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千裏冰封，萬裏雪飄
天已大亮。
有人影穿過雪幕而來，是南奴。
他一步約有丈餘，整個人似乎一條水上的行船，飛快而來。
手裏還拎小雞一樣，拎著一個人。
南奴來到李嫿麵前，把手裏那人往地上一扔，這才發現，那人早已死去多時。
看他的須發樣式，是匈奴人的發髻。
“匈奴人？奸細？”李嫿問道。
南奴點點頭，又伸手比劃了一下，李嫿大概明白，似乎是纏鬥了一番，那人自覺不是對手，伺機服毒自殺。
看來是奸細，還是死士。
第二個回來的是唐詩，她兩手空空，說道：“主子，那人死了。屍體已經交給那些軍士了。”
李嫿點點頭，沒說話，還殷殷望著雪幕，等待李道宗的歸來。
唐詩心疼李嫿，讓她回房間等候，李嫿搖搖頭，唐詩隻好從房間裏搬出來一個太師椅，鋪上暖和的羊皮裘，又給她裹上厚厚的裘袍。
一直到臨近中午，李道宗才一瘸一拐的踏雪歸來。
李嫿急忙起身，跑過去，李道宗也跑過來了。
姐弟二人輕輕地抱了一下。
“阿姐，你怎麽來了？”李道宗顯然很高興，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他，臉上掛著發自內心的喜悅。
“來看看你們。”李嫿拉著他往屋裏走，“走，回屋。”
來到房間裏，李嫿親自將他肩頭、身上的學撣去，還趁機在他臉上捏了捏，又在他胸口錘了兩下：“嘿，這才幾個月不見，結實了不少。”
李道宗臉一紅，害羞的笑了笑。
唐詩站在一旁，臉上笑意盎然。
李氏一門，李道宗是異類，與家中任何人都淡漠疏遠，隻有跟李嫿關係密切。
她身邊這四個丫鬟奴婢自然就熟知他外冷心熱的一麵。
“趕緊把身上的濕衣服換了，免得著了寒涼。”李嫿從唐詩手中接過一套棉衣，塞到他手裏。
“道宗公子，這可是主子專門吩咐我們幾個縫製的，用的是咱們家獨有的棉花，你試試，頂暖和的，比皮裘還是舒適。”
唐詩也難得說這麽多話。
李道宗拿著衣服，有些害羞，李嫿似乎看出來他的害羞，說道：“嘿，道宗現在是男子漢了，知道害羞了，哈哈，去，到裏屋去換，我保證不偷看。”
李道宗拿著衣服，進了裏屋，還拉上了布簾子。
李嫿悄悄地追隨過去，李道宗露出後背的時候，李嫿看到了他背上的幾道傷疤。
唉，看來這幾個月，他是沒少吃苦受罪啊。
想想也是，這家夥性格執拗，又沒有人能管得了他，路途當中，少不了跟押送的官差衝突，自然就少不了別人針對他，打他鞭子。
李嫿並沒有拆穿什麽，悄悄退出來，問道：“道宗，爺爺、父親、小叔他們都如何？”
裏邊出來李道宗的聲音：“路上那些官差不是什麽好人，沒少為難爺爺他們。”
“到了寧古塔，我們所有人就被扔到了奴役場，有的人被派去修長城，有的人修城牆，還有些人在采石場裏挖石頭。”
“啊，那爺爺他……他的身體能吃得消嗎？”李嫿最擔心的就是爺爺李師梁。
老爺子今年快七十了，這一路奔波勞碌，身體肯定吃不消，如果再去送到奴役場上，這幾個月下來，情況不妙啊。
李道宗穿好了衣服，從裏邊出來，轉了一圈，李嫿幫他拉扯了幾個地方，滿意的說：“挺合身，又問，爺爺現在如何？”
李道宗這才說道：“我們來到這裏不到一個月，爺爺、大伯和小叔他們幾人就被邀請到了城主府，做一些文書、小吏的工作，總算是不用幹重活了。其他人雖然沒有那麽好運，不過也被派到了一些輕省的地方，馬料場、糧倉等，我做了城府校尉，專司寧古塔城中的緝盜安寧事務。”
“哦？”李嫿有些想不明白，這是為何，不過既然老爺子和父親、小叔等人並沒有受苦受累，她便不再多想。
“你先吃罷飯，咱們去見爺爺他們。”李嫿招招手，唐詩把飯菜端了過來。
“不吃了，咱們直接去見爺爺吧。”李道宗說道。
“也好。”
李嫿簡單收拾了一下，帶上李道宗、唐詩和南奴前往城主府。
寧古塔是邊城，按理說，城中也需要衙門之類，不過這座城有些其他，城主既是將軍，又管民事。
寧古塔城，還有左右兩條山上的長城，其實是三支軍隊，領兵者都是四品折衝將軍。
這城中除了將士、將士家屬，還有不少百姓多是周圍的農人慢慢搬入城中的，有些人在城中居住，在城外還有農田，有一些生意之類的。
寧古塔城不像武川鎮，生意貿易之城，這裏但凡出現匈奴人，基本會被當場格殺。
這城中哪一家人，沒跟匈奴有殺父、殺兄、殺妻、殺兒之仇？做生意是完全不可能的，隻要見麵就必然是你死我活的下場。
城主府城北，距離邊境是最近的。
城主叫蕭戰虎，是一員百戰虎將。
“楊都尉，城主何在？”李道宗看到一個年過半百的老將士，問道。
楊都尉看到是李道宗，先是問道：“聽說昨夜你們折騰了一夜，抓到那些人了嗎？難道真是匈奴人的細作不成？”
見李道宗默不作聲，明白這也算是軍事機密，不當問，這才指了指城頭，說：“城主在城頭，李先生也在。”
李師梁等人跟李道宗的關係，城主府和軍中知曉的人並不算多。
這也算是一種默許的秘密。
“阿姐，走，咱們去城頭。”
李嫿緊隨其後。
寧古塔的城牆著實很厚，且很高，一般的小城，比如落雁城等，城牆不過三丈，而寧古塔的城牆，李嫿目測要有五丈高，甚至還要多，從內牆來看，內有糯米漿黏合灌注的方磚牆，外邊還有一層大青石壘築的保護層。
城梯出站著不少護衛，看到李道宗紛紛點頭示意。
李嫿等人跟著他上了城頭，城樓是個三層木樓，李道宗進入稟報。
李嫿沿著城頭，走了幾步，望向遠處的邊界。
千裏冰封，萬裏雪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