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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八十七章 嫉妒

  月黑風高寒風瑟瑟,送髒款的騎馬人,突聽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自身後奔來,這條去都城的必經之路,往來馬車許多,起初他毫不在意。


  直到馬車竄到他前頭,來者不善地擋住他去路,送款人全身戒備心倏地緊繃。


  繃著臉猛甩馬鞭,吃痛的千裏駿在黑夜發出一聲聲長鳴嘶吼,瞬間竄出十丈選。


  提著一顆心想扭頭往後看,怎知剛扭到半路便看見一個女人已不是人能擁有的速度,與他的馬並肩齊驅,還不止一個。


  僵著臉往右一看,一張嫡仙俊臉清清冷冷。


  一黑一白仿佛地獄黑白無常,死死在旁邊粘著他不放,送款人腦海瞬過閃過“做這行的總會遇到鬼”這幾個字。


  這時一隻砸向馬身的勁拳,阻止恐懼繼續發酵,在他朝地上滾的時候,一句張揚聲將他從地獄拉回人間:“這馬不行啊,還沒刀疤的馬快。”


  可謂是剛出狼窩又遇虎穴,剛從遇鬼的恐懼中回來,一把架在他脖子上的劍,再次將他拉入無盡的恐懼中。


  等白歡將他搜完了,咋舌地翻看著包裹裏的上百萬兩銀票,送款人才心驚膽顫的出聲:“你…你們,你們是誰?”


  “送你跟周末瀚去地府並肩做伴的大善人。”白歡說完,將包裹撕下一角堵住他嘴巴,再拿出一根繩子將他綁成麻花。


  李鑫架著車急急趕來,白歡將人扔到車上,杵在犯了難,葛覃圓圓外加一個粽子,再坐上倆人怕是連動腿的地方都沒了。


  北泠慢條斯理地將駕車的三匹馬解掉一隻,繼而裝上馬鞍,翻身上馬。


  白歡笑眯眯地握住他伸來的手。


  一馬一車走得不快,在二月中旬抵達都城。


  先前在北泠與白歡在道上蹲守送款人時,已有幾十個被拐賣的姑娘,作為人證先一步被送往都城,被安置在一個院子裏。


  抵達都城後,眾人並未耽擱,去了小院攜幾輛裝有人證姑娘的馬車,與在路上從送款人口中逼問出的口供,跟百萬兩銀票,直奔皇宮。


  禦書房內。


  許是有讓北泠查刑部在前,聽完一切周末瀚卑鄙行徑的北政,十分平靜地讓人去將人擒來,與將梁王“請”上禦書房。


  繼而便懷揣著諸多情緒,看著下方清清冷冷的人。


  等被怒火占據的理智回籠後,帝王開始後悔,事已發生,偏偏被他責難的人,連個補救的機會都未給他。


  第二天便悄無聲息地出了都城。


  這兩個多月,北政不僅承受著來自自己的悔恨,還有太後指著他不留情地罵愚蠢昏庸,皇後更是與他冷戰到至今。


  從那次誤殺忠臣時已悄然生出的白發,隻不過兩個月便已白了一半。


  白歡不由得回想起初次見帝王時的模樣,年輕、溫文如玉、氣質溫和,帝王威儀都無一分刺人鋒芒。


  隨著事故一次比一件驚天,折磨的帝王滿目滄桑,隻兩年便好似蒼老了十歲。


  同時,那雙向來溫和的眸子裏,在北哥一次又一次為他解決爛攤子後,終浮現被他一直壓在心裏的東西——嫉妒,怨恨。


  此時便是,看著北哥的那雙眼,愧疚中又飽含著他不自知的嫉妒。


  隻這一瞬她就全明白了。


  站在親人的角度來看,他疼愛這個一母同胞的弟弟是真,不摻和一點虛情假意,實打實的一顆真心。


  站在君臣的另一方麵來看,他終究是萬人之上的帝王,有著他自己的驕傲,卻要靠他弟弟上護鳳鳴周全,下震懾朝堂文武百官,不說官員的懼怕,隻說在百姓心裏的民心,怕是還未有一個王爺高。


  因此,無能為力的帝王,去嫉妒怨恨著比他能力高的臣弟也是真。


  隻不過因他重親情,這份黑暗情緒一直被關在心裏某個角落,對北哥隻站在親情一麵看待。


  從禦賢親王涉足朝政起初,關負麵情緒的那把鎖隱隱鬆動,到北哥查到驚天貪汙案,崔元落馬開始崩塌。


  ——不顧群臣意見處理忠心於他的官員,便是急切的想表現自己身為帝王能力的體現。


  卻再次辦砸,最後照舊靠他弟弟處理爛攤子——帝王這時心裏還是比較傾向於親情的。


  到房堅一事,帝王無法處置的頂級黑幫,被北哥攜她練手擊破,讓帝王心裏親情與君臣的天平開始傾斜。


  再到剝皮命案,他責令京兆府,大理寺,刑部查之凶手,而他們在禦賢親王坐鎮驛館後,便非常信任依賴的全身而退。


  心態徹底崩塌。


  於是他找著禦賢親王構陷梁王合情合理的借口,將自己半輩子對弟弟的嫉妒,他一國之尊還沒一個王爺讓官員依賴的怨恨,通通歇斯底裏地發泄了出來。


  事後有悔,兩個月估計已壓下負麵情緒,卻在弟弟再次抓住奸臣後,再一次無法遏製地湧現出來。


  白歡垂下眸子,到此刻她看到眼裏的那些東西,才明白北哥為何自邊關回來不上朝。


  ——功高蓋主,會促使君王不甘、極度、忌憚,即使是親兄弟也逃不出這個定律。


  不由得拉住他的手,低聲道:“寶貝兒,對不起……”


  她卻在什麽都不知道的情況下,讓他涉足朝堂,將他維護的與皇帝之間的平衡,敲了個稀巴爛。


  那隻好似隻能靠她取暖才能熱起來的手,回握住她:“無需道歉,這本就是我該擔起來的責任。”


  隻不過之前因惦念著母後一二,才遲遲無法下絕心罷了。


  慣回能說會道的話嘮,此時仿佛一瞬幹涸,半晌,才擠出一句:“我在,一直會。”


  北泠緊緊握著她:“嗯,我知。”


  不知過了多久,斷了一條胳膊周末瀚被禦林軍押入禦書房。


  沒什麽表情的梁王身後跟著一個尚古,活似被押來一樣。


  光看到那趴地上止不住發抖的送款人,與幾十個不知所措的姑娘,根本不用多說什麽,周末瀚便已清楚一切,一下子跪坐在地。


  北鐸一禮完畢,掃視了一圈,心底差不離也已知曉,看向上位,語氣聽不出什麽情緒:“陛下喚臣而來,所為何事?”


  北政收回在北泠身上的視線,將口供扔給他,沉著臉:“此事與你有無幹係?”


  北鐸撿起翻了幾頁,抬眼反問:“陛下認為臣有無幹係?”


  北政倏地起身,勃然大怒:“朕在問你,有無幹係!”


  北鐸拱手:“臣不知曉。”


  “退下!”


  北鐸低著頭:“臣……告退。”


  看螻蟻般一望朝他求救的周末瀚,退出了禦書房。


  此情此景,讓白歡之前斷定的一件事開始動搖——北政是真的重親情才盲目信任梁王,還是因心裏的嫉妒使然,故意信任與禦賢親王不對頭的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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