
等他們走後,農夫打開文牒,上麵寫著,敬平侯陳倏,農夫整個人都僵住。
敬,敬平侯……
上了馬車,陳倏和棠鈺仿佛才從早前牛車的記憶中切換出來,兩岸的景色飛快變化著,這麽看,應該用不了多少時候就能到去城郊的岔路口了。
“侯……”陳元剛開口,又立即改口,“主上。”
棠鈺頓了頓,陳倏歎道,“可以了,日後不用裝了,都穿幫了。”
陳元瞪大了眼睛看了看陳倏,又看了看棠鈺,連忙低頭。
棠鈺也看向陳倏,陳倏握拳輕咳兩聲,尷尬道,“好像風寒還沒怎麽好,腦袋有些暈,我先寐一會兒。”
言罷,又朝陳元道,“快一些,到了叫我。”
陳元趕緊應好,馬車內氛圍不怎麽對,陳元連忙放下簾櫳。
稍許,陳倏穴開半隻眼睛,卻見棠鈺並未看他,已經靠在馬車一角闔眸。陳倏笑了笑,也沒有出聲,繼續閉目養
神,半晌,嘴角又微微勾了勾,他終於可以堂堂正正做人了……
陳倏是敬平侯,棠鈺早前以為太奶奶在城郊的苑落應當是處很大的苑落,但馬車在苑落前停下的時候,仿佛隻是很不起眼的一處院子。
陳元置好腳蹬,陳倏扶棠鈺下了馬車。
“侯爺來了?”院外站著一個五六旬上下的老嫗。
陳倏上前,語氣親厚,“佟嬤嬤。”
佟媼朝他福了福身,“侯爺好,夫人好。”
聽到夫人兩個字,棠鈺還是懵了懵,陳倏握了握她的手,溫和道,“阿鈺,這是佟嬤嬤,佟嬤嬤一直最照顧我了。”
陳倏極會說話,短短一句,佟媼露了笑意。
棠鈺也問候,“佟嬤嬤。”
“夫人客氣了。”佟媼也是初次見棠鈺,佟嬤嬤跟在洛老夫人身邊時日很久,形形色色的人都見過,棠鈺臉上帶著羞澀,但應對也好,眼神也好,都大方得體,也未盛氣淩人,是老夫人喜歡的模樣。
“侯爺,夫人,老夫人在等,先入內吧。”佟媼提醒。
“好。”陳倏牽了棠鈺一道。
佟媼走在前方,陳倏和棠鈺在後,陳倏貼上她耳邊輕聲道,“要問我們什麽時候成親的,就說在淼城。”
棠鈺看他。
他又湊近些,委屈歎道,“看在我昨日背你這麽久的份上,好賴給我留些顏麵,好不好,夫人?”
棠鈺詫異看他,正好佟媼回頭,“侯爺夫人這次來,住幾日?”
陳倏和棠鈺都當即“默契”更換了一幅郎情妾意的表情,陳倏爪子順勢一撓,將棠鈺帶到懷裏,笑著應道,“住上三兩日要走,阿鈺的祖母還在桃城治眼睛,稍後要回去看看。”
“呀?”佟媼關切,“老夫人沒事吧?”
