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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女婿

  對於上官羽說的話,袁四海始終保持著怡然自得的姿態,他不是沒有聽,隻是對這種事情的興趣不太大而已。


  齊爺看中的人,自然有他的道理。


  雖然他也覺得周揚這小子不靠譜兒。


  “利用?利用什麽?”


  袁四海押了一口茶,然後右手拿著杯蓋一下一下地捋著茶水裏漂浮上來的茶葉。


  “……我也不知道。”


  聽到這句,袁四海忍不住抬起眼皮看了上官羽一眼,“上官,這可不像是你的作風啊,我記得你是凡事都要講究證據的人,還從來沒見過先斬後奏這一招。”


  上官羽的神情有些局促,顯然他也在為此自責,並且感到不好意思。王副局長出來打圓場說道,“四爺,到底什麽人啊,還值得你這麽大動幹戈,上官這小夥子做事一向穩重,不至於為了誰而出差錯吧。”


  袁四海毫不在乎地擺了擺手,“齊爺給小姐找的女婿,成不成還不知道呢。”


  “哎呦,好事兒啊!”


  “嗬嗬,好不好不知道,反正現在八字沒一撇兒呢?”


  “齊小姐看不上?”


  “不是齊小姐看不上,是人看不上齊小姐。那小子,嗬!傲著呢!”


  王副局長靠在椅背上,有些不相信,“四爺,瞧您這話說的,我還真不信了,哪個臭小子還有這份兒膽量。誰家的啊?國字號的?”


  “你覺得可能嗎?”


  也是,現在兩岸關係可不咋地,那邊的老陳還嚷嚷著要獨立,投靠美國爸爸的懷抱呢。


  “那誰啊?難不成,又是池中金龍,雞窩鳳凰?”


  “龍不是,鳳凰也不是,要我看,就是一隻沒長成的狼崽子。齊爺也是,一個半大小子能看出什麽來?黑不說白不說還真就看對眼兒了,”他頓了頓,對上官羽說道,“讓他們溜達吧,腿長他們身上,捆起來也捆不住。好生伺候著吧,以後說不定還真就成了咱的姑爺呢。”


  上官羽點頭,然後轉身離開。


  待他走後,王副局長湊到跟前問道,“四爺,您跟我透個實底兒,剛才你們說的那個小子,到底是誰啊。”


  袁四海毫不在意地說道,“就一個混小子,還沒來得及查。齊爺看上了就看上了,也沒啥好說的。”


  王副局長不信,他放下了茶杯,笑眯眯地說道,“齊爺我還不知道,真正的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兒,能讓他開眼的人,絕對不是平庸之輩……要麽就是欲蓋彌彰。”


  聽到“欲蓋彌彰”四個字,袁四海笑了一聲,“要說不見兔子不撒鷹,你這一點可比齊爺狠多了,我聽說,過不了兩年,公安部那邊可就有你的位子了。”


  “盡瞎說的,我要是有那本事,也不至於在這裏把牢底坐穿了。公安部?哼哼,多少人擠破了腦袋想進去,我沒人沒錢,也沒那福分,能把眼下的這一畝三分地給收拾好了,我就放心了。”


  “年輕人,要誌存高遠,未來,不遠,眼下的東西,也沒多少舍不得放不下的。”

  “嘿,四爺,您是高人,有這能耐說這話,我不行,小蝦米一個,說大話,容易閃了腰。萬一碰在刀口上,齊脖子根兒,‘喀擦’這麽一下子,我就玩兒完了。”他用兩隻手掌,隔空這麽一切,然後就是意味深長的笑容。


  袁四海搖搖頭,顯然不認同他這種說法,“謹慎是好事,可富貴險中求,這一點,你要跟齊爺多學學,要伸手,才能抓的住東西,不伸手,東西是不會顛顛兒地跑到你跟前來的。”


  “齊爺是亂世出英雄,我不行,能安穩地過日子,就是最好。老百姓不求富貴,隻要安定,他們好,我也好。跟齊爺這亂世英雄我是比不了的,但是能做一個治世能臣,我也知足。”


  “哎呦嗬,你這話的意思,是說齊爺是曹孟德了。”


  “齊爺是司馬懿,說曹操,委屈他老人家了。”


  “那你呢?”


  “我撐死算是一個周公瑾,搞不好,也就是個劉皇叔了。”


  晚上的時候,全聚德的人送來了烤鴨,據說是最好的師傅用最好的鴨 子烤製的。袁四海說自己牙口不行,然後給齊鈺端了過去。


  “小鈺,在嗎?”


  “四爺爺,門沒鎖,你進來吧。”


  袁四海推門而進,齊鈺和周揚坐椅子上,擺弄著一桌子的玩意兒。


  “全聚德的烤鴨,四爺爺牙口不好,你們吃吧。”


  “這大晚上的送烤鴨,這全聚德的人,不懂事兒啊。”周揚把手裏的一個拆到一半的錄音機放下,接過袁四海的烤鴨,放到了另一張桌子上。


  “人家的一份兒心意,不好拒絕。你們鼓搗的這是什麽啊,好好的東西怎麽說拆就給拆了呢?”


