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服

  晏崇讓自己說完,也覺得非常不妥。


  樂平公主什麽脾性啊,他可比剛入京的黎知常了解多了,這事兒若真捅過去,吃力不討好不說,說不定還要被咱們這位公主記恨在心裏。


  樂平公主是劉太後的獨女,太後在世時,那是寵愛有加,脾性便養得有些任性和霸道,有時候連當今官家都要讓她三分。如今太後雖然已經離世,但對唯一的妹妹,官家也是疼愛有加,當初金殿賜婚,便是因樂平公主相中了陳世美,非此人不嫁,官家拗不過她,這才下了旨。


  現在看來,樂平公主這眼光真是有夠差勁的,京中那般多的好兒郎不嫁,非要嫁這麽個滿口謊言的偽君子。


  “晏兄,這樣吧,此事未有證據,咱們也無官身,不妨回去仔細想想,待明日上午,咱們在礬樓見麵,如何?”


  晏崇讓表示可以,今日回去他得好好想想,至於要不要告訴親爹,他也得仔細想想。


  於是兩人各自回家,相較於晏崇讓的憂心忡忡,黎望就跟沒事人一樣,畢竟他就是個看客,陳世美既然能當後世的渣男代表,就說明他肯定惡有惡報。


  黎母一見兒子心情不錯地回來,便笑著使人遞了熱帕子過去:“看來今日這詩會還算不錯,可有交到新朋友?”


  黎望便說了幾個名字討母親喜歡,又說今日同晏家的四公子投了脾性。


  “晏公家的四公子啊,那可是個端方的小子,知常也交到了好朋友啊,改天請人到家裏來坐坐,你倆年紀相仿,倒該是朋友。”顯然,黎母是認得晏崇讓的。


  不過這也不奇怪,大名鼎鼎的晏殊是其父,且晏公如今官至中書省,又兼任刑部尚書,實為百官之首,不知是多少讀書學子的偶像人物。


  “不過才見過一麵,哪好隨意請人回家的,母親安心,兒子不會胡亂得罪人的。”


  黎母看了大兒子一眼,心想老娘信你個鬼,你這張嘴隻要開了口,那是刀刀戳人肺管子,你連親爹都敢紮,外人哪有什麽不敢的,隻是考慮到大兒子的自尊心,她到底還是按下心道:“也行,隻是京中不比江南。哦對了,葉老先生可說過幾時回京,這都一個月了,莫不是出了什麽岔子?”


  “許是耽擱了,畢竟葉雲獲罪,老先生需要一些時間收拾心情。”


  黎母一想也是,便不再問,隻同兒子聊家常,然後聊著聊著,黎江平就下值回家了。


  一家人熱熱絡絡地開飯,桌上的湯水打從黎望回京後,就一直都是他給的膳方,起先黎晴還不願意喝,但自打被黎爹按著喝了一碗後,就成功真香了。


  今日雖隻是普通的金櫻子鯽魚湯,但魚湯經過文火的熬煮,鮮美已經刻進了每一寸湯裏,黎晴不愛吃帶刺的魚,但湯他卻能多喝上三碗,配上這酥烤醬鵝,快樂的幹飯人黎青青已經打心底接納了自家親大哥。


  哎,大哥身子骨弱就弱唄,會做好吃的比誰都強,大不了他多吃點保護對方。


  哎,真是甜蜜的小煩惱呢。


  “今日知常可去了城外的菊花詩會?”


  黎爹飯後慣例問候兩討債兒子,當然了,大兒子還是相對省心一些,畢竟小兒子正是人嫌狗憎的時候,整天惹是生非不說,還很有自己一番歪理,這幾天都沒闖禍,他這心裏頭怪空落落的,總覺得有什麽“大難臨頭”。


  黎望想了想,便道:“還請父親移步說話。”


  父子倆便去了後頭的小書房,其實黎望原本並不想將陳世美的事告訴老頭子,可今日不小心讓晏崇讓聽了去,他若不說,估計老頭子過後知道,得氣得血壓飆升。


  這麽一想,倒不如現在就說。


  “什麽?黎知常,這麽重要的事,你竟還能憋到今日才同為父說,你可真是好忍功啊。”黎江平有時候也不得不佩服大兒子這心性,真是有夠滴水不漏的。


  “我這不是怕父親您熱血一上頭,得罪皇家,又被貶到南方去嘛,兒子這才剛剛入京,總得讓兒子體驗下衙內的快樂吧。”黎望開始扯歪道理,氣得黎爹血壓瞬間上來,“你還有理了不成!那陳世美如此作為,為父知情不參,那這官還不如不做!”


  黎望超小聲道:“可他當著包公的麵都不認。”


  黎爹卻很會抓重點:“你什麽時候,同開封府走得這般近了?”當然了,黎爹其實更想問的是,你嘴巴這麽毒,居然入京這麽短竟能交到朋友,但考慮到大兒子的身體素質,他還是換了種更委婉的措辭。


  但黎望又不傻,哪裏聽不出親爹這話的含義,便故意氣憤道:“我與展護衛脾性相投,不成嗎?再說那秦香蓮母子入京前,還與兒子有過一麵之緣。”


  “什麽?黎知常,你究竟還有多少小秘密還沒告訴為父啊?”