棠鈺還未開口,陳倏又越俎代庖,“沒事,已經請了劉大夫在看了,慢慢在好轉。”
“那就好。”佟媼轉身,陳倏才不情願將爪子拿開,但不拿開也不行,因為棠鈺已經不怎麽搭理他了。
“太奶奶和佟嬤嬤不好糊弄,總需裝得像一些。”他
剛說完,頓覺腳上一陣疼痛傳來,不由喊了一聲出來,棠鈺踩了他腳過去,佟媼回頭的時候,陳倏自行粉飾太平,“扭到腳了。”
佟媼笑,“侯爺還是同小時候一樣。”
陳倏看向棠鈺,輕聲道,“沒硌著你吧?下次要踩之前說一聲,我好好站著讓你踩,想踩多久踩多久……”
棠鈺實在聽不下去了,所幸,終於來到主屋前。
“老夫人,侯爺和夫人來了。”
棠鈺和陳倏跟著佟媼入內。
屋中燃著銀碳,年過八旬的老夫人正挑著茶葉,聽到佟媼的聲音,抬頭看過來。
“太奶奶!”陳倏見到洛老夫人,整個人的神態語氣都變了,似少年般,牽著棠鈺上前。
洛老夫人亦看著他,笑容可掬,“又高了一頭。”
隻有長輩才會這麽看孩子。
洛老夫人一麵放下茶夾,一麵將目光放在棠鈺身上,目光裏透著慈愛和藹,優雅和持重。棠鈺看得出,洛老夫人年輕的時候一定是個絕鼎的美人胚子。
“太奶奶,這是阿鈺。”陳倏的手一直牽著棠鈺,沒有放開,直至棠鈺在老夫人跟前福了福身,“棠鈺見過洛老夫人。”
陳倏輕咳,糾正道,“太奶奶。”
棠鈺看了老夫人一眼,從善如流,“太奶奶。”
洛老夫人慈目笑了笑,“乖孩子,來太奶奶這裏,太奶奶看看。”
陳倏朝她使了使眼色。
棠鈺上前,在洛老夫人一側坐下。
洛老夫人溫和親厚,慈眉善目,棠鈺並不害怕,即便在打量她的時候,也藹然可親,並沒有讓她覺得唐突。
棠鈺也大方坐在一側,並未唯唯諾諾,洛老夫人握了握她的手,朝陳倏歎道,“我這曾孫媳婦長得真俊。”
棠鈺害羞低頭。
陳倏上前,站在洛老夫人身後,伸手從身後攬著洛老夫人的脖子,討喜道,“太奶奶,我那可是打著燈籠找的……”
言罷,還特意朝棠鈺眨了眨眼睛。
見他二人互動,洛老夫人也跟著笑起來,“怎麽才來,不是說早兩
日嗎?”
棠鈺一聽,以為某人又要開始裝可憐,譬如說早兩日就出來了,結果天公不作美,前兩日的暴風暴雨,馬車還壞了,困在山上,淋了雨,幸好有處農戶收留了,原本想第二日走的,結果官道被水衝踏了,桃城和愗城的路都斷了,隻能又回去借宿了一宿,今日晨間路路通了,才往太奶奶這裏來雲雲。
結果陳倏隻是笑了笑,“重要的人都晚到。”
一句話將洛老夫人逗樂。
棠鈺也笑著看他,忽然明白,有人是怕太奶奶擔心,報喜不報憂。
兩人又陪著洛老夫人說了會兒話,陳倏隔一段就要將頭挪到一側,掩袖輕咳兩聲。
洛老夫人問道,“是不是染風寒了?”
他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是跟在太奶奶身邊的,太奶奶雖然年事高了,但是心如明鏡,陳倏知曉不能蒙混過關,遂避重就輕,“有一些,快好了。”
洛老夫人歎道,“讓大夫看過了嗎?”
陳倏:“看過了。”
棠鈺:“沒有……。”
陳倏:→_→
太奶奶:←_←
陳倏:o(╥﹏╥)o
陳倏終於如實道,“沒看……”
洛老夫人在此處暫住,有隨行的大夫。大夫過來診斷,說侯爺是染了風寒,要開方子,喝上兩日藥,多歇幾日就好了。
大夫去煎藥。
洛老夫人責備看了陳倏兩眼,看向棠鈺時卻是和顏悅色,“阿鈺,你在這裏守這他將藥喝了。”
棠鈺應好。
洛老夫人年紀大了,不能久坐,佟媼扶她起身回屋歇息。臨到門口,佟媼又扶老夫人轉身,洛老夫人叮囑道,“好好喝藥!”
