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哭包小蘑菇上線
許肆低低地“嗯”了聲。
季姝曾經跟他說過,喻溫怕黑,不要留她一個人在黑暗的空間裏,許肆也記得,喻溫晚上睡覺的時候會留燈,小小一盞照在床頭。
她沒說原因,許肆也沒問。
但他牢牢記住了這件事。
許肆摸了摸身上的口袋,沒找到手機,應該是放在隔壁房間了,他原先想著下去辦完續訂手續就回來,沒料到會突然停電。
“你的手機放在哪兒?”
她怕黑,得先拿到手機照明。
喻溫知道他要找手機照明,緊張不安地往前走。
“在沙發上,我跟你一起過去吧。”
一個人的時候,喻溫還能說服自己要冷靜,因為再慌亂也沒有用。
可現在身邊多了個人,她就有點害怕了。
這裏太黑了。
浴室地板濕漉漉的,台階下麵散亂著兩隻拖鞋,喻溫渾然不知,摸索著就要下台階。
許肆看了眼沙發的方向,轉頭去看喻溫。
“也行……”
瞳孔驟然放大,聲音也猛地提高。
“小心!”
喻溫一隻腳已經下了台階,被他突然提高的音量嚇到,另一隻腳的動作遲疑了下,腳下一滑,整個人就要往後倒。
驟然間天旋地轉,身下的少年發出一聲悶哼。
喻溫後腦被許肆護著,隻有小腿磕到了櫃子,疼痛讓她清醒,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之後,她立刻就要從許肆身上起來。
她一動,許肆又悶哼一聲。
“先別動。”
喻溫整個人都僵住,聲音都在抖。
“許、許肆。”
許肆緩了會兒,輕聲安撫她。
“沒事,你別怕。”
喻溫半坐著,忍著哭腔。
“你是不是受傷了?”
許肆聲音有點啞:“胳膊好像斷了。”
倒下的時候他下意識用胳膊撐地,兩個人的重量都放在胳膊上了。
喻溫開始掉眼淚,大滴的淚往下落,砸進許肆掌心,讓他難捱地蜷了蜷指尖。
她哭得太安靜了,一點聲音都沒有,如果不是許肆看得見,如果不是眼淚恰巧落在他掌心,都不會發現她已經哭了。
許肆喉嚨發緊:“你別哭。”
他這下才是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許肆其實不覺得斷個胳膊是多嚴重的事情,他小時候再嚴重的傷都受過,他也清楚,自己的恢複能力很強。
雜草而已,生命力最頑強了。
喻溫擦擦眼淚,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她身邊是傷員,哭再多都沒用。
“你能動嗎?我現在站起來可以嗎?”
許肆後腦勺也有點疼,不過他不敢說了。
他動了動身體,挪出一點位置。
“嗯,你起來吧。”
喻溫摸索著要往外走:“我去拿手機。”
他得去醫院。
許肆擔心她還會摔,勉強坐起來一點,提醒她繞開周圍的障礙物。
喻溫滿心滿眼都是他的傷,根本沒覺得他看得這麽清楚有什麽不對。
她拿到手機第一時間就先打了急救電話,然後就開了手電筒,要過來扶許肆。
許肆被強光晃了下眼睛,意識到她在接近自己,連忙阻止。
“你、你先去換衣服。”
剛剛那麽一摔,她雖然被護得很好,但身上的浴袍已經鬆鬆垮垮的了,許肆都不敢看她。
她露在外麵的肌膚可比這手機的強光晃眼多了。
喻溫步子沒停:“得先扶你起來。”
許肆無奈勸她:“不著急,我現在沒事,外麵還下著雨,救護車一時半會兒趕不過來,你先去換衣服。”
知道喻溫現在情緒不穩定,他放輕了聲音,怕她還會哭。
“溫溫,去換衣服。”
喻溫轉身去了臥室。
許肆放下心來,齜牙咧嘴地吸冷氣。
太疼了。
喻溫很快換好衣服回來,看他疼得冒冷汗,不知道該怎麽扶他起來。
她鼻音很重,啞著嗓子。
“許肆,”
許肆把完好的胳膊遞給她,強撐著精神跟她開玩笑。
“我沒事,就是摔一下而已,我小時候經常摔。”
喻溫不吭聲,隻緊緊抿著唇。
她眼眶通紅,頭發還濕漉漉地披在肩上,看上去比許肆更像是那個受傷的人。
許肆動動手指:“你要不要擦一擦頭發?”
外麵風大,不擦幹會頭疼的吧。
喻溫抬頭看他,杏眼漆黑,濕漉漉的。
“許肆,”
許肆乖乖垂著腦袋:“嗯,我在。”
喻溫又不說話了。
酒店的電比救護車來得還快些,喻溫給許肆拿上外套,陪他一起上了救護車,還不忘給他把帽子口罩都戴好。
她一路上特別安靜,許肆覺得心慌,想跟她說說話,周圍又有其他人在,不方便出聲,隻能憋著。
到了醫院,去拍了片子,坐診的老大夫看一眼這個帽子口罩捂得嚴實的年輕人,點點頭。
“沒啥事,輕微骨裂。”
喻溫揉揉眼睛,又要掉眼淚。
都骨裂了,怎麽能說是沒事呢。
許肆一見她哭就渾身難受,心尖像被針刺過一樣,泛起密密麻麻的疼,又疼又癢。
他輕輕戳下喻溫手背:“別哭了,醫生都說沒事了。”
老大夫笑眯眯的:“你女朋友這是心疼你呢。”
他在電腦上敲字,嘴裏也說個不停。
“小年輕要節製,大晚上的消停點,你看看,把自己折騰進醫院了吧,得不償失。”
許肆麵癱著臉:“您說啥呢,我就是不小心摔了一下。”
他脖頸有點泛紅,還強撐著一張麵無表情的臉。
老大夫瞅他一眼,笑著搖搖頭。
許肆被他笑得渾身不自在,身邊還有個不停掉眼淚的小蘑菇,簡直讓他抓心撓肝地難受。
他歎口氣:“喻溫,”
喻溫抬頭看他,睫毛上還掛著淚珠。
許肆伸手蹭蹭她眼角,若有若無地牽了下唇。
“我胳膊疼。”
喻溫一僵,連哭都忘了,小心翼翼地不敢碰他。
“那怎、怎麽辦?”
許肆靠在她肩膀上:“你別哭了,陪我說說話。”
喻溫擦掉眼淚:“好。”
她腦子亂得很,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小聲囁嚅,有些無措。
“說、說什麽?”
許肆看著天花板:“給我講講芒果千層怎麽做吧。”
喻溫想了想:“芒果千層很簡單的,先準備雞蛋、糖、牛奶……”
察覺到少年漸漸均勻的呼吸聲,喻溫噤了聲,小心翼翼地把他的外套拉高一點。
深夜時分,也沒人再掛號,老大夫不知道什麽時候出去了,房間裏隻有掛表走針的聲音。
喻溫低頭看著自己泛紅的食指,攥了攥掌心。
她又連累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