  黎望相當謙虛地比劃了一下:“還就剩一點點了。”億點點而已啦。


  黎爹一看兒子這表情,心想兒子真是討債的啊,他怎麽就沒個乖乖女兒呢,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


  “此事為父已經知曉,放心,為父縱橫官場多年,沒你想得那般魯莽,明日為父會去開封府尋包公告知此事。”


  黎望目的達到,便說起了奉承話:“父親英明。”


  “行了行了,你說好聽話都像是在暗諷,你若是有時間,便管管晴兒,他這性格衝動得很,心地倒還不錯,隻是天子腳下容易被人利用,讓他少出去惹禍。”黎江平說完,也不等大兒子點頭,又道,“年底國子監就要結業一批人,差不多明年開春就要招生,你可願入國子監求學?”


  如今官家在搞新政,京城的國子監依舊存在,卻把舊都南京的應天學院也取作了國子監,他若不早將兒子送進去,恐怕會被官家送去舊都讀書。


  黎江平倒是不擔心應天學院的教育水平,就怕大兒子都狗脾氣隔得遠惹出禍來,還不如放在眼前,還能按住一些。


  黎望一聽,便想拒絕,可聽完老頭子的分析,他忽然有種“魚入漁網中”的錯覺。


  “所以我不管怎麽樣,都要入學?”


  黎爹便道:“這個自然也強迫不得你,反正以你的脾性,為父也勉強不了你,你若不想,明年開春可以回江南去。”


  ……黎望心想,您要是把臉上的笑意收回去,他說不得能相信幾分呢。


  “聽你母親講,葉老先生不日即將抵京,還說於你的病有五成把握,知常,當年為父為你取這個字,想的是你一生順遂平安,可好男兒總該有些抱負,為父不求你聞達於官場,但至少知書懂禮。”黎江平說完,難得溫聲道,“入國子監讀書,為的是充盈自己,而非刻意追逐名利,你得如何品級,為父都能接受。”


  黎望一臉懷疑的表情:“若是丁等末流呢?”


  黎爹:……你考一個試試。


  黎望表示試試就試試,當然關於入讀國子監這事,他還得矯情一會兒,至少得等到葉老先生入京,具體對他的病情作出診療手段,他才好作出決斷。


  **

  秦香蓮如今是開封府衙護著的人,陳世美還不敢膽大到把人直接扣下,故而詩會結束後,還是將人直接放了,當然也有樂平公主盯他太緊,他怕露出馬腳的緣故。


  隻是把人放走前,他依舊試圖用兒女威逼秦香蓮:“香蓮,為夫也不想這樣,我已經沒了根,你不想冬哥有個獲罪的父親吧?”


  “你這話什麽意思?”


  陳世美便道:“欺君之罪,罪及九族,且後輩三代不得入仕,你不想冬哥一輩子都當個無知匹夫吧?”


  秦香蓮一聽,隻覺得整個人泡進了苦水裏,她的命怎麽就這麽苦,好不容易熬出頭,竟嫁了個這麽畜生的東西。


  難怪當初父親說陳世美不是良人,如今一看,竟都應驗了。


  秦香蓮一路渾渾噩噩地回到開封府衙,看到兩個孩子便忍不住放聲大哭,她今日得王丞相的幫助混入詩會,想的便是同陳世美問個明白,誰知道現在問得太明白,反而傷情。


  “娘,娘你怎麽了?娘你不要哭!”


  秦香蓮哭,兩孩子也跟著哭,外頭伺候的人一聽,便把公孫先生請來了。


  “可是不順利?”


  秦香蓮便搖頭又點頭,她知道開封府的人都是好人,可她恐怕這次得自私一回了,為了冬哥和春妹,她恐怕得做一回惡人了。


  “你不準備尋夫了?為何?他要挾逼迫你了?”


  秦香蓮隻搖頭,努力壓下心頭的負罪感後,才道:“那日室內昏暗,沒瞧仔細人,陳駙馬非是民婦的相公,是民婦認錯了人。民婦的相公許是沒在了返鄉路上,明日民婦就帶兩孩子返鄉,多謝公孫先生這幾日的奔勞,民婦無以為報,來生定結草銜環以報。”


  公孫先生洞察人心,哪裏不懂秦香蓮的突然改口是為何,可……他看向兩個孩子,有那樣一個親生父親,這世道對女人家到底偏頗,若真告成功,輿論積毀銷骨,對這兩孩子恐怕也是一場沉重的負擔,或許這樣反而能讓這母子三人活得更好一些。


  他當然更想將陳世美繩之以法,但受害人的處境也需要考慮。


  可這麽個拋妻棄子、貪慕虛榮的東西,就這般輕易放過,公孫策隻覺得心梗,不行,他過不去心裏頭這道坎。


  此等蛀蟲,案子可以不辦,陳狗必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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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捉蟲】公孫策策:辣雞陳狗,受死吧!【突然憤青.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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