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對峙凶手
小皇帝也望著薛辛,但是雙目變得迷茫起來,已經沒了之前的冷嘲與惡意,活像是一個提線木偶。
薛辛見狀,狠狠踩了老太監一假腳。
看他造的孽!
薛辛走到小皇帝麵前,俯下身,試探著喊道:“小皇上?”
小皇帝直勾勾看著辛西婭,沒有一點兒反應。
薛辛揉了揉眉心。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薛茂說著,將小皇帝抱起來了,他也注意到了小皇帝的反常。
“說來話長。”薛辛道,“總之,先出去吧……”
說著,她看向了一旁的太後,太後此時已經被薛申解開了穴道,從薛茂的手中接過小皇帝,緊緊抱在自己的懷中,眾人的目光齊刷刷落在這一對兒天家母子身上。
薛辛繼續說:“太後我能離開了嗎?”
太後看向她,慘白著臉,最後輕輕點了點頭。
牢房這一場變故就這麽落下來了帷幕,眾人一頭霧水,但是大多數人並不敢好奇探究。
畢竟……事情有些超出常理。
薛家小姐挾持了皇上,然後重傷了郭公公,最後,太後竟然放走了薛家小姐……
若不是錢眼所見,說出去,怕是沒人會相信。
其中緣由……
眾人好奇,但是,這件事明顯涉及皇家秘辛,沒人敢說,也沒人敢問。
那晚跟在太後去牢房的,都是宮裏的人精,於是這件事在心照不宣中,悄然消失。
仿佛那晚發生過這件事。
宮人們隻知道,薛辛住進了太後宮中,太後將小皇帝接到了自己宮中照顧。
對外宣稱,皇帝生病了,太後衣不解帶照顧著。
朝堂之上,依舊有條不紊,後宮之中,就沒這麽平穩了……
太後的宮中,時不時傳來了一聲哭喊,那分明是小皇帝的聲音。
“就沒其他辦法嗎?”太後把小皇帝抱在自己懷中,眼淚汪汪,此時此刻,就宛如一個尋常母親,抱著自己生病的孩子,看著給自己兒子治療的大夫。
“大夫”薛辛的治療手段有些殘忍,惹得小皇帝是不是哭出聲來。
偌大的屋子中,隻有他們三人。
薛辛看了看緊閉眼睛,額頭冷汗直流的小皇帝,輕輕歎口氣。
“太後,這已經是我能想到,最溫和的方式了……”
“可是皇兒他一直在哭,他很痛苦。”
“要根除江美濤植入在他腦海中的意識,我們必須這麽做……”
太後咬緊了牙關,發著抖,給小皇帝擦汗。
“所以我說,讓其他人來……”薛辛道,“您等著就行,可您非要自己來。”
“他是我的孩子,我唯一的孩子……”太後低聲說道。
薛辛微微歎口氣,說:“我明白,沒有哪個母親不愛自己的孩子,但是……您愛他,不代表您要看著他治病,對不對?這才剛開始,皇上被江美濤催眠了兩年,想要根治,可不是一兩天,而且往後,小皇帝的痛苦不會減少……”
甚至會比現在還痛苦,隻不過那個時候,太後估計就聽不到小皇帝的哭聲了,因為,他到時候估計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
薛辛不忍心往下說了,說道:“太後,要不讓七王爺來吧……”
太後搖了搖頭:“哀家要親眼看著………”
她輕輕撫摸著小皇帝的頭,低聲說道:“他除了是哀家的兒子,也是天下的主……”
“那,我繼續了。”薛辛道。
太後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的時候,目光淩厲起來。
“繼續吧……”
小皇帝斷斷續續的哭聲持續了一個早上。
薛辛從太後宮中出來的時候,自己的衣服也已經濕透了。
她被太後安排住在偏殿中,走出太後住的正殿,外麵齊刷刷的宮人,訓練有素,不多說一句話,不露一個多餘的眼神,公事公辦,低著頭上前,領著薛辛下去沐浴更衣。
薛辛收拾好自己,再次來到太後屋中。
