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畫稿少了一張
是夜。
街上的人流漸漸稀少,偶然能碰見的幾個人不是巡城的衛兵,就是匆匆趕路的行人。邵城的治安頗為嚴格,尤其是入了秋以後的一次搶劫之後更是實行全城宵禁。
唐綰覺得有些冷了,起身去關上了窗戶。然而她並沒有注意到窗外的樹上有人。
這個唐綰…沒睡覺你關什麽窗戶。司遇低聲嘟囔。
又過了一個時辰,天已經完全黑透了。巡城的衛兵提著燈籠滿街巡查,可唐綰屋裏的燈光卻依舊從窗戶縫透出來。
腿都站麻了…唐綰你怎麽還不睡覺?司遇咒罵著,手忍不住錘了一下樹幹。
“誰在樹上?”衛兵大喝一聲。
司遇急忙抱緊樹幹。心裏已有些氣急敗壞。我堂堂麟王竟然被一個衛兵大吼大叫的…都怪那個女人!
“走吧走吧,哪有什麽人,你看花眼了吧。”另一個衛兵說。
看著兩個衛兵走遠,司遇鬆了一口氣。正想著往窗戶裏吹迷香,卻突然聽見申成的聲音。“王爺?你出門怎麽不叫我一聲?”
“你除了幫倒忙還會幹什麽?”司遇看見申成,整個臉都黑了。
“今天的事真不能賴我,要不唐綰她…”
“夠了!我進去偷玉,你在這放風。”
“王爺,這三更半夜的,讓人看見了多不好。”
“所以讓你放風,廢話那麽多幹什麽!”
司遇吹了迷香,躡手躡腳地進了屋。燈是亮著,可屋裏空無一人。
唐綰這個女人,剛才關上窗戶不會是去私會情郎怕人看見吧。司遇心想。
司遇走到那牆一樣的屏風麵前,心想,這唐綰的心思倒也真是與眾不同,竟然能想到如此巧妙的偽裝,回去之後讓申成也在我的臥房裝一個。
拉開屏風,隻見唐綰趴在桌上,臉上依舊帶著那黑色的麵紗。桌上則鋪著一堆堆的宣紙。司遇隨手抓起一張,上麵畫著的是一個指環,鏤空的花紋,看長度大概是從指尖到第二個指關節,光是看圖樣就非常華麗。接著看下麵的紙,都是從這個戒指的各個角度的圖樣和各個細節的放大。
“唐綰這女人,畫這些玩意還是挺在行的。”司遇放回圖樣,在房間四處搜索那個傳說中的冰狐狸。
“該死,哪裏都沒有!難道唐綰沒把它放在身邊?”司遇一邊翻著唐綰的櫃子一邊罵罵咧咧,“倒是普通的首飾一大堆!”
而此時,窗外傳來了一陣青蛙叫聲。
司遇急忙快步走到窗邊,“怎麽了?”
“王爺您快點吧,我腿麻了,馬上就要掉下去了!”申成苦著一張臉,本來有些胖的臉皺成了一團。
“你進來吧!廢物!”司某人說著,全然忘了剛才自己腿麻的時候幹了什麽蠢事。
“王爺,我想唐綰小姐肯定沒把那玉放在這,您想啊,這馥玉樓人來人往的,她能放心把冰狐狸放在這嗎?”申成的臉色緩過來了一點。
“安燁候府更不是什麽清淨的地方。”司遇語氣冰冷。
“可她也有可能藏在什麽別的地方。比如荒山野嶺什麽的。”
“你放心把無價之寶放在荒山野嶺?”司遇一挑眉,明明是調笑的表情,眼神卻透著一絲怒氣。
申成沒話了,拿起唐綰桌上的畫稿。
“我想,如果在屋裏找不到的話,那最有可能在唐綰身上!”
“王爺,我還沒有過女人呢…這種事我來不太好…”申成急忙表態。
“就算你想也不行。我下的迷|藥量本來就沒多少,再過大概一盞茶的時間她就要醒了。”司遇合上櫃子門,回頭卻看見申成根本沒動地方,“還愣著幹什麽,等她醒了然後報官嗎?”
“王爺,要不我們把這些畫稿偷走吧。”申成說著,眼睛還沒離開眼前的畫稿。
“偷這些有什麽用,以唐綰的畫工一個時辰就能再畫一份。”司遇冷笑。
“可邵城又不是隻有一家玉器樓!”
“你是說,把這些賣給華瑾樓?”
※※※
一刻鍾之後。馥玉樓。
唐綰從桌上抬起頭,覺得有點不對勁。
“畫稿…少了一張?”唐綰又翻了翻眼前的畫稿,沒錯,確實少了一張!“花朝!”
