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有傷風化

  李嫿仿佛已經預料到，也不驚訝，隻是悄悄把荷包遞過去，說：“夏日炎炎，此荷包中有香草，能靜人心神，驅蚊避蟲，還請公公收下。”


  張公公是宮裏的老人，自然明白這荷包就是錢包，笑眯眯的接過去，揣進袖裏，笑道：“那就多謝李家小姐。”


  “張公公，既然不能與爺爺和家父當麵道別，我能不能跟弟弟叮囑兩句，順便讓他給爺爺和家父帶一些衣物，”李嫿打開行囊，裏邊是一些棉衣，她解釋道：“寧古塔是苦寒之地，此時雖炎熱，但三個月後，恐怕就大雪紛飛了，唉。”


  說到此，李嫿眼睛通紅，眼淚瞬間濕了眼眶。


  “大小姐良善，雜家也不是冷血之人，你去吧。”


  “多謝公公。”


  李嫿來到這邊，甲士將在場的七八個人看守的嚴嚴實實，其他幾個人雖然都是家中庶子，但畢竟都有母親疼愛，每個人身邊都有一兩個忠仆隨行，也都帶了不少東西。


  唯獨李道宗孤零零站在那裏，薄薄的嘴唇緊閉著。


  “道宗。”


  “阿姐。”


  李嫿把行囊遞給他，說：“這裏都是一些隨行衣物，到寧古塔你要受苦了。”


  “道宗不怕苦，就是放心不下阿姐。”


  “阿姐本事大著呢，一切都放心好了。”李嫿平時跟李道宗和李道然比較親近，不過李道然還是個孩子，無憂無慮慣了。


  李道宗對李嫿了解更多。


  “這些衣服的內裏都藏了銀票，等見了爹爹他們，記得悄悄交給小叔叔，知道嗎？”


  “阿姐知道你的能耐，到了那邊不要忘了練武和讀書，將來一定會用得上。”


  “還要叮囑一句，遇上大小事，一定要跟小叔叔多商量一下。爹爹是正人君子，不善良謀，可小叔叔是個人精，爺爺年紀大了，還得多仰仗仰仗小叔叔。”


  “對了，這是當年爺爺送給祖母的手鐲，你要當麵交給他，告訴他，一定要保重身體，家中一切都好，讓他放心，我會等他們回來，交給爺爺一個完整的家。”


  “隻要人還在，一切都有希望……”


  李嫿小聲的叮囑李道宗很多事情，他都柔柔的看著李嫿，一言不發。


  “我說的，你都記住了嗎？”


  “阿姐，等我回來，我必殺了劉寶麟，雪你今日之辱！”


  不管我阿姐願不願意嫁給你，都輪不到你來退婚。


  退婚也隻有我阿姐才能退。


  今日退婚羞辱，這個仇，我必報。


  這是李道宗對自己，也是對李嫿的承諾。


  “傻弟弟，什麽辱不辱的，就他，你姐我還看不上呢！”


  李嫿嘴上這麽說，但心裏還是很溫暖。


  這個被府中人看做涼薄的小怪胎，對她，可以傾盡所有。


  “行了行了，要上路。”


  終究還是要分別的。


  所有東西都收拾好，裝了馬車。


  李家的夫人、子女都坐在馬車上，馬車不夠，隻能乘坐沒有車廂的驢車。


  那個年代，貴族夫人和未出閣的丫頭，怎麽能拋頭露麵呢？


  她們羞憤卻無奈，隻能以紗綢覆麵，低調而行。


  李家門外，有無數看熱鬧的人，指指點點，言辭周周。


  李嫿最後一次抱了抱李道宗，說道：“千萬保重，一定要回來。”


  “嗯。”


  又看了一眼被貼上封條的李家大門，李嫿輕歎一口氣，上了馬車。


  人群中，陸北遊抱臂旁觀，冷眼看著李嫿。


  他旁邊有個小姑娘，左手舉著麻花，右手舉著糖葫蘆，一邊吃一邊說：“主子，你不是說女孩兒要矜持嗎？什麽有傷風化，什麽三從四德，我就不樂意聽，你看看，我就說有人跟我一樣吧？”


  “哈哈哈，大街上，還敢抱男子，你說那個男孩是她什麽人呢？會不會是未過門的相公？”


  “嘿嘿嘿！”


  一個人從人群擠過來，赫然正是之前的八品校尉，他低聲道：“主子。”


  “說說府中之事。”


  “是……”


  聽到關於李嫿種種，陸北遊瞧著李嫿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