  “周揚哥哥說要弄清楚這錄音機的構造,然後給我弄一個八音盒做禮物。”


  周揚擰了一根鴨腿下來,“丫頭,吃嗎?”


  “我不要。”


  周揚哦了一聲,然後又看了看袁四海,“算了,您老人家牙口不好,就不為難你了。”


  袁四海笑著點了點頭,“嗬嗬,真是為我想的周到啊。”


  齊鈺看著袁四海吃癟的樣子,不禁笑出聲來,後者也尷尬地笑了一下,心裏卻是在想,好小子,心機夠深的,怪不得連齊爺都看不透你。


  盡管很想知道周揚這些天在幹什麽,但是看到桌子上的一大堆電子產品,他絲毫頭緒都沒有,這種產品距離他的年代實在是太過遙遠了,即便現在拿在手裏也不如最老式的手電筒親切。


  在這裏待了一會兒,他也沒有找到合適的值得切入的話題,遂隻能怏怏而歸,在他出門的時候,周揚跟了上來,“四爺,陪您走走唄?”


  “嗬嗬,你小子。”


  “走著吧您。”


  秋天的老胡同,顯得格外的幽靜清涼,路燈下也依然有人坐著打牌,但是現在最多也就八點多就散了,人老了,身子骨容易受涼,也容易困頓,光線一暗,困勁兒就上來了。


  遠處的環衛工人還在掃落葉,但是沒用,晚上一起風,第二天早上照樣一地的落葉,還得掃,不過這是常態,怨不得天氣,更怨不得這大樹,落葉了,人才知道要換季了,說起來,看著葉子剩多少才知道換季到了什麽時候。

  這比天氣預報好使。


  袁四海的短袖單褂也換成了長袖的唐裝,顏色是大紅色,是上官羽從禦錦坊取來的,質地上乘,純手工製作,隻可惜耍了一輩子鐵砂掌楊家槍的袁四海氣質剛猛,與這修身養性的唐裝氣質截然不同,活像是稻草人身上披了一件阿瑪尼西裝,怎麽看怎麽別扭。


  “衣服是要人養的,反過來一樣,別看我老頭子穿著不像樣,穿的時間長了,我也會被這衣服給養好的。”


  周揚一樂,“衣服養人,我看您夠嗆。人養衣服放到您身上還成。”


  “怎麽說?”


  “您擼起袖子搬磚,這衣服就是搬磚的,您挽起褲腿下地,就是插秧的。沒什麽差別。”


  大概是被周揚打擊到了,袁四海向前伸出胳膊,然後渾身上下瞅了瞅自己,大概是覺得周揚說的挺對的,遂也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繼續深入下去。


  “四爺,都到現在了,您還不跟我說句實話?”


  “說什麽實話?”


  “我大老遠地從深稹跑到燕京,您覺得合適嗎?齊爺不說也就算了,他那個位置的人,咱也可以體諒,可是這麽長時間了,連您也不跟我交代一下,我這心裏可實在是沒底啊。”


  袁四海一步一晃地散著步子,他背著雙手,低頭看路,像極了一個七八十歲的老頭兒,但是如果你看到他的雙眼的話,就不會再認為他是一個弱不禁風的老頭兒了。


  “我這裏沒什麽可說的。東西你看到了,戳也是蓋的明明白白,通透!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你在這裏玩兒半個月,就免去一場牢獄之災,這還不行?你還想要什麽?”


  周揚覺得這個老頭子說話實在是太繞了,這麽磨磨蹭蹭下去,不情侶手拉手逛大街還要磨嘰。


  “到這份兒上了,咱就直說吧。把我弄到齊鈺的身旁,你們到底有什麽目的?看上我哪兒了?”


  袁四海停下腳步,然後轉過了身子看著他,從上到下,從眉頭到鼻子再到那雙有些汙漬的回力球鞋,隨後他拍了拍周揚的肩膀,語重心長,“小夥子,你還是沉不住氣啊。”


  廢話,你要成天惦記著自己被人算計,你能沉得住氣才怪!

  不過這話周揚沒說,說了也等於廢話,估計這老頭子是專門等著他說這些話呢。


  “那咱就不說這個了,說期限。”


  “你說。”


  “十五號我必須要回學校,我現在連家都沒回,我爸媽該著急了。”


  “再說吧。”


  “再說……什麽叫在再說吧。大爺,你耍我呢?”


  “我哪裏有時間耍你。文件上寫的清清楚楚,至少半個月。是至少。小夥子,你不會不認字兒吧。白紙黑字紅戳,咱爺倆兒,誰也不蒙誰。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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