“小姐,什麽事?”那個被喚作花朝的丫鬟沒有帶麵紗,眉目清秀,雖是丫鬟,動作舉止落落大方,絲毫不輸給那些大家閨秀。
“那蝶紋鏤空指環可是已經拿去做了?”
“是的,小姐,大概三天後就可以賣了。”
“沒什麽事了,你出去吧。”
偷了一張畫稿…難道是華瑾樓的人?
※※※
終於到了三日之後。
“你聽說了嗎?今天兩個玉器樓都開始賣那個‘蝶綺紋’了!”
“邵城都要傳遍了,聽說是馥玉樓的人偷了華瑾樓的畫稿,連夜趕工要搶在華瑾樓前麵呢。”
“我看呐,那馥玉樓肯定是心虛了,要價才那麽低!”
而此時馥玉樓內。
“小姐,明明是你設計出來的指環,怎麽會有人說是我們抄襲她們!”秋月一臉的氣急敗壞,而此時花朝卻還是一臉冷靜看著唐綰。
“他們會造謠,難道我們就不能造謠嗎?花朝,讓人放出消息,說今天早上剛開門華瑾樓的人就進來加價買走了一半的蝶綺紋。”
“好的,小姐。”
“行了,秋月,你也出去忙吧。”
偷畫稿然後造謠,華瑾樓這招可真夠損的。難道他想先弄臭馥玉樓的名聲,再吞掉馥玉樓?唐綰正想著,樓下卻是一陣喧嘩。
“你們這馥玉樓是不是都是抄襲來的?”唐綰出門,隻見一個身穿一身大紅色長裙,金絲繡的牡丹,頭上梳一元寶髻的貴婦人。而麵容,卻有些眼熟?
“裴姨娘,您怎麽來了?”唐綰走到那貴婦身旁,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語氣卻全是譏諷。
“這…這馥玉樓竟是你開的!”裴姨娘身子一顫,用手帕捂住忍不住長大的嘴。
“所以您還要在這鬧事嗎?”唐綰微笑著,隻可惜被麵紗擋住了臉。
“你哪來這麽多的錢開玉器樓?”
“這個您就沒必要知道了,有這個閑功夫還是把二哥從萬花樓裏拉出來吧。聽說二哥最近在一個歌女身上花了不少銀子呢。光首飾就從我這馥玉樓買走七、八件了。”唐綰依舊微笑著,語氣輕快,卻還是氣得裴姨娘五官扭曲,七竅生煙。
“這個不成器的!”裴姨娘暗罵了一句。
“秋月,送客!”說罷,唐綰便回身上了樓。
連給裴姨娘反駁的時間都沒有。
唐綰上了樓,正要重新再設計一件首飾,卻突然發現哪裏不對。“窗戶關得好好的,哪來的風呢?”
她起身走到窗前,隻看見窗戶的一角被人捅出了一個洞,窗欞上還有一些白色的粉末。
迷香麽?怪不得昨天莫名其妙地睡著了。可是…我身上戴著冰狐狸,怎麽會中招?難道這是黎國的迷香?
黎國?麟王不就是從黎國邊界回來的嗎?難道是他!
麟王啊麟王,你究竟要拿這冰狐狸幹什麽!
※※※
“顧經亙,這一次你賺了不少吧。”司遇坐在華瑾樓的大堂裏,翹著二郎腿。怎麽看都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一般一般,也就勉強夠家用的。”顧經亙話雖是這麽說,可眉裏眼裏都是笑。
“你們家多少口啊,這麽多錢還隻勉強夠家用。你可小心著點,別哪天叫她們給你榨|幹了。”司遇一臉壞笑。
“說好的五五分成,這是你的那份。”
“這次的效果不夠明顯,我不是很滿意。”司遇端起一杯茶,漫不經心地說道。
“你送來圖樣太晚了,我們已經是最快生產了,可還是僅僅跟馥玉樓一起做出來。”
“你的意思是,怪我給你的太晚?姓顧的,我給你生意做是看得起你,你別蹬鼻子上臉!”司遇把茶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說道。
“王爺息怒,是顧某說的不對。顧某是想,若是王爺能再弄來一份圖稿,顧某一定搶在馥玉樓之前做完!”
“這次如果還不能讓我滿意,你這華瑾樓的生意也不用做了!”說完,司遇起身離去。
都說帝心難測,這麟王的心也是如此難測…顧經亙想著,顧家的生意以後要是被皇上盯上了…想到這,顧經亙一身冷汗。不行,還是先讓這位王爺滿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