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四章 許你漫天月亮
晚上與立夏後白天萎靡不振的都城成反比,人山人海的八街九陌欣欣向榮,都可著晚上出來遛食逛遊。
兩抹鬥笠穿過人海,要是白歡沒記錯,再往前走會到達鳳霽塔。
塔高百米,共五十層,是整個鳳鳴最高的建築,皇家所有,不對外開放,隻接待重要國事時的他國貴賓。
自然,馬車能在皇宮出入自如的禦賢親王,定不是外人,守塔的人畢恭畢敬地一禮過後,目送二人入塔。
最高層四周無擋,能盡收眼底都城的繁華盛景,亦能最近距離觀賞到月,好似一抬手便能觸摸到。
白歡爬著木製台階,誇獎道:“老北鼻可以啊,還挺有浪漫細胞。”
“過獎。”
百米高塔風聲鶴唳,現以立夏倒也不覺冷,八角塔頂下,大理石台麵上,擺著琳琅滿目的小點,屬一個三層蛋糕最為顯眼。
白歡笑彎了眼:“寶貝兒,你怎麽這麽會給人製造驚喜?”
走了一個多小時,消化極好的胃以見空,白歡塞到北泠嘴裏一塊糕點,自個挑了塊鹹點吃,挑眉道:“說,在多少大姑娘身上學習到的經驗?”
北泠慢條斯理地打開酒封,竟也不覺丟臉麵:“在下自單身二十九載,與異姓的唇瓣之歡至今尚未送出。”
“……”白歡一嗆,點心不慎卡進喉嚨裏,當即扶著石桌咳得撕心裂肺。
被她奪去初吻的人,拍著她的背,柔聲責怪道:“怎這般不小心?可有事?”
白歡緩過來那陣勁兒,雙手捂臉:“對不起……”
我真是個禽獸!怎麽就奪去了高嶺之花的第一次!
知道他沒談過戀愛,可沒想到竟單純到連初吻都還在!!
不,她的不也給了他?
白歡努力給做自我建設,他不虧的!
北泠隻以為她在道歉害他擔心,無奈道:“下次慢一些。”
八角勾簷上的大紅燈籠,被風吹得左右翻飛,燭火來回在那張帶著點責怪的臉上跳躍。
白歡看了會,又捂住痛苦麵具臉,不是這麽算的啊!
怎麽樣都咽不下這口罪惡感,雙手拉起北泠的手,“哥,你讓我為你做一件事吧?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
北泠一挑眉稍:“你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
白歡目光閃躲,吞吞吐吐道:“不瞞大哥,確實有那麽一件,但我不敢說,為了讓我們能繼續愉快地做朋友,您就發發善心別問。我答應你一件…不,十件事!好不好?”
她每天都在他眼皮子底下,一沒偷人二沒爛桃花,估計也不是什麽大事。
搞根問底北玄玉難得放過她:“成交。”
如此算來,七件事已超額達成,便等著找一個時機付諸行動。
白歡心裏總算好受了一點,接過北泠遞來的酒,“哥,我敬你!”
北泠躲開她的酒壇,劍眉顰起。
人大抵慣回習以為常,貪得無厭,聽習慣了某些字眼,猛地一改便讓人十分不舒服。
“白女士,做人要貫徹到底堅守本心,比如一件事一句話,亦如一句稱謂。”
白歡一開始沒咂摸出味來,一會後才後知後覺:“……寶貝兒我敬你。”
話落,便見那人滿臉寫著“舒暢”二字,淡淡地碰了一下。
白歡:“……”
大概,他很缺愛吧。
喝了會,白歡拿著木齒刀切開蛋糕,遞給北泠一塊,正想開口,剛好此時到九點。
“咻”的一聲,不知從哪裏傳來煙花的爆破聲。
接著仿若得到某種召喚,自城門方向開始蔓延,一直到塔跟前,一束束煙花綴著光束,衝向高空,在黑幕上炸開,斑駁的絢爛光輝過後,星星點點間,逐漸形成一個個彎月。
目之所及,視而可見,整座都城上空中,全是那被星星圍繞的彎月。
太耀眼,太明亮,太漂亮,讓真正的月兒都羞愧的躲到了雲層中。
白歡愣在原地,微張的瞳孔裏倒映出一輪又一輪炸開的彎月煙花,此起彼伏的爆破聲,竟還沒她的心跳清晰可聞。
北玄玉,北玄玉,北玄玉…這人真是太要命了。
她在看煙花,那人在看她,不自覺便帶上了點寵溺:“我無法將月亮摘給你,隻能將月亮送到你跟前,可喜歡?”
