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娶一個寡婦
唐綰就這麽呢喃了一晚上,司遇在身後默默地看著,隻是在她的身上披了一件披風。
清晨的窗外,世界早已是一片明亮。陽光斜斜地透過紙窗,照在唐綰的臉上,照在薑氏的身上。
“綰兒…”安燁侯進了屋,臉色憔悴,顯然也是一夜沒睡。
唐綰此時已經是聽不見什麽了。她想起了小的時候薑氏每次回去給她買想吃的點心,她想起了薑氏會在她感冒的時候親手給她熬雞湯,她想起了這麽多年薑氏對她的好。
可是這些都不在了,都被永遠地奪去了……唐綰沉浸在回憶裏麵,任憑安燁侯怎麽叫,也不願意回來。
“綰兒…”安燁侯拍了拍唐綰。本侯已經失去了妻子,難道現在還要失去女兒麽…
司遇想去拉安燁侯,無奈自己已經是站了一晚,雙腿根本就不聽使喚。
“聖旨到!”就在這個氣氛快要凝固的時候,屋外傳來了一個公公的聲音。
但是誰都沒有動彈的意思。司遇不是安燁侯府的人,這聖旨自然不是給司遇的。而安燁侯的心思都在唐綰和死去的薑氏身上,對於是不是會抗旨這件事情已經不是很介意了。而唐綰…此時甚至都沒有聽到那公公的聲音。
“聖旨到!唐綰接旨!”那個公公似乎早就知曉屋內的情景,徑直走進了屋。
而司遇聽到“唐綰接旨”那四個字的時候,心裏不禁是一驚。皇上為什麽知道唐綰在這?安燁侯夫人病危這件事就連綰綰都被蒙在鼓裏,如今皇上的聖旨卻是直接下到了安燁侯府。難不成,皇上一直在盯著綰綰的一舉一動?
唐綰還是趴在薑氏的床前,沒有動彈。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那個公公似乎並不介意唐綰是不是在聽,他隻顧扯著自己的嗓子念聖旨。“宣麟王妃立即進宮!”
宣唐綰進宮?司遇的心裏越來越不安了…而且綰綰現在這個樣子,怎麽進宮。
“麟王妃,咱們走吧。”那個公公走到了唐綰身邊,試圖勸唐綰進宮。
而唐綰還是木木的,什麽都聽不進去。
“來人啊,麟王妃身子不舒服。”那公公像是早就料到了唐綰不會起來。
“魏公公,你這是什麽意思?”司遇開了口,擋住了要進屋的兩個侍衛。
“雜家隻是想請麟王妃進宮,麟王不必如此緊張。”魏公公說著,根本沒把司遇放在眼裏。
司遇笑著,頗有些討好的意思,悄悄把一錠銀元塞到了魏公公的手裏。
“本王緊張自己的王妃不是正常的事情嗎?”司遇的語氣緩和了許多,臉上依舊是那副討好的表情。
司遇沒有想到魏公公把那一錠銀子又塞回到了自己的手裏。
“麟王何必多此一舉。小葛子,小徐子,你們還在那愣著幹什麽呢。”魏公公話音剛落,那兩個侍衛便闖進了屋裏,司遇攔也攔不住。
“放開綰綰!”司遇看見唐綰就像是個提線木偶一樣被拉起來,架著往外走,就要撲上去把唐綰拉回來。
司遇還沒來得及有什麽動作,魏公公卻是早就擋在了司遇的麵前。“麟王,皇上叫的是麟王妃,麟王若是也想進宮,還是另擇日子吧。”
“魏公公,別以為你現在在皇上麵前是紅人——”沒有等司遇的話說完,魏公公便轉身,走出了薑氏的屋子。
“滿朝文武百官都在說,安燁侯是如何疼自己的女兒,但是本王看來,安燁侯也隻是冷眼看著自己的寶貝女兒被帶走罷了!”司遇說著有些氣急敗壞,自己的綰綰就這麽被人帶走了!
