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操場掃雷
周揚不清楚自己的那番話對陳圓殊到底有多大的挽留作用，但是他卻清楚地看到，分別的力量到底是有多大。
第二天的積雪很厚，這似乎也從側麵說明，這一年的冬天是個冷冬。
周揚早上喝了一杯牛奶，簡單地吃了點兒東西然後就去上學了，徐菁菁早已經把早飯給戒了，所以周揚並沒有給她準備早飯，踩著積雪，伴隨著“咯吱咯吱”的響聲，周揚的身後留下了一道長長的足跡。
早起的環衛工人盡心盡力地打掃著街道，但是讓人力來應付這種糟糕天氣的時候總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但是這卻給了早起的小孩兒們玩樂的空間，不少學生都在路上溜冰打雪仗，偶爾響起的玻璃破碎的聲音夾雜著闖禍孩子的驚叫聲，竟然聽起來也潑為舒服。
周揚享受著這裏的一切。
胡同裏的積雪還很幹淨，往往在路上碰到這種小路的時候，周揚寧願繞遠也會過去走一走，不為別的，就僅僅隻是為了能過第一時間把自己的腳印留在上麵。
真是個幼稚的人。
來到學校的時候已經七點半了，早飯時間基本上已經結束了，但是校園裏的人卻並不少，初來的大雪總是能夠調動孩子們的玩心，即便這些孩子都已經是高中生了，即便他們從小就生活在冰雪充足的北方。
下雪之後就是掃雪了，這對於大人來說是一件不樂意做的苦差事，但是對於學生來說卻是一場爭先恐後的大好事，因為這樣就不用上課了。
今天值日的本來是另一組同學，但是因為天氣的原因，所以不得已加了兩組人，周揚的衛生小組就在其中，第一節課的時候，班長帶著幾個同學從學校後勤部領了掃帚和簸箕等衛生工具，然後來到了製定打掃區域。
當得知自己需要打掃的地方是半個操場的時候，所有學生都樂瘋了，這比打掃教學樓前麵的空地不知道爽多少倍！
邊雄飛一邊分發著工具一邊催促著眾人趕緊動手打掃衛生，打掃完了就趕緊回去上課了，看著他忙碌的身影，眾人紛紛一陣歎息，最煩的就是這種人了，分明就是故意破壞大家夥兒的好心情啊！
但是邊雄飛卻是沒有注意到身後眾人的心情，仍然拿著掃把用力地掃著雪，根本就不管身後的人。
周揚想了一下，從懶散的眾人當中走過來說道，“不要掃了，本來就是意思意思的，過一會兒回去就行了。”
邊雄飛抬頭麵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說道，“既然老師讓咱們班負責這裏，那我們就一定要負責到底，爭取把這裏打掃的幹幹淨淨才行！做事，一定要認真負責！”
看著他認真的樣子，周揚啞然失笑，“班長，這是操場，本來就不是什麽幹淨的地方，沒必要這麽認真吧，就算是不管它，天晴之後，雪自然就化了……”
“不行，趕緊打掃衛生！”邊雄飛直起身子朝後麵喊了一嗓子，“還有你們，趕緊的！”
懶懶散散的眾人本來就沒興趣，現在聽到邊雄飛這個軟蛋在遠處吆喝，頓時更加沒心情了，幾個本來就屬於老油條的差生聽到他的話後，也高聲答應了一下，“好嘞，班長！你先掃著吧，我們很快就搞定了。”
邊雄飛對周揚說道，“看到沒有，就你不積極，快掃吧，你這種態度，很難讓你考上大學的。”
臥槽！
周揚聽到他的話後，差點兒驚掉了下巴，掃個雪都能跟高考扯上關係，這他媽的是什麽邏輯。
像是打量怪物一般，周揚上下打量了一番邊雄飛，然後悄悄地退回到了後麵的大部隊當中。
司徒亮笑嘻嘻地問道，“怎麽著，是不是被咱們的偉光正班長給教訓了？早就跟你說了，咱們這位班長，別的本事沒有，教訓人的本事最大，跟老師硬剛的本事沒有，就專門挑著軟柿子捏……你別這麽看著我，你也算是半個軟柿子了。”
“去你的！”
23班的學生，除了邊雄飛之外，其他人都在原地磨洋工，偶爾看到有老師經過就趕緊動彈兩下，老師過去了，就立刻恨不能把手裏的掃把點火給一把燒了，這樣磨磨蹭蹭了有半小時，十幾個人聊著聊著就又聊到了陳圓殊的身上。