棠鈺好奇看了陳倏一眼,這麽大的人了,還能得自己太奶奶叮囑這句,應當是個喝藥很不規矩的人,難怪方才太奶奶叮囑她守著陳倏將藥喝了,原來是有出處的。
佟媼扶了老夫人離開,陳倏撐手坐起,想好好同她聊一聊此事,“棠鈺……”
棠鈺應道,“你要是覺得不妥,我現在就可以走。”
“……”陳
倏的話都到嘴邊,又哽了回去,溫和笑道,“怎麽會不對?你看太奶奶多高興,阿鈺,你怎麽開心怎麽來就是。”
看他分明心裏一股子憋屈,但臉上還刻意欣慰模樣,棠鈺忍俊,心中仿佛舒暢了許多。
陳倏手搭在膝蓋上,也跟著低眉笑起來。
這樣,也挺好。
……
稍後,大夫端了藥碗來,陳倏遠遠看了一眼,想死的心都有了。
“太燙了,放一會兒。”能拖一些時候是一些時候。
大夫見棠鈺在,便拱手告辭。
“阿鈺,我想喝水。”這會兒是想把她支開了,棠鈺好像沒聽見一般,繼續坐在一側的案幾前翻書冊。
陳倏知曉她是得了太奶奶的囑托,是不會搭理他了。
隔了會兒,陳倏又道,“阿鈺,我腦袋有些疼,可能要再喚聲大夫。”
棠鈺看了他一眼,他一臉誠懇。
而後,棠鈺低頭繼續看書。
陳倏知曉他是不能得逞了,喪氣趴回床榻間。
原本他腦袋就仍有些昏昏沉沉的,當下趴了稍許,漸漸眯著了。
再晚些,棠鈺估摸著藥差不多溫了,拭了拭,才端了藥碗上前,“陳長允。”
她喚了一聲,見陳倏是睡著了。
不知是不是在太奶奶這裏的緣故,他睡著的時候很安寧,眉頭也未皺著,也不似前夜噩夢時那樣渾身打著顫。
見他安靜睡著的模樣,棠鈺一時在想,要不要叫醒他?隻是目光落在他臉上時,見他不僅五官精致,而且羽睫很長。棠鈺遂又想起他仿佛喜歡在臉上摸香粉……
棠鈺不知道他怎麽會有這種嗜好,但這兩日在農戶家中借住,他沒摸也沒見怎麽樣。棠鈺再想仔細打量他的時候,他緩緩睜眼。
棠鈺指尖微微滯了滯,藥碗中的藥險些溢了出來。
他應當是睡得迷糊,但又記起喝藥的事。
陳倏撐手起身,從棠鈺手中接過藥碗,隻是聞了聞,眉頭就皺得能有一座小山那麽高。
“這藥有些苦……”某人似撒嬌一般看向棠鈺。
棠鈺看他,等他開口說幺蛾子。
他果真道,“我不喜歡吃藥……阿鈺,你喂我吧。”
眼見棠鈺要起身,他一把伸手握住她,淡聲道,“我從小吃了很多藥,最討厭吃藥。”
棠鈺不知從哪裏變出來一顆糖。
陳倏哭笑不得。
陳倏隻能一口飲盡,整個胃裏仿佛都是苦的,棠鈺剝了糖給他,“今日離開前,王嫂給的,沒想到能用上。”
棠鈺話音未落,他握住她的手,將她輕輕往懷中一帶,棠鈺尚未反應過來,他親上她唇間。
棠鈺驚呆!
他淡淡道,“不苦了,甜甜的。”
陳倏又從她手中接過糖,然後塞進她嘴裏,溫聲道,“王嫂的糖,我吃了。我睡會兒,你陪太奶奶說會兒話,她問什麽你都可以說,太奶奶是我親人。”
陳倏言罷,嘴角笑了笑,重新側身背過去躺下,棠鈺又不好伸手將他搬過來。被他忽然這麽親了,連吱一聲都來不及,他就閉眼睡了。
棠鈺心中窩火,但轉眼,就聽見均勻的呼吸聲響起,棠鈺目光微怔,才想起來他是病了,前一晚還高燒得迷迷糊糊,眼下應當也不怎麽好受,隻是不說。
聽他睡熟,棠鈺輕聲道,“你早些好。”
……
“長允喝過藥了?”洛老夫人問。
棠鈺頷首,“喝過了,等他睡了我才過來的,他讓我來陪陪太奶奶說話。”
洛老夫人欣慰看她,“他小時候家中遇事,在外有過閃失,一直體弱多病,吃了很多藥,長大之後,最怕苦,也最怕吃藥,也就是你在,你問問旁人,讓他喝藥有多難?”