此時太後也換了一身衣服,小皇帝已經在床上睡著了,隻不過睡得不是很踏實,胖嘟嘟的丸子臉皺成了小包子。
薛辛上前,摸了摸小皇帝的頭,翻了翻對方的眼皮,最後看向太後,說道:“沒事,一會兒陷入深度睡眠之後,就好了。等他醒來之後,跟平常一樣就好。”
太後此時已經能聽懂薛辛的一些“特殊用語”,思忖了砰片刻,問道:“薛辛,你每天隻早上治療這一次……其他時間,是不是再吃點藥?這樣,可以減輕我皇兒治療時候的痛苦。”
薛辛搖搖頭:“如果有藥,我早就給小皇帝吃了,不會到現在不拿出來。”
她雖然不是小皇帝的母親,但,醫者父母心,薛辛對小皇帝也是真心實意。
太後不免有些失望,但是也隻能聽薛辛的。
薛辛提醒說:“小皇帝不用吃藥,但是,太後,你的藥可不能斷。”
太後也是被江美濤催眠過的,隻不過沒有小皇帝那麽嚴重,加上她是成年人,承受力比小孩強多了,所以薛辛隻用了一天就把江美濤對太後的催眠解除了,之後,薛辛讓太後定時服用鄒音研製的湯藥。
不光是太後,宮裏上下,都喝了這種藥。美其名曰,入冬了,這是是太後賞賜的“驅寒湯”,其實是消解幽冥花的“解藥”。
江美濤蟄伏宮中多年,暗中結的網龐大到難以想象。不過好在,薛辛抓住了這種江美濤“毒蜘蛛”,順著她,薛申等人將這些網上的毒瘤一顆顆拔除。
“太後,那我先告辭了。”薛辛說罷,就要離開。
“你是要去郭公公哪裏吧?”太後說著,站起身來,衝薛辛道,“哀家跟你一起去。”
薛辛道:“太後真要去?”
“自然。”
“那您要有心理準備……江美濤現在有些……慘。”
“哼!”太後冷哼一聲,甩袖道,“若不是她還有些用!哀家,一道一道刮了他!”
見到江美濤的時候,太後神情果然一絲不變,甚至覺得薛辛有些小題大做。
“這可不慘。”太後指著被綁在刑架上的江美濤。
他因為薛辛的催眠已經瀕臨崩潰,鼻涕口水鮮血糊了滿身滿臉,太後薛辛來之前,獄卒已經收拾了他的下半身屎尿,不然更是不能看。
太後看著江美濤,朝著獄卒遞了一個眼色。
獄卒立馬抄起一盆冷水,把江美濤潑醒了!
“林溪……你……殺了我……殺了我……”江美濤聲音嘶啞。
薛辛:“想死了?”
“你殺了我……”江美濤,“有種,你殺了我……”
“激將法對我沒用。”薛辛道,“你之前不是試過嗎?”
話音落下,江美濤身體不要抽了一下,隨即不受控製發抖。
“接著說吧……”薛辛雙手環胸,“你還做了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情。”
“我都告訴你了……我都說了……”江美濤搖著頭,“林溪,你不是已經催眠了我,都問過了嗎?”
“可是,你不是平常人。”薛辛點著自己的腦袋,“催眠師會給自己的意識上鎖……”
“我的鎖,你不是已經破解了嗎?”
“太簡單了。”薛辛道,“用這麽簡單的鎖,可不像你的性格。”
“你信不信,我已經輸了,我也認了,林溪,殺了我吧……”
“你給小皇帝上的那把鎖,可是煞費苦心,就算是我,沒有個十天半月的,也接不開……”薛辛頓了頓,繼續說,“可是,你給自己意識上的鎖,我隻用兩個小時就輕鬆破解……你覺得我會信你嗎?”
江美濤眼皮子動了動:“反正,我說什麽,你也不相信了……”
“那要看你說什麽。”
“我沒什麽說的。”江美濤說著,抬起頭看向薛辛,四目相交,他聲音蒼老嘶啞,無氣無力,“反正最後,總歸是一死。”
薛辛眯起眼,她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絕望,江美濤確實是想死……
但是……
絕望的後麵,還有其他情緒。
具體是什麽,薛辛一時間觸摸不到,但是那裏確確實實有某種東西。
“你想死?”太後這時候插話說,“你害得我皇兒真慘?你想死沒那麽容易!”