“喜歡……”白歡轉頭,猛吸一口氣,“北泠,我……”
——我對你很有好感,你要不要試著對我生出一點好感?
衝動都嘶吼到嗓子眼,硬是給咽了下去。
她不是個慫人,活的大膽熾熱,一向披荊斬棘勇往直前,唯獨在對北泠上,她犯了慫。
北泠對她太好太好,好到她今生怕是再無法對另一個人動心。
便是太好,因此太小心翼翼、顧首顧尾,她無法承受她跟他說出這話後,被他拒絕,導致關係生疏,連朋友都沒得做的悲催光景。
那麽,不如就像這樣,誰都不捅破這層大家心知肚明的窗戶紙,當朋友處著,也挺好。
北泠捏捏她的臉,笑道:“怎麽了?”
白歡順勢勾著他的脖子,將他摁在懷裏,“我謝謝你,我太開心了。”
漫天煙花還在燦爛綻放,被包圍在眾月間的高塔,好似成為了那輪眾星拱月的月。
北泠拍著她的背:“不必客氣,生日快樂,二十六歲的白女士。”
白歡笑著錘他一下:“怎麽聽著這麽老,你會不會說話?”
“我的錯,十八歲的白女士,恭喜成年。”
“這還差不多。”白歡摟著他挪到護欄前,笑得比煙花都燦爛,“好漂亮!你準備了多久?”
“沒多久。”
“這麽說,你說的走訪幾家,是煙花店?”
何止幾家,為了給她一場漫天煙火,北玄玉走遍了都城所有煙花店,出重金定製月亮圖案,又派人蹲在都城各個角落,到九點準時綻放。
白歡放開他,雙手揉著他的臉:“寶貝兒,你怎麽能這麽好呢?”
也不知道將來便宜了誰。
又不喜歡,不動心,北泠幽幽一歎,好有何用?
“謝謝。”白歡抱著他,“這是我最開心的一次生日。”
估計到老死的那一刻,都忘不了此時的百分漂亮,千分浪漫,萬分他帶給她的甜。
抱到半個小時後煙花散盡,全都城都沉浸在這一幕浪漫不渝中,白歡還沒鬆手。
北泠倒不累,便是蛋糕還沒吃:“吃蛋糕嗎?”
“別動,再抱一會。”
又過半個小時,北泠:“吃蛋糕嗎?”
“再一會會。”
十點半,北泠:“……吃蛋糕吧。”
久久不見人回話,低頭一看,瞬間哭笑不得,他家貓喜提二次站著在他懷裏睡著的絕技。
便打橫抱起她,趁她睡著無所顧忌的放在腿上,食指染了點奶油,在她左右臉各畫了三條線,全當她吃過了。
又覺得缺點什麽,細細一想,在她鼻子上沾了點。
北泠點點頭,嗯,真的好像貓。
五月二十一早上五點,白歡是被一陣風給吹醒的,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便看見她躺在北玄玉懷裏,窩在高塔上一角,就這麽過了一晚。
“……寶貝兒,醒醒。”
北泠緊了緊懷裏人,甕聲甕氣道:“別鬧,睡覺。”
白歡無語:“你瞅瞅咱在哪裏?”
北泠掀開一條縫:“嗯,怎麽了?”
“你還嗯,咱徹夜未歸!”
“所以?”
“你就不怕被別人誤會?”他做蛋糕必去了茗院,鄭嬸他們肯定已知道,孤男寡女生日檔口夜宿在外……
但凡是個人都會多想。
“無礙,不多這一樁緋聞。”
白歡無語地拉起心大的人:“走了走了,回家再睡。”
結果,剛到塔底下,便遇到等候多時的尚古。
早在半盞茶之前便來了,上去一看那二人,愣是沒敢打擾。
斂去複雜古怪的眼神,輕咳一聲,拿出一樁懿旨:“太後娘娘有旨,宣禦賢親王與白歡即刻前往鳳凰宮。”
白歡一捅北泠:“你完了。”
北泠:“……”
確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