徐子豪是後來趕到的，今天本來沒有他的值日，是他自己偷跑出來的，在這個班裏，他和周揚是公認的兩個老大，前者是靠實力和拳頭，後者是靠廣泛的好人緣和好脾氣。
十幾個人蹲在一起，兩根香煙過了十幾個人嘴巴，終於隻剩下煙蒂了。
“我昨天看到你跟陳老師吃麻辣燙了？”
徐子豪突然朝著周揚問道，後者也輕輕點了點頭，“我回家的時候碰到的，她和她的一個朋友準備去吃飯，然後就把我給叫過去了，吃了點兒東西。”
一個小子急急忙忙地問道，“那你有沒有問陳老師到底會不會走啊，今天早自習還是24班的四眼田雞，我看一眼就想吐啊！”
司徒亮關心的卻不是這個，他想知道的是周揚吃的什麽，好不好吃，結果被眾人一人罵了一句，後麵的煙也沒有他的份兒了，罪名就是不關心班級大事隻顧自己的飽腹之憂，實難以擔當大任，前者知道自己錯了，但是任憑他怎麽認錯，眾人都沒有原諒他，除非他能夠把眾人的衛生打掃完成才能原諒他，聽到這個條件之後，司徒亮當即表示煙是小事，不抽不會死人！
話說的慷慨激昂無限悲壯，可是他的小眼神卻是出賣了他，本來他的眼睛就不太大，當他眯著眼睛看著周揚抽煙的時候，他的眼睛就更加小了，看著他可憐巴巴的模樣，周揚還是把剩下最後一口的煙屁股給了他，後者嘴裏說著“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小手卻是乖乖地接過了煙，塞到嘴裏狠狠地吸了一口。
司徒亮正抽著煙，徐子豪朝著眾人努了努嘴，“那小子幹嘛呢？”
眾人順著他努嘴的方向看過去，遠處邊雄飛正在操場上跟一群人說話，對麵站著十幾個人，看樣子，像是在爭論著什麽。邊雄飛往往在吵架的時候都會手舞足蹈，仿佛把自己當成了一個演說家，手舞足蹈也就罷了，這小子不知道是跟誰學的，總是不由自主地翹起蘭花指，這也是為什麽班裏的女同學說他娘男同學說他太監的原因了。
“走，過去看看。”
徐子豪拿著一根掃帚走在最前麵，周揚其次，司徒亮帶著後麵的人走在了最後麵，一時間，這支隊伍竟然也頗有些聲勢了。
走到跟前周揚才發現，對方是A部體育係的。
對麵那個190的瘦高個是籃球隊的，據說被省籃球隊試訓過，但是沒通過，後來就一直在各個公司和工廠之間打比賽，也能因此賺些錢，但是據說要分給體育老師一半。
邊雄飛右半邊臉上有一個手掌印，看樣子是被打了。
徐子豪冷哼了一聲，走了過去。
這是23班的人，就算是邊雄飛再怎麽惹人討厭，終歸到底那也是人民內部矛盾，如今的主要矛盾是班級與班級之間的武力矛盾，在這種情況下，武力矛盾的緊迫性和重要性是要優先於人民內部矛盾的。
“班長，怎麽了，有麻煩吱聲，咱23班的人也不能被欺負啊。說，誰打你了，哥兒幾個給你出氣！”
邊雄飛臉一紅，臉上的那五指印更加清晰了，白雪皚皚的操場上，兩撥人互相對峙著，隨時都有可能打起來，而邊雄飛夾在中間卻是說不出話來。
他膽子本來就不大，僅存的那點兒勇氣在他舉起雙手反抗的時候就被用光了，現在再讓他說話，估計他雙腿一軟都要跪下了。
雙方僵持著，一個個半大小子腦袋歪著，模樣叼炸天，中二年級的學生都這樣，總以為歪著腦袋斜著肩膀就可以把對方唬住，殊不知，所有的同齡人都有一樣的心理。
過了一會兒，對麵的人群當中走出來一個戴眼鏡的胖子，他手裏拿著一根掃把。
前麵的人閃過一條通道，這個胖子徑直走到了前麵。
“怎麽回事？”胖子煞有介事地問道。
一個穿著棉襖的小子湊過去小聲說道，“這小子剛才罵人。”
“我沒有罵人，是你們讓我給你們打掃衛生的！我不掃，你就打了我一巴掌……”
邊雄飛說著話，對麵的那個胖子臉色就不好看了，他推開旁邊的人，走到了邊雄飛麵前，雙手橫臥掃把，然後一個高抬腿就把掃把攔腰截斷了，隻把木棍攥在了手裏。
“你剛才說什麽？”
邊雄飛的鼻子被對麵的胖子用棍子指著，鼻尖上甚至都能感覺的到那棍子的尖銳氣息。
“我……我說，是他先……先動的手。”
邊雄飛努力想把話說的硬氣一點兒，但是這種時候，內心的本性是什麽樣，身體的反應就是什麽樣，一時之間也改變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