佟媼在一側應道,“就是老夫人在,侯爺都能磨蹭很久,實在到磨蹭得沒有辦法了,才會喝。”
棠鈺想起方才他是一口氣喝完的。
棠鈺有些怔。
佟媼朝洛老夫人打趣道,“夫人管得住侯爺。”
洛老夫人也跟著笑起來。
棠鈺微微低眸。
“去取些點心來。”洛老夫人朝佟媼道。
佟媼應聲。
棠鈺心思玲
瓏,老夫人是有話想單獨同她說。
“長允這孩子,小時候家中遭了變故,就剩了他自己一人,雖然躲過去了,但是身子一直都不好,也是這些年慢慢才調過來,所以大夫讓他忌口的東西不少,也不能飲酒。”
聽到此處,棠鈺想起昨晚在山中,陳倏說她不怎麽喝酒,他替她喝了不少……
棠鈺心底微微沉了沉,這些,他都從未同她說起過。
“長允一直自律,也沉穩,就是吃藥的事,比登天還難。”老夫人在一側歎道,“不過如今好了,有你在,我也放心了。”
棠鈺忽然覺得有些愧對洛老夫人,她不應當騙她的。
這樣的心思讓棠鈺有些不敢看洛老夫人的眼睛。
洛老夫人繼續道,“長允這孩子,人品好,又聰明,在幾個孩子裏又是最穩妥的。他喜歡了你好久,這次老二說他要帶曾孫媳婦來看我,我就猜到是你。”
棠鈺微頓,抬眸看向洛老夫人,很快,又盡量斂了眸間詫異。
洛老夫人又道,“他小時候就同我說起過你,後來還去找過你,說你們搬走了,他找不到你,回來還懊惱哭了。他從小就喜歡你,沒喜歡過旁的姑娘。棠鈺,他小時候吃了不少苦,到今日,都是一步一步咬緊牙關扛過來的,替太奶奶好好照顧他。”
洛老夫人殷切目光下,棠鈺輕聲應好。
……
陳倏服了藥睡下,棠鈺陪著洛老夫人一道用了晚飯,又陪著在苑中散步消食。
棠鈺也聽洛老夫人說起,她是每年有三兩個月在愗城城郊這處苑子,其餘時候在建平侯府。陳倏是知曉太奶奶在這裏,才帶她一道來的愗城城郊的。
再晚些,棠鈺陪著洛老夫人挑了一陣子的茶。
洛老夫人教過一次,她就會,而且專注細心,不驕不躁,沒有刻意奉承,洛老夫人很喜歡她的性子。
洛老夫人同她一處,說了好些關於茶的典故。
棠鈺聽得認真。
若不是佟媼提醒,老夫人當歇下了,棠鈺同老夫人還能在一處說許久的話
。
“阿鈺,明日來太奶奶這裏,太奶奶教你煮茶。”臨末了,洛老夫人還盼著。
“好。”棠鈺應聲,燕韓煮茶之風盛行,棠鈺早前並未學過,心中也願意,更重要的是,同太奶奶一處相處如沐春風。
“送送阿鈺。”洛老夫人吩咐一聲,佟媼照做。
“老夫人是怕夫人對苑中不熟。”路上,佟媼朝棠鈺道,“這處地方是老侯爺還在的時候,每年都會同老夫人來這裏,都過去多少年了,老夫人還年年來,是睹物思人。”
棠鈺看向佟媼,“老侯爺過世很久了?”
佟媼頷首,“有些年頭了,但老夫人說,老侯爺一直在她心裏,所以年年都來,唯一中斷的一年,就是侯爺剛回萬州的時候,老夫人陪著侯爺一道去萬州,替侯爺遮風擋雨。”
棠鈺聽陳倏說起過,太奶奶雖不是他的嫡親的太奶奶,但勝過親人,沒有太奶奶,就是他今日。
方才聽佟媼說起早前的事,棠鈺心中亦有感歎,她其實喜歡,也羨慕太奶奶這樣的人,年少時候通透明了,可以不顧旁的,嫁於自己喜歡的人,老去後依然可以從容優雅,懷念故人,蔭庇子孫……
她亦想做太奶奶這樣的人。
等回了屋中,有仆從掌燈,她執燈從外閣間入了內屋。
陳倏還睡著,隻是翻身向外,不像她走的時候,是朝內睡著的。棠鈺放下燈盞,又稍稍移動了下,沒讓燈火晃到他的眼睛,方才上前。
棠鈺怕吵醒他,腳步很輕,手背輕輕撫了撫他額頭,像是退燒了,棠鈺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確認,心中才舒了口氣。隻是雖然退燒了,出了一身汗,衣裳都濕透了。
陳倏未醒,她坐在床沿邊看他,想起剛才太奶奶說的他回去找過她,聽說他們搬走了……
他們不是搬走了。
是外祖父和爹娘過世了,舅舅帶著她離開了莞城。
思緒間,陳倏睜眼,聲音裏帶著疲憊和倦意,“你回來了?”
棠鈺想起小時候那個瘦小身影,不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