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鎮因鎮外的那條白水河而得名,是個四面環山的小鎮,包括柱天庄在內,整個鎮上只零零散散住著十餘戶人家。
在柱天庄往西約三里處,便是一座矮山,矮山腳下蓋著四間相連的普普通通的木屋。如果單從外觀看的話,你很難相信這四間屋子已經有近二十年未曾有人住過了。
這四間房子都打掃的很是乾淨,既沒有厚厚的灰塵也沒有蛛網盤結藤蔓繞窗,而且能看到有些地方像是不久前才修繕過的。
這四間屋子,與尋常百姓們所住的房屋並無多少區別,但是今天早上,楚玄和楚政兩位皇子,就由袁升領著出了章陵縣城,然後卻徑直來到了白水鎮這矮山腳下的四間木屋面前。
楚玄看著眼前這四間簡易的矮小的木屋,卻像是深有感觸,他忽然開口問道:「當年我父皇他們就是住在的這裡?」
一旁的袁升回道:「是的,最左邊一間就是皇上當年住的屋子,過來這一間,是你大皇叔的。」袁升說著看了一眼楚玄,因為當年皇上即位之後殺了自己親哥哥的事,袁升也是知道的。袁升見楚玄臉上並無異常,接著道:「右邊這兩間…」
袁升話還沒說完,楚玄插口道:「右邊這兩間,一定是我父皇當年的三叔他們所住了。」
袁升道:「三爺說的沒錯。」
楚玄抬步走了上去,來到最左邊那間屋子前,輕輕推開了房門。
袁升也跟著楚玄楚政身後走了進去,道:「這幾間屋子,許縣令安排了專人,時常會來看視打掃,一切事物擺放都與皇上當年離開時一模一樣。」
楚玄點了點頭,忽然看到了屋子角落裡的一個竹木搖籃和一個簡易的木馬,他走過去蹲下了身子,伸手輕撫了下搖籃和那個木馬,臉上忽然變得有些悲傷,連那眼神也似乎變得很遙遠了起來。楚玄慢慢站起身,嘆道:「當年我大哥二哥和大姐他們,就是在這裡出生長大的,可惜,我連大哥和大姐他們的面都沒有見過,而二哥如今也捨棄了弟弟們走了。」
大皇子楚允和大公主楚玉的事,袁升也是知道的,便也跟著嘆息了一聲。
楚玄又把屋裡四下看了幾眼,然後道:「走吧。」
袁升便和兩位皇子走出了屋子,然後道:「三爺七爺,這會時辰尚早,不如先去我莊上喝杯茶歇息一會,然後再回城。」
楚玄道:「也好,我正有此意,那就去袁兄莊上。」
於是袁升就領著兩位皇子一行人走到了這柱天庄大門外。皇七子楚政先看到了庄前那塊匾額,道:「這就是我二哥當年送給你的那塊匾吧,這柱天庄三個字,還是我二哥親手寫的,當時二哥在寫這三個字的時候,我就在旁邊。」
袁升嘆了口氣道:「可惜我還沒來得及當面給太子道謝,太子就…唉,太子英年早逝,真是蒼天無眼吶。」
一旁的楚玄聽了袁升這話時,那眼中卻飄過了一絲異樣。雖然楚玄對於太子二哥的死,也曾經落淚感傷過,但實際上,在他的心底卻是忍不住要高興甚至激動,因為二哥這一死,那太子的位置便也就空出來了。
袁升自然是沒有看到楚玄眼中那一閃而過的異樣,感嘆了一番,便請楚玄和楚政進了庄。
眾人到了庄內大廳入了座,袁升讓人擺上茶水點心。
楚玄喝了口茶道:「袁兄,你這柱天庄規模不小啊,方才看那些莊客門人也是個個彪悍無比,想必多有藏龍卧虎之輩吧。」
袁升道:「三爺說笑了,我這窮山僻壤的,哪來得藏龍卧虎,不過是些不入流的鄉野村夫罷了。不過,我倒是聽說七爺在京里也是廣交天下豪傑,府上也養了百餘個門客,想必那才是真正的藏龍卧虎之輩。」
楚玄笑道:「要不來比試一番?」
