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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4章 香粉

  第004章簪子


  棠鈺的想法很簡單。


  能出現在盧家鏢局的護衛名冊上,說明都是經盧家鏢局金字認可的護衛,從下限的角度來說,至少不會差太遠。其次,這三人明顯看起來就要遜中間那個筆直端正的人一籌,卻還能一道站在這裏,說明這三人雖然看起來不怎麽靠譜,但肯定有過人之處。


  最重要的,在宮中呆久了,總習慣了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不顯山不露水的,往往才是厲害角色;一眼看上去太過招搖顯眼的,一般都活不過開頭。


  冠城到平南至少有一月半的路程,她身邊若是跟著這樣一個一眼看去就很厲害的侍衛,反倒張揚乍眼,容易引來不必要的麻煩;還不如帶上看起來平庸一些的護衛,小心駛得萬年船,她想要安穩到平南,她也好,身邊的護衛也好,自然都是越不起眼越好。


  所以棠鈺的目光自然而然鎖定在剩下的三人身上。


  “誒……那個……喂喂喂……”一眼望去“就很乍眼”的某人頓時傻眼兒,他差這三個歪瓜裂棗哪兒了?!

  用下巴看也知道他是高手啊!


  鏢局管事讓另外三人上前,三人介紹自己。


  還是同樣的道理,三人說話的時候,棠鈺在一側仔細打量。


  矮一些的護衛嗓門很大,說話時容易引人圍觀;高一些的護衛,她每次都需要仰首看他,也容易引人注目;在其中,最不起眼的,反而是那個臉上擦了香粉的侍衛,而且,話少,也不怎麽開口……


  “就他吧。”棠鈺定下來。


  鏢局管事應好。


  冠城去往宜城還要大半日,時間很緊,走夜路又穩妥,所以事情定下來後,鏢局管事便讓車夫直接送棠鈺去宜城。


  車馬是事前備好的,幾乎沒有耽誤。


  押鏢的人最講究信譽和時效,棠鈺這回算是深有體會。


  馬車離開前,棠鈺又請鏢局管事代她同盧總鏢頭說聲謝謝,今日盧總鏢頭有事外出,她來不及當麵道謝,日後,應當也不會再來冠城,隻能請管事代為轉達。


  鏢局管事應聲。


  馬車緩緩駛離冠城,往宜城去。


  回平南的時間總算定了下來,棠鈺心中長舒了口氣。


  忽又想起早前收到隔壁林嬸的信。


  說祖母身子不怎麽好,時常在林嬸跟前念著,盼著她能早些出宮回來。


  她怕來不及見祖母,才會去爭太後壽辰恩典的離宮名額。


  宮中這些恩典,主動去爭的,往往都沒有好結果。


  她若再等三年,是會水到渠成,但她怕祖母等不了這麽久……


  凡事皆有因果,她自己種的因,自己要咽得下果。


  棠鈺靠在馬車一角,伸手撩起車窗的簾櫳,她許久未曾見到這樣的春色了。


  棠鈺望著窗外的風景出神,官道兩側的樹木雖然未及葳蕤,卻也都在漸漸複蘇重,又是一年新的開始。


  馬車在官道上行駛著,離冠城越來越遠,也離京中越來越遠。


  等到平南的時候,就是初夏了。


  棠鈺已經有些想念家中的鳴蟬聲,早前覺得聒噪的,眼下卻懷念著。


  還有祖母的桂花糕……


  棠鈺嘴角輕輕揚了揚,指尖方才蜷起一抹溫柔的弧度。


  ***

  黃昏前後,馬車抵達宜城。


  同鏢局的人照麵後,棠鈺尋了城中一間客棧投宿,“兩間房。”


  趙初看他,“可以一間。”


  趙初便是先前在盧家鏢局簽下的護衛。


  既是請來的護衛,自然是同雇主住一起比較好,他在小榻上對付就可。


  棠鈺平靜道,“我習慣自己一間。”


  趙初多看了她一眼,沒有出聲。


  一道在大堂用過飯,夜裏歇下,趙初就在她隔壁,“有事喚我。”


  棠鈺應好。


  趙初性子偏冷,話不多,但棠鈺覺得剛好。


  宮中多年,見多了禍從口出,她反倒習慣言簡意賅,口風嚴實的人。


  闔上房門,棠鈺先做洗漱,而後重新清點了隨身行李。


  方才同鏢局的人約好明日晨間要走,得看看行李是否還有缺漏,若有,稍後補齊了去,等真正同鏢局一道上路了,便要依著鏢局的行程來,不一定時間那麽自由。


  清點行李的時候,她的目光又落在手腕上的那對銀鐲子上,這是祖母給她的那對銀鐲子,她在宮中一直帶著,但眼下,男裝出行,若是手腕上帶著鐲子會穿幫。


  棠鈺笑了笑,將祖母給她的這對銀鐲子取下,收好,同旁的首飾放在一處。


  她在宮中多年,一直穩妥周全,得的賞賜也好,積攢下來的積蓄也好,都夠她回平南安頓祖母,安頓自己。


  她不一定,非要嫁人……


  照顧好祖母,照顧好自己就夠了。


  棠鈺俯身係上包袱的,忽得,似是想起什麽來一般,整個人頓了頓,她的簪子?


  棠鈺愣住。


  重新將係好的兩個包袱解開,但翻遍了兩個包袱都沒有。棠鈺忽然想起出宮前收拾東西的時候就沒見到那枚簪子,那枚簪子是……


  棠鈺驀地指尖冰冷,她當時被扣在鸞鳳殿,直到晨間被直接送去驛館,雖然換了驛館侍女的衣裳,但頭上那枚簪子並沒有取下來。


  應當是落在驛館了……


  簪子上還刻了她的名字,極小的“棠鈺”兩個字。


  棠鈺忽覺呼吸有些發緊,腳下亦有些發軟。


  想起那日他問起過她叫什麽名字。


  她搪塞了過去。


  他並未追問,但指尖撫上她腰肢,被衾裏再度揮汗如雨。她不敢出聲。甚至有一刻,她覺察他沒有存要她離開的心思。


  他的呼吸起伏裏藏了繾綣,她如履薄冰……


  宮女的姓名和籍貫會記錄在冊,她入宮時是本名,在宮中多年,又未衝撞過哪位貴人,所以在宮中她並未改過名字,她一直叫棠鈺。


  棠鈺一顆心好似墜入深淵冰窖裏。


  她當時太著急離開屋中了……若讓人誤以為簪子是她有意留下的……


  棠鈺麵色都似凝固,良久之後,才回過神來。


  事情已經發生,她既沒有旁的法子,也於事無補,隻能走一步看一步。若是一路上都能安穩,等抵達平南,她就帶祖母一起離開,去平南別處。


  若是僥幸,簪子的事許是會不了了之。


  棠鈺深吸一口氣,慢慢平靜下來。


  ***

  驛館中,陳倏看著麵前的陳楓,指尖輕敲桌沿。


  兩人大眼瞪小眼。


  “你在這裏做什麽?”陳倏心平氣和。


  陳楓喉間輕輕咽了咽,“棠鈺姑娘她……挑了別的侍衛……”


  陳倏淡淡垂眸,“我不是讓你想萬全之策嗎?”


  陳楓嘴角抽了抽,“原本再萬全不過了,但誰知道棠鈺姑娘她……她喜歡臉上摸香粉的!”


  陳倏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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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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