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同學會2
楊瑞這個年紀，歲月還不能在他們的臉上留下太多的痕跡。
能留下的，是日子的沉澱而將青澀褪去之後的成熟。
看著幾個同學在聊天，楊瑞有些恍惚，就在那一瞬間，他似乎感覺自己又回到了高中時代。
不管那段日子開心與否，卻也都是自己青春的時代啊。
而現在已然成長起來的他，對待之前，更多的也從不忿與回避變成了反思。
不開心，也是有原因的不是麽？
此時再見這些多年未見的同學，楊瑞不自覺地也會有些親近感，剛想上前，卻正瞧見李磊在大聲地招呼著。
“班長！班長！你看，誰來啦~！”
李磊正串屋呢，正巧看見了愣神兒的楊瑞，趕緊衝屋裏招呼著。
隨著他這一嗓子，不管是走廊上的同學，還是從屋裏出來的班長劉淼，都看到了剛剛上樓的楊瑞。
“誒呦！楊瑞！這可有日子沒見了！”
“是有日子麽？分明是有年頭了吧！”
“楊瑞啊，這些年你在哪兒發財呢？”
原本，楊瑞覺得自己當年最多比個小透明好點有限，卻沒想到同學們還那麽熱情。
“好久不見，大夥兒看樣也都挺好的，我還是那樣，混日子唄。”
似乎是被他們感染，楊瑞臉上的笑容也愈發燦爛。
劉淼看楊瑞笑的開心，指著楊瑞跟旁邊的同學打趣道：“瞅瞅，誰說咱楊瑞高冷來著？”
他的話引來了一陣大笑，有同學接著道：“別說，還真是！”
“我……高冷？”楊瑞有點懵，指了指自己鼻子道：“有麽？”。
“沒有麽？上學那會兒，你可是總一副拒人千裏之外的樣子，你知道不，就因為你，俺們還以為城裏人都這樣兒呢。”
這話是開玩笑的，可落在楊瑞耳朵裏，回想一下卻是苦笑不已。
原來，自己當年的你種種，給同學們的印象，居然是……高冷。
嗯，當年可沒有這個詞，估計是李磊跟劉淼說了自己今天要來，人家聊起來的時候提起的吧？
那會兒楊瑞家住台東，相對來說是C城市最熱鬧的地方，而三中則是在李滄區，要是往前推個幾年，在很多老C城眼裏，過了四方就是農村了。
地域歧視什麽的，在任何地方都是司空見慣的。
不過楊瑞還真不是地域歧視，隻是因為現實跟他的“理想”差距太大，讓他當年稍顯幼稚的心裏很難承受，從而做出的一種類似自我封閉的表現而已。
他卻不知道，自己的那種表現，反而讓人覺得他是優越感太強所致。
跟想像裏的不太一樣，似乎同學們跟楊瑞的心思都差不多，聊過往無所不提，誰誰當年喜歡誰，以前幹過什麽糗事，甚至上學時候一直未破解的“懸案”，始作俑者都主動站出來承認，似乎那是一件很光彩的事情。
不過，對於現在的工作什麽的，卻少有人顯擺。
大家都低調，之敘舊情，不論今朝……也不錯嘛。
正跟一個在沃爾沃車行做銷售的同學聊著沃爾沃S60好還是S60L好的時候，一個熟悉的嗓音在楊瑞身邊響起。
“楊瑞……你也來啦。”
楊瑞不需要轉頭，就知道那是誰，那個曾經讓他魂牽夢縈多年的嗓音，即便過去了十年，對楊瑞來說也宛若昨日。
“孫瑩，好久不見。”
楊瑞衝她笑笑，輕輕地說著。
記憶力，一頭清爽的短發被栗色的大波浪代替，不施粉黛也依然清秀的臉龐也上了淡妝，她的打扮成熟得體，再也沒有他腦海中的青春隨意，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是一個已婚少婦的風情……
都變了啊。
楊瑞並不意外，反而覺得心裏輕鬆了很多。
想來也是，楊瑞已經28歲，作為男人晚婚一點沒啥，但是他班裏的女同學，如今孩子上小學的都有了。
還沒結婚的女同學，要麽是眼瞅著就要結婚了，要麽……就是實在相貌太對不起觀眾。
孫瑩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意，打量著楊瑞，不過她眼裏的神色卻有些複雜……