一旁的楚政對三哥忽然想到的這個提議卻似乎也很感興趣,問道:「三哥,如何個比法?」
楚玄道:「你這次離京時不也帶了兩個門客隨行嘛。」楚玄說著又對袁升道:「袁兄,老七這次帶來的這兩個門客,那可都是江湖上久有名號的人物,只是我也一直未能見得他們一展身手。我看要不這樣,袁兄,你也選兩個莊客出來,與老七這兩個門客比試一番如何?也正好讓我一睹江湖俠士的風采。」
袁升也早看出兩位皇子此行的隨從里有兩個人的衣著和舉止都異於其他侍衛,倒有七八分像是江湖人士。這會那兩人便都站在皇七子楚政身後,一個身穿青衫一個身著藍衫,年紀都在三十左右。
袁升道:「三爺,這還是免了吧,我這些個莊客,哪會是七爺府上這兩位高人的對手。」
楚玄道:「袁兄不必過謙,且權當一樂而已。老七,你意下如何?」
楚政回頭對那兩個門客道:「我三哥想見識一下二位的手段,二位肯否?」
那青衫人和藍衫人都道:「但聽七爺吩咐。」
「好!」楚政對那兩個門客說罷就回身又對袁升道:「我在京城時,便時聽人說起袁兄的柱天庄,而在南州這幾個月來,更是越發聽得多了,都說袁兄莊上的莊客個個武藝超群,今個便讓我也見識一下吧。」
袁升本是爽快之人,見兩位皇子一再相邀,便不再多說,就答應了,於是把朱福叫了過來,道:「你去把杜安和範文叫來。」
朱福便自退了下去,不多久便帶了兩個莊客進來了。
袁升對那兩個莊客道:「杜安和範文,你們兩個與七爺府上的這兩位高手過幾招。習武之人,能與高手過招,也是你們的福氣。」袁升說罷又對楚政道:「七爺,如何個比法?」
楚政道:「我這兩個人,一個使劍一個使刀,只是這刀劍無眼,萬一有個損傷,這可不好,不如就比拳腳吧。」
袁升道:「這有何難,我這莊上也有木刀木劍,便以木器代之。」
楚政道:「如此最好。」
袁升便又讓朱福去取了兩把木劍兩把木刀來,袁升的莊客範文取了把木劍,杜安便拿了木刀在手。而皇七子楚政的那一個身穿藍衫和一個身穿青衫的兩位門客便也各取了木刀木劍在手。
袁升道:「三爺七爺,是先比劍還是先比刀?」
楚玄道:「那就先比劍吧。」
柱天庄的莊客範文聽了楚玄的話后,便先提劍走到了廳前的開闊地中,而皇七子楚政那個持了木劍的身著青衫的門客便也走了下來。範文提劍抱拳向那青衫人施了一禮,那青衫人卻只稍抬了手,神色里有著幾分高傲。
袁升起身走到廳前道:「意在切磋,點到為止。」
袁升話音方落,範文與那青衫人便各道一聲「請」,隨即便交上了手。袁升則與楚玄楚政兩位皇子端坐在廳前觀看,而柱天庄的一眾莊客們也知道了比武一事,都趕來圍在了四周,只是因為有皇子們在,眾人也都不敢高聲亂叫過於放肆。
就在範文和青衫人各持著木劍斗到第七個回合時,袁虎便快步跑了進來。
袁虎在鳳凰橋和小妹分手后,便就趕來了柱天庄,剛到庄門口,就聽門子跟他說,這會咱們的莊客正與皇子的侍衛比武,袁虎便飛奔了進來。
袁虎先到廳前見過了兩位皇子,然後就站在一旁,細眼看著院中的比武。
而此時那柱天庄的莊客範文卻已經顯得有些招架不住了,袁虎正看得暗自心急之時,就只見範文手腕被青衫人木劍拍中,範文登即握劍不穩,隨即手中木劍便被那青衫人擊落,而青衫人的木劍也順勢抵在了範文的胸口。
青衫人收劍淡淡的道:「承讓了。」說完便自走回了廳上,重新站到了皇七子楚政身後。
而範文則滿臉通紅的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