江美濤看向太後,渾濁的眼珠子動了動,像是一條蒼老的賴皮蛇:“林溪幫你解除催眠了?”
說著,他看向薛辛:“你用了幾天?”
“幾天?”薛辛伸出兩根手指:“我隻用了兩個小時。”
“兩個小時?!”江美濤瞪大眼睛,表情猙獰,那樣子就像是有人按著他,讓他承認他自己絕對不會認同的事情。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你不可能兩個小時就解開……兩個小時……你一定在說謊!”
薛辛確實在說謊,但是,此時她表情不露一絲破綻:“我為什麽不能兩個小時解開?你這催眠也沒什麽特殊的。”
“你!你!!!”江美濤本來求死絕望的眼睛,爆發出恨意!
他花費了那麽多的時間,處心積慮製造了那麽多機會,這次好不容易控製住了太後,結果……林溪隻用兩個小時就解開了!
“林溪!林溪……”江美濤忽然笑了一下,跟著了魔似的,喃喃自語,“林溪!”
林溪!這果然最是她最恨的人!
前一生,這一世!她都輕輕鬆鬆贏了自己!
“憑什麽!憑什麽是你!”江美濤喊道,嘶啞的聲音,混著尖銳的嗓音,古怪陰森。
薛辛雙手環胸:“為什麽不能是我?”
江美濤臉色漲成豬肝色,嘴唇氣得發抖,說不出話來。
薛辛不動聲色觀察著江美濤,見見求死的絕望從她眼中褪去,轉而是憤怒爬上臉頰……
有憤怒,就有豁口。
薛辛雙手交叉,微微抬起下巴,不緊不慢說,“要不這樣,我與你做個交易。”
江美濤咬著牙:“交易?”
薛辛說,“一換一,怎麽樣?”
一換一,用自己答案換對方答案。
江美濤半信半疑,可又對於薛辛提出的方案,心動不已。
“對你沒有壞處,不是嗎?”薛辛說。
江美濤仿佛忘記了自己此時的處境,說:“我先問。”
“好。”薛辛大大方方。
“你什麽時候懷疑我的?”
“這個啊……”薛辛想了想,“很早就懷疑了。”
“不可能!”江美濤道,“你之前還說,我就附身在太後身上!”
“你是怎麽知道的?”薛辛忽然反問。
江美濤一愣。
薛辛道:“這話,我隻關起門跟薛申鄒音說過,你怎麽知道?”
江美濤沒回道。
薛辛替他說:“大理寺有你的耳朵,眼睛,我知道。”
要不,當初沈孫林他們也不會那麽輕易被刺殺,最後還不留一絲痕跡。
“你是故意的!”
“對啊。”薛辛說,“故意說給你的耳朵跟眼睛聽的,然後我在利用去外麵的吃飯的機會,跟他們說我真正的計劃。”
“那你懷疑的,也應該是小皇帝!怎麽會是我!”
這件事中,他一直將自己藏得很好。
甚至費盡心思,將小皇帝催眠!
“其他不敢說!但是,對皇帝的催眠!是完美的!你不可能發現!”
如果薛辛跟皇上熟悉,那麽被她發現破綻,江美濤也就認了!但是薛辛明明跟皇上都不熟悉!她是怎麽發現他被催眠了!
“我確實懷疑小皇帝。”薛辛道,“不過,我當時懷疑了兩個人,一個是你,一個是小皇帝。”
太後隻是她放出去的幌子。
“你……你為什麽懷疑我?”
江美濤自認為自己毫無破綻。
“衛季被催眠的時候,我就開始懷疑小皇帝跟他身邊的人了。”薛辛道。
“為什麽?”
“因為,每次送衛季回來的人,都是小皇帝宮裏的人啊。”
薛辛說著,在身上翻找了一下,她似乎是想找出來什麽,但是一拍腦袋,“哦,我忘了,那個名單,我給薛申了。”
那還是很早之前,她跟薛家領路小廝之間的交易。
她幫他解決問題,他給她進出衛家的名單。
這名單最開始並沒派上用場,直到後來,薛辛整理衛季的卷宗,從裏麵發現了蛛絲馬跡,跟名單一拚合,一個猜想就在薛辛腦中形成。
“小皇帝的催眠……你花了兩年。”薛辛嘖嘖嘴,“夠喪心病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