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章 論學渣的陶冶情操
一行人並沒有待太久,三月十七正式啟程返回都城。
走官道的話,要從芳洲直穿過鱗洲,期間要橫渡好幾次江。
啟程的當天,一行人迎來第一次渡江。
碼頭上有許多大小船隻,分別運用於載人,運貨,拉牲口,像運馬車的船隻也有。
比尋常貨船要大一些,船麵平一些,自然價格也更貴一籌。
白歡他們來的早,這趟隻他們一行人,站在船艙外,潮濕的江風帶著點涼意,吹得人心曠神怡。
這條江隻是條支流,三四百米寬,駛到江中,白歡視力好,已能隱隱看見遠方主江。
現在都這般波濤洶湧,待再過三四個月雨季來臨,該何等的駭人驚心,彼時不知道又有多少百姓死於澇災中。
她又起了勸說北泠建造堤壩的念頭。
雖事事都要有個過程,比如種果樹,光易栽種的蘋果樹,結果就要兩三年,但若是打理好豐收好,帶來的收益絕對對得起幾年的付出。
堤壩也是如此。
正想跟他嘮叨一下此事,便見北泠走過來,思索道:“這些天我一直在想堤壩構建,但始終未有好籌謀,你可有?”
白歡一愣:“我還以為你不同意。”
北泠悠悠道:“我有再花十年的毅力。”
白歡一笑:“我自個有倒是有,隻不過太稀疏平常,還得靠飛哥,精密設計出百八十張圖紙,簡直是分分鍾的事,且比人腦想得要好百倍。”
說著說著,突然惆悵道:“可從開始芳洲之行初,我家飛飛就躺屍的很徹底。”
足足兩個半月,已刷新他出故障的最高天數。
北泠安慰道:“別擔心,回都城就會醒來。”
若是往常,白歡定會跟他鬥幾句嘴,問一句“你是神算子嗎”,此時也沒這個閑情雅致,隻擺擺手,吹風看江去了。
半柱香後,船隻停靠在對岸碼頭,牽下馬車,付完十兩渡船錢,一行人開啟半個月的橫穿芳洲路程。
自三月十八開始,假九娘便從箱子裏出來,封上聽覺、視覺,綁住手縮在馬車裏,且為了以防她自殺,口中成天塞著布。
許是知道掙紮無果,她一路都沒有反抗,白歡他們停下就出來吃飯,吃完就回到車裏。
回時不比來時輕便出行,帶著三輛車的繡品無法極速行駛,馬車隊不緊不慢,不疾不徐地趕。
走的雖是官道,一路上都有客棧酒家,但為了行蹤低調,一行人隻有遇到下雨天才會住店,平時就紮在野外,以地為席,以天為蓋。
如此趕到四月初八,一行人從芳洲進入鱗洲地界