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幾乎所有的人都留下了招妓的記錄,無論男女,隻是別人沒有常慶虹執著。他們發現隻要觸動床頭的木板,服務生就會準時出現,這塊中間連接金屬線的木板,不過是召喚妓女的工具,隻因今天的客人有男有女,服務生擔心有誤會,所以才會一次又一次的出現。至於木板上的字跡,不過是招妓的價目表,內容更隱晦而已。
第二天一早,大家還沒有起床,裁縫店已經把連夜趕製好的衣服送了過來。小夥子們西裝革履,腳下是鋥亮的牛皮鞋,每人還有一頂黑呢子禮帽。侯七難得一本正經的教會兄弟們打領帶,用電動剃須刀刮胡子。費了將近一個小時的勁,才算把小夥子們拾掇利索。當六個男人再次出現在姑娘們麵前時,姑娘們禁不住眼睛都直了。
鐵觀音人漂亮,她對自己身邊的人挑剔的比較苛刻,那些其貌不揚的,很難入鐵大司令的法眼。今天這幾個小夥子打扮起來,竟絲毫不亞於那些達官顯貴。其勃勃英氣更是那些花花公子無法比擬的。
姑娘們每人一件真絲織錦旗袍,斜開如意襟,金絲盤成鴛鴦扣,每人還有一雙彈力絲襪,據侯七說這東西也是美國人做的。小夥子們被攆出門,幾個姑娘麵對著低開腰的旗袍,誰也不好意思先換上。
鐵觀音做戲子時,身上的戲服要裏三層,外三層,可現在居然把兩個膀子都裸露出來。她平日裏膽子大的沒邊兒,可這件露大腿,亮膀子的旗袍,還是讓她難為情的很。
侯七又當起了換衣先行官,她身著旗袍,腳蹬長筒絲襪高跟兒皮鞋,在姐妹們麵前款款走過,既美麗又飄逸。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既然七姐能穿,別人為什麽不能穿,姑娘們七手八腳給自己換上旗袍,然後風擺荷葉般走出門去。
女為悅己者容,姑娘們在小夥子們讚許的眼神中找到了自信,待到了沒人的時候紛紛要求侯七再給自己做上一件,理由也很充分,女人不能隻有一件衣服,平時總要有換洗的。
對於這些穿著講究,做事講排場的貴客,服務生們更是畢恭畢敬,絲毫不敢得罪。到了晚上,一塊鎏金的牌匾也被送到住處,侯七包了十二個單間,多餘的那間就成了她的辦公室。鎏金牌匾掛在門前,上麵寫著‘觀音典當行’籌建辦事處。
侯七每天帶著大家宴請社會名流,給達官貴人送禮行賄,短短十幾天時間,侯七在北京就搞得手眼通天。所有接觸過她的人都會雙挑大指讚一聲:“七小姐仗義疏財,真是巾幗英雄”。
半個多月後,‘觀音典當行’大柵欄總店正式營業。肇掌櫃從北京城找來最好的長眼師傅,每天坐在前台招攬生意。‘觀音典當行’裝修排場,前台的掌櫃,夥計態度好,典當的東西估價高,利息低,更兼
它無所不收,一時間,典當行的生意是火爆的不得了。侯七趁熱打鐵,兩個月裏,在北京連開十二家分店,可以說得上是日進鬥金。把鐵觀音樂得合不攏嘴,暗地裏找侯七商量,等打走了鬼子,組建戲班子的事就先放一放,還是開當鋪發財比較快。
看到胸無大誌的鐵觀音,侯七無奈的搖搖頭。侯七和鐵觀音有多得意,就有人多生氣。北京城以前最大的‘茂源典當行’,當家掌櫃韓茂源就是其中最不忿的一個。幾天後的一個上午,侯七幾乎接到各個典當行同時打來的電話。有人剌破頭耍光棍,躺在櫃台上不起來,非要把自己做肉當不可。
侯七聽了一時拿不定主意,不知道這些人是什麽來頭。花六郎從小在白虎堂長大,聽侯七這麽一說,馬上就斷定有人搗亂,雇了當地的地痞混混,故意跟侯七為難。
雪佛蘭轎車在大柵欄典當行門口停下來,門口擠滿了看熱鬧的老百姓。四間門臉,每個櫃台上都躺了一個裸著上身的年輕人,不時的從口袋抓出幾顆炒黃豆擱進嘴裏。然後在端起櫃台上為客人準備的水碗,緊接著一連串兒的嘟嚕屁放的驚天動地,熏的人離著多遠就捂著鼻子。##愛奇文學 *¥免費閱讀
看見侯七到了,肇掌櫃三步並作兩步迎了上來。愁眉苦臉的說不出話。侯七沒有理他,徑直帶人走進櫃台裏麵。光棍眼,賽夾剪,剌破頭的年輕人見來了主事的,使勁擠出一個響屁,加倍的悠揚。
宋春茂強忍一口氣問道:“當什麽”?
