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七和克勞斯兩人的眼睛都被蒙了起來,這是對付雪盲症唯一的辦法。大雪依舊下個不停,這樣也好,弟兄們隻要把冰麵上雪壘成雪牆,不需要再辛辛苦苦地鑿冰取水,用海水來澆築冰牆了。
溫度也越來越低,大家再也顧及不上別的,每天晚上隻有和這些狗擠在一起,才能保證自己不被凍僵。
候七和克勞斯每天被大家抬到爬犁上,雖然他們眼睛看不到,但是毫不影響他們談話的熱情。他倆用英語熱烈的交談著,欺負弟兄們聽不懂,每當聽到候七銀鈴般的笑聲傳過來,弟兄們都恨得他倆牙根癢癢。
這場大雪整整下了一天兩夜,冰麵上積的雪足足有二尺來厚。本來計劃三四天的路程,足足走了六天還沒有見到海岸線。
那些訓練有素的狗,本來每天能跑上一二百裏,但這些天的過度勞累,使它們已驚人的速度消瘦下去。現在每天能跑上六十裏,已是很不錯了。
三國浦誌接替了克勞斯的工作,他隔上一會兒,就用凍僵的手掏出指南針,校正一下前進的方向。
宋春茂本來對這些精挑細選的狗充滿了自信,可現在他也變得慢慢沒有了信心,不時的掏出望遠鏡,向茫茫雪原中張望。突然,他發現雪地裏有幾十個白色身影在快速的運動著。
這些人太狡猾了,在雪地上披著白色的披風,如果不是宋春茂曾在關東做過幾年走線獵人,根本不會發現這些白色的人影。無論這些人是敵是友,宋春茂都挺高興,隻要有了人,說明這裏離海岸線已經不遠了。
宋春茂他們沒有偽裝,那些白色的人影早就發現了這些坐著狗爬犁,飛速而來的不速之客。這些白色的人影猶豫著,他們先是停下來,向宋春茂他們舉起槍。可能是發現距離太遠,射擊效果不佳,所以又開始了逃跑。
宋春茂興奮地大喊了一聲:“準備戰鬥”。弟兄們從爬犁上下來,把上麵裝的多餘的東西都卸到雪地上,每個爬犁上隻留下一支長槍,一隻波波夫衝鋒槍和兩支駁殼槍。候七和克勞斯也把包在眼睛上的布,扒開一趟縫兒,提著槍留在原地擔任警戒。
馬鶴從來都沒有摸過槍,現在居然也提了一支駁殼槍,像模像樣的站在候七身邊。
輕了裝的爬犁飛快地在雪地上運動著,弟兄們趴在爬犁上,成扇麵隊形,向那幾十個白色的人影包抄過去。狗在雪地上的前進速度不知比人快多少倍,時間不大,那幾十個人就落入弟兄們的包圍圈兒中。…!愛奇文學 *…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那些穿白色披風的人,人數比宋春茂他們多了幾倍。可弟兄們都堅信,隻要對方敢於先開火,最後被消滅的一定是先開火的人。
薑立柱迂回到那些人前方,擋住了他們的去路。然後端起波波夫衝鋒槍,在那些人近前掃射了一圈兒,地上的積雪濺起多
高,形成一道連綿不斷低矮的雪牆。
衝鋒槍強大的火力把對方嚇呆了。那些人手忙腳亂地亮出武器,讓弟兄們看了啞然失笑。他們手裏的武器五花八門,有押五、水連珠、鳥銃,甚至還有兩支需要三個人才能發射的大抬杆。這種槍用黑火藥發射,打的是鐵砂子,五十米以內的東西,都會被打成篩子眼兒。
威力固然驚人,但是射程太近,在這一馬平川的雪地上,根本就沒有他們開槍的機會。而且這種槍發射速度太慢,打完一槍,足足要準備三四分鍾,才能第二次開槍。就這樣破爛不堪的玩意,還被這些人示弱珍寶,包圍在中間,仿佛大抬杆就是他們的重火力。
看到對方火力如此不堪,宋春茂也放下心來,這些人肯定不是日本鬼子。他怕對方誤會,也用衝鋒槍朝天放了一梭子。清脆的槍聲遮不住宋春茂的問話:“你們是哪條道兒上的,出來個當家的,咱們一塊兒嘮一嘮”。
對麵的人對宋春茂的好意並不領情,他們商量了好一會兒,才從中間走出三個人來。他們昂著頭,背著手,氣宇軒昂,腳步凝重的走了過來,頗有點視死如歸的意思。
不怕死固然是勇敢的表現。但如果能不死,又能不失尊嚴地把隊伍帶出去,這才是最好的結局。所以他們在回答宋春茂的問題時,就顯得畢恭畢敬,隻是他們自己感覺不到罷了。
這些人說自己是八路軍冀熱遼根據地,第十三軍分區獨立團團屬偵查連的人。
宋春茂對前邊的話沒什麽感覺,但獨立團三個字還是讓他想起些什麽。他問那三個人:“你們獨立團的團長是誰”?