“麟王年少輕狂,覺得自己能阻擋皇上。但本侯都已經是這把年紀了,就算是再疼愛綰兒也無力改變。”安燁侯也並不是不想去攔住他們,但是若是自己抗旨的話,對綰兒更加沒有好處。
“安燁侯當真是個明白人。”司遇看了眼安燁侯,又看了眼床上的薑氏,轉身離開了。
本侯若是個明白人,怎麽能到今日還不知道是誰害死了自己的夫人……安燁侯看著早就已經是一團爛肉的薑氏,鼻子一酸。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如今該是到了本侯的傷心處了吧…
屋內的香氣依舊濃重,隻是床前那個跪著的身影變成了安燁侯。
※※※
唐綰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是在馬車裏了。若是在往日,唐綰就算是跳車也要離開,而現在,唐綰整個人都失去了生氣。就好像是自己的靈魂出竅,就在自己的眼前,看著眼前的一切。
“麟王妃,到了。”魏公公挑開車前的簾子,陰陽怪氣地對著唐綰說著。
“哦。”唐綰機械地答應著,下了馬車。
“麟王妃,咱們可是得快點,皇上已經是等了多時了。”
“哦。”唐綰依舊是機械地回答著,腳下的步伐卻是沒有快起來。
“麟王妃,這是皇宮裏麵,雜家也不好讓那些個粗人架著麟王妃走。”魏公公依舊是陰陽怪氣地說著。
唐綰的腳步稍微加快了一些,魏公公還是不太滿意,轉念一想,若是皇上看見唐綰這副樣子也該是知道不是自己的過錯。也就沒有再催唐綰。
唐綰的腦袋一片空白,絲毫沒有注意到皇上竟然是在自己的書房裏見自己。
“綰丫頭,坐吧。”皇上依舊是那一副慈祥的樣子。
魏公公朝皇上使了個眼色,皇上卻擺了擺手,示意他退下。
此時偌大的書房裏,便隻有皇上和唐綰兩個人。
“綰丫頭,你母親的事情,朕聽說了。”皇上說著,看著唐綰的表情沒有什麽變化,心裏鬆了一口氣。
“謝皇上關心。”唐綰此時稍微清醒了一些。
“綰丫頭,朕知道冰狐狸在你身上。”
冰狐狸!唐綰聽到這三個字的時候腦袋裏突然轟的一聲。這才感覺到自己手腕上的冰狐狸已經是涼得不能再涼了。
“唐綰從來沒聽說過什麽冰狐狸。”唐綰此時已經是完全清醒了,雖說皇上可能是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但是唐綰還是決定一瞞到底。
皇上似乎是早就料到了唐綰會不承認,伸手一挑,唐綰手腕上的冰狐狸就露了出來。
那冰狐狸比司遇第一次見到的時候還要黑上許多,鐲子裏水光流動,漂亮的讓每一個人都想要據為己有。
“綰丫頭若是從來沒有見過冰狐狸,那這手鐲是什麽?”皇上的語氣裏麵多了一分的威嚴。
“這隻是個普通的鐲子,唐綰真的不曾聽說過皇上說的冰狐狸。”唐綰依舊裝著傻。
“綰丫頭難道要背棄整個段清教?”
是啊…自己還有段清教…“唐綰不敢。”
“綰丫頭這是承認了自己是段清教教主?”
唐綰隻得苦笑著,點了點頭。
“綰丫頭這是承認了冰狐狸在你身上?”
自己終究還是沒有瞞過皇上麽…唐綰臉上的笑容苦澀。
“綰丫頭,說實話,你怕不怕朕?”
“唐綰不敢。”自己怎麽能不怕皇上,段清教就是皇上手裏的一把尖刀,若是皇上要段清教去殺誰,段清教就要去殺誰。若是皇上不想要這把刀了,那麽自己就要將整個段清教雙手奉上,隨皇上處置。
“綰丫頭不必怕朕,”皇上說到這的時候大笑了幾聲,“綰丫頭怕朕也好,這樣段清教才會助朕一臂之力不是麽。”
“皇上請放心,段清教一定全力相助。”若是自己不全力相助,恐怕這天下就沒有自己的容身之處了吧。
“那若是朕想要麟王的命,綰丫頭也會全力相助麽?”皇上雖然是開玩笑的語氣,可是臉上的表情卻是嚴肅的很。
“唐綰…”唐綰說到這的時候猶豫了一下,心裏雖然有些為難,可沒有表現在臉上。
皇上看出了唐綰的為難,“綰丫頭不必為難,朕不會讓你去殺了麟王的。”
唐綰正要謝恩的時候,皇上卻是又補上了一句。
“畢竟是朕親自賜的婚。”
“謝皇上。”唐綰心裏鬆了一口氣,卻總覺得皇上的話有什麽弦外之音。
“綰丫頭,朕今天找你來,本來不是因為段清教的事情。”皇上說到者的時候頓了一下,“其實朕早就打算今天請你進宮,隻是湊巧趕上你母親去世罷了。”皇上也沒有說類似節哀之類的話,那個語氣就像是自己多年的宿敵死了一樣。
“皇上找唐綰來有什麽別的事情?”
“朕是想跟綰丫頭說說四皇子的事情。”
唐綰聽到四皇子這三個字的時候,眉頭不由自主地皺了一下。
“朕要立太子的事情,想必綰丫頭已經聽說了。朕的心中是屬意四皇子的。但是自從四皇子輸了那場比試之後,就好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皇上想起自己的這幾個兒子,心裏暗罵了一聲。
“唐綰愚鈍,不知皇上是什麽意思,還請皇上明說。”
“四皇子和南晴公主兩個人已經成了親,綰丫頭可知道他們之間有什麽交易麽?”
“唐綰不知。”
“南晴公主答應幫四皇子奪得皇位,四皇子作為報酬娶她為側妃。”
唐綰一驚,原來司榮晨竟是跟南晴公主做了這樣的交易!
“綰丫頭知不知道為什麽四皇子會如此想要得到皇位?”皇上雖說是在問著唐綰,可並沒有給她回答的時間,“因為若是當上了皇上之後,就再也沒有人介意他娶一個寡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