“當你大爺我自己,怎麽樣,寫當票吧”!年輕人頭枕手臂,仰麵朝天,兩條腿疊一起,眯著眼,嘴裏的炒黃豆嚼得咯嘣直響。
常慶虹聽他出言不遜,瞪大眼珠子就要動手。侯七悄悄拉了他一把,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當多少”?宋春茂出人意料的沒有發火。
“大洋十萬,少一個子兒免談”。那個年輕人坐起來,兩眼緊盯宋春茂。
“我們這裏隻有康德(對日元的俗稱)幣,其餘的免談”。宋春茂道。
“大爺我隻認袁大頭,日本人的花花紙,還是留給你爹燒紙吧”。這小子歲數不大,說話還挺損。
宋春茂看了一眼侯七,侯七走到電話旁,播了幾個號,然後開口道:“給我接憲兵隊,我這裏有人誹謗皇軍”。放下電話,侯七笑盈盈的看著年輕人。
一般的商人都盡量不去招惹日本人,侯七的舉動有些讓別人想不通,果然那小子有些害怕,但嘴上還是挺硬:“甭拿日本人來嚇唬你大爺,大爺我是吃飯長大的,不是被孫子的大話嚇大的”。
一個尖嘴猴腮的漢子湊上去,和年輕人耳語了幾句,那小子邊聽邊點頭。然後他指著宋春茂的鼻子道:“孫賊,給你大爺準備十五萬康德幣,大爺就算當給你了”。
帳房先生把當票拿
出來,剛想寫,尖嘴猴腮的小子又說話了:“我兄弟從小嬌生慣養,妻妾成群,你們可要好生伺候了,一兩人肉十兩金,到時候我兄弟要是瘦了,我燒了你們這個王八窩”。
剌破頭的小子也跟著吵吵:“大個子,草你媽的你給我過來,把你爹抱到稱上去,你爹老了不樂意動”。他罵的挺繞口,常慶虹一時也沒反應過來,抱起他,重重的按在稱上。
那小子嫌常慶虹使勁大了,不住的破口大罵。稱完份量,他自己又爬到櫃台上,把帳房寫的當票看了一遍,塞到尖嘴猴腮的人手裏,然後道:”離遠點,大爺要拉屎。”解開褲子,當著大家的麵,在櫃台上拉了一大泡屎。提上褲子看著自己的傑作,搖頭晃腦道:“這泡屎足有三四斤,過兩天大哥來贖當,一兩人肉十兩金,就這泡屎就夠你賠了”。說完下了櫃台,向後院一步三搖的走去,走過馬鈺身邊時,冷不防伸手在馬鈺的胸口擰了一把,馬鈺驚叫一聲,紅著臉躲到別人身後去了。剌破頭色咪咪的笑道:“小婊子,今天晚上就讓你來陪大爺,不把你幹廢了,大爺就不在這四九城混”。
宋春茂高喊一聲:“老六,老九,服侍這位大爺到後院休息”。
尖嘴猴腮抖著手中的當票,陰陰的笑道:“一兩人肉十兩金,後天我來贖當,你們好好兒準備準備,到時候拿不出金子來,白紙黑字寫得清楚,可別怪我不客氣”。
宋春茂湊過去,把一萬日元塞到尖嘴猴腮手中,陪著笑臉道:“大哥行個方便,給指條明路,我們要燒香,也要找到廟是不是”?
尖嘴猴腮冷冷的看了宋春茂一眼,把錢摔在宋春茂臉上,罵道:“你他媽的算老幾,跟我稱兄道弟,這點兒錢你打發要飯花子都不夠,限你三天時間,給我光屁股滾出北京城,從今以後別讓我看到你,否則我廢了你”。說完像隻鬥勝的公雞,昂著頭,腆著雞胸脯,一臉不屑的出門走了。
剌破頭進了後院,嘴裏不幹不淨的指桑罵槐,轉回頭,見花六郎和孫瑞良一臉的不善,這小子暗叫不好,剛想喊,孫瑞良一個健步衝了過去,人到掌到,鐵砂掌正砍在剌破頭的脖子上,這小子兩眼外凸,舌頭伸出老長,登時就死挺了。
孫瑞良惱他剛才調戲馬鈺,把剌破頭向懷裏一帶,伸手抓住他的腦袋,“哢嚓”一聲,扭斷了他的脖子,也許這小子剛才拉得太幹淨,死得如此痛苦,居然沒有屎尿齊流。
兩個人藏好屍體,拍拍手,若無其事的走到前廳,正趕上尖嘴猴腮辱罵宋春茂後揚長而去。宋春茂背過身,避過門外看熱鬧老百姓的眼睛,向花六郎和孫瑞良作了個手勢,兩個人趁人不注意,退到後院,翻牆而過,順著尖嘴猴腮消失的方向追了下去。
尖嘴猴腮得了
手,其他各典當行的剌破頭也就不太認真,每個人敲詐了一筆錢,草草的收兵回營了。後來宋春茂他們才知道,這些人退回去並不是發了善心,而是要集中力量,晚上把做為當品的剌破頭劫走,然後根據當票上一兩人肉十兩斤,向侯七索要一萬多兩黃金。至於剌破頭在櫃台上拉屎,隻不過要轉移大家的視線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