“我們團長是單永明”。
宋奎茂臉上露出了微笑:“你們的政委是吳騰蛟對不對”?
那幾個人詫異的點了點頭。
“你們軍分區副司令是丁永勝嗎”?
那幾個人道:“我們分區的張司令犧牲了,現在丁永勝是我們的司令員”。
宋春茂聽說自己的把兄又升了官,欣喜道:“你們丁司令他現在在哪裏”?
那三個人也不無得意道:“丁司令是咱獨立團的老團長,他昨天剛回老部隊過年呢”。
宋春茂這才想起,今天已經是大年三十了,他不禁好奇道:“丁司令在你們團過年,你們出來幹什麽”?
那三個人有些不好意思道:“日本鬼子搞集團部落,討伐隊鬧得又凶,獨立團已經斷糧好些天了。這回老首長回來過年,大家商量著給他弄些好嚼穀兒,所以,就來到海上來,給他打些魚回去”。
宋春茂本來還想問問他們,為什麽不去日本人手裏搶年貨,可看看他們手裏那些可以當成劈柴的武器,又把話咽了回去。
宋春茂想了一會兒,對那三個人道:“你們先回去吧,回去告訴你們丁司令,就說他的把弟來了,讓他親自出來
迎接”。
但那幾個人聽了宋春茂的話,遲遲沒有行動,宋春茂知道他們還心存顧慮,把手裏的衝鋒槍換了個彈鼓,扔到那三個人手中道:“把這把槍交到丁司令手中,其他的事你們就不用管了”。
眼見獨立團的人三步一轉身,五步一回頭的走了。薑立柱有些奇怪的問宋春茂:“大哥,咱們直接跟他們回團部不就結了,還費這些周折幹什麽”?
宋春茂道“這些人還是不相信咱們,怕咱們這幾個人,把他們上百人的團部端了”。宋春茂的話惹得大家一陣哄笑。
八路軍在回團部道路上做了偽裝。在雪地上留下的腳印雜亂無章,宋春茂一眼就從其中找到了破綻,但怕引起八路軍的誤會,他們還是留在原地,等候丁永勝前來迎接。
這一等就足足三個多小時,直到快天黑了,才看到十幾匹馬在雪地上飛奔而來。丁永勝看到宋春茂麵帶微笑的站在雪地裏,距離還有幾十米的時候,他從馬上跳下來,緊跑了幾步,雙手緊緊握住宋春茂的手道:“兄弟,這是那陣香風把你吹來了”?
宋春茂道:“大哥,今天是大年夜,你就讓兄弟在這裏喝西北風嗎”?
“你看我光顧高興,卻慢待了貴客,快請”。丁永勝讓戰士們給宋春茂牽了匹馬過來。
宋春茂道:“大哥,還是做我這爬犁吧,大雪地裏騎馬,威風倒是威風,可是也冷的夠嗆”。
丁永勝也不推辭,他坐上爬犁,對他的隨行人員道:“看我這把弟,神通廣大吧”!
獨立團偵察連的戰士們,剛才已經領教了宋春茂的厲害,現在丁司令替他把弟大吹大擂,戰士們倒也不覺得過分。
狗通人性,這些狗似乎懂得主人要在客人麵前表現一下,拉著爬犁跑得加倍努力,竟然把那些馬遠遠地拋在後麵。
八路軍獨立團的團部,設在一個三麵環山的山坳裏。單永明團長,吳騰蛟政委和宋春茂是老相識,這個人曾給獨立團帶來不少的好處。今天宋春茂仿佛從天而降,獨立團的首長們都喜不自勝。
獨立團的生活清苦,年夜飯每個戰士就是小米飯加一個鹹雞蛋。丁司令在獨立團過年,他又來了貴客,獨立團的首長們才破例做了一鍋清蒸魚,招待宋春茂他們。
宋春茂他們爬犁上帶的酒菜原是不少,但無論如何也不夠獨立團所有的戰士們都能吃上一份,因此也沒好意思拿出來,他們入鄉隨俗,和大家一起,好好的享受了一下獨立團炊事班的廚藝。
吃完了這頓簡單的年夜飯,大家坐在一起守歲。
聽丁永勝絮絮叨叨的訴說,宋春茂才知道冀熱遼根據地有多危險,鬼子的集團部落計劃,讓本地的老百姓,徹底脫離了和八路軍的聯係。
八路軍現在處於沒有糧食、醫藥、補給、彈藥,總而言之,除了人什麽都
缺。鬼子的這種政策,造就了本地大批的漢奸。八路軍如果有什麽行動,鬼子早就知道了。八路軍的勢力範圍越來越小,到現在隻能困守在這深山裏。
八路軍也曾組織過反集團部落行動,想把被圈禁在一起的老百姓放出來。但幾次行動都被鬼子得了先機,人非但沒救出來,八路軍反倒吃了大虧。
就在一個月前的反集團部落戰鬥中,冀東八路軍第十三軍分區的司令部被討伐隊偷襲,張司令經過血戰突出重圍,但被埋伏在路上的鬼子打了伏擊,壯烈犧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