“喲！楊瑞來啦！來來，趕緊裏頭坐啊。怎麽？自己？”
正在孫瑩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麽的時候，跟著她一起出來的一位同學笑嗬嗬地衝楊瑞說著，隻是他的手，很自然地攬住了孫瑩的肩膀。
看到這一幕，楊瑞微微有些蹙眉，卻也一閃而沒。
那個男同學，之前做過功課的楊瑞知道名字。
曹俊。
上學那會兒，班裏就沒人不知道他家很有錢。
在別人還一身校服的時候，他的阿迪耐克就從不離身。
在楊瑞一個星期隻有五十塊錢零花錢的時候，人家中午都是去飯店點菜吃的。
是以，那會兒他就有個外號--大款。
學生的心思有的單純，有的也不那麽單純，像曹駿這樣的人，身邊必然會有些喜歡占便宜的，整天三五成群，跟著他混。
一時間，他也算是學校裏的“風雲人物”。
楊瑞那會兒覺得他很裝逼，不愛跟那種人走的太近，而曹駿也覺得整天冷冰冰的楊瑞也是在裝逼。
是以，倆人屬於相互看著不順眼的那種，但要說什麽深仇大恨，卻是沒有的。
不過，楊瑞對孫瑩再怎麽放下，現在看著曹駿做出這麽親密的舉動，心裏難免會有點膩歪。
有道是：老子都還沒上手呢！你什麽意思。
可劉淼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聽的楊瑞目瞪口呆。
“你們兩口子在這麽多同學麵前秀恩愛合適麽？”
曹駿卻沒啥反映，大咧咧地一笑，說著：“我們這兒還沒開始秀呢！”
頓時引來周圍同學一陣大笑。
說笑著，楊瑞跟著一部分同學進了207。
坐在他旁邊的李磊小聲跟他說著：“你還不知道啊，前年孫瑩和曹駿走到一起了……”
“哦。”
聽到這個消息，楊瑞沒有什麽太大的反應，也覺得很正常，隻是李磊接下來的話，就讓楊瑞很難淡定了。
“當年你喜歡孫瑩的事兒，很多人都知道，隻是更多人知道，孫瑩其實也喜歡你的……隻是那時候感覺你不太好相處，所以高三那一年，都沒人把這事兒告訴你。欸，你別這麽看我，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這個鍋我不背！”
一時間，楊瑞的心思有些亂。
原來，自己當年真的隻是差了一步啊……
心思有點亂，楊瑞也一直沒說話。
李磊可能是覺得楊瑞聽到這個消息以後難以接受，就趕緊勸慰著：“畢業以後你們各奔東西，再說你連個聯係方式都沒有，就算有人想告訴你也聯係不上你不是？”
楊瑞抬抬手打斷了他，問道：“他倆怎麽走一起了？”
“嗨，人都是現實的嘛，曹駿那麽有錢，人家選個有錢的也沒錯不是？”
對於這個回答，楊瑞心裏是不認可的，在他的印象中，孫瑩不該是那樣的人。
可是，轉念間，他又笑了。
“是說，當年要是我主動一點，我們孩子都有了是麽？”
“嘿！這特麽可真沒準。”
來人相視一笑。
在李磊看來，楊瑞能釋懷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要不然，他也不用一再強調讓楊瑞帶著女朋友，他很希望楊瑞能來參加這個聚會，跟多年未見的同學們聚聚，但同時也有點擔心，擔心楊瑞還是當年那種性子，若是見到孫瑩跟他當年最不待見的人走到了一起會有什麽不可預測的反應就不美了。
不過現在看起來，他似乎是多慮了？
李磊的確是想多了。
這特麽跟楊瑞有什麽關係呢？
人總是會變的，變成什麽樣都有可能。
不管孫瑩是怎麽想的，怎麽做的。至少她現在還不是讓楊瑞感到麵目可憎的那種。
而且，楊瑞覺得有句話說的特別好。
“人生的路，沒有對錯，你的任何選擇，都是最正確。不論你選擇了什麽樣的道路，最終，都是最適合你的。”
看起來十分的唯心，但實際卻是讓人無法反駁。
你可以後悔，後悔自己當初為什麽沒有做出別的選擇。
可是，時間是不能倒退的。同時即便你當初做了不一樣的選擇，就一定比現在更好嗎？
不見得吧！
楊瑞心想，若是自己當初選擇了主動，或許一場暗戀就變成了刻骨銘心的戀愛，自己得償所願。
可是，得償所願之後呢？
他們有可能一直走下去嗎？
退一萬步，即便他們最終走到了一起，甚至有了孩子，就是最好的結果嗎？
楊瑞若還僅僅是個寫手，僅僅偶爾出來開個滴滴，他的生活又該是什麽樣的？
他能不能還遇到蘇曉？能不能遇到吳建斌、菲菲他們？
答案，恐怕九成九是否定的。
沒有吳建斌的提攜，他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將自己的眼界提那麽高，沒有蘇曉時不時地給他壓力，他怕是還一直安於現狀吧？沒有菲菲始終以她的溫柔和恬靜以待，用為了他而放棄夜場的工作轉而自己創業的例子在前，楊瑞還會有那麽多，那麽深刻的觸動？
這個……怕也是很難的吧？
或許，錯過了，讓人很難受。特別是在得到了“原本不用錯過”這樣的消息之後，必然會格外的難受。
可是，跟眼前得到的相比，這有算得了什麽？
現在的自己，的確很累。可楊瑞甚至連一點想要放棄、想要歇歇的想法都沒有。
他現在想的，依然是提升自己，用不斷的提升來追趕蘇曉的腳步，他希望，當自己站在她父母麵前的時候，得到的，是他們發自內心的祝福，而不是對他的出身、對他的實力，對他的未來而指手畫腳。
所以，跟現在比起來，那些……又有什麽呢？
在來之前，楊瑞多少還有點擔心，生怕自己再見到孫瑩的時候會做出一些失態的表現，或者……有些其他的想法。
可是，在見到本人之後，楊瑞反而輕鬆了，也徹底放下了。
他明白了讓自己心動的，是當年那個宛若一株白蓮的姑娘，而不是現在的她。
都說得不到的才是好的。
其實，不論得到與否，所謂的“最好的”都是深存在心底的那一抹剪影。
蘇曉，他沒得到嗎？
得到了。
就不是最美好的了麽？還是說以前的就一定比她美好？
不是的。
包間裏，尚有幾位應邀的同學沒到。估計是路上塞車，其他同學並未開動，而是隨意聊著天，等著他們。
對楊瑞來說，這次來也並不是毫無收獲。
至少，他知道李磊確實在招行工作，還是主要做貸款業務。
任冰，上學時一起踢過球的同學，人家四川軍醫大博士剛剛畢業，在中心醫院實習。
聽著任冰吐槽醫患關係，楊瑞覺得有趣。聽著李磊說著如今貸款業務組在行裏的地位日漸提高，楊瑞也有些意動。
盡管劉淼一開始就將調子定在了“隻敘同學情”，可依然沒有辦法將“業務”上的交流完全扼殺。
這是人之常情，若是僅僅湊一起玩耍，誰身邊還沒有幾個玩伴？非要整這麽大場麵的聚會？
要是不趁機拓展點人脈、圈子，那還有什麽必要麽？
這一點，楊瑞也得承認。
“大康怎麽還沒到？”任冰看了看手表，蹙眉問道。
李磊撇撇嘴：“人家現在牛逼了，牛逼的人，總是最後到嘛。”
聽李磊口氣有些吃味，楊瑞不解道：“大康？唐有康？高三開學就輟學的那個？”
“可不就是他？”李磊道
“呃……很牛逼？”任冰長年在外地上學，對市內的一些事情並不了解。
“你是失聯多年的人士，可能不知道。一三年他家那邊趕上拆遷，你知道拆了多少套房子？”李磊賣了個關子。
“多少？”
“四十二套！”
“臥槽！”
饒是楊瑞現在身家不菲，聽到這個數字也是有些咋舌，同時也很好奇，他家是怎麽做到的。
而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傳來一陣爽朗的大笑：“哈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同學們我來晚了，今天算我的，誰也別和我搶。”
楊瑞循聲望去，看著門外站著的兩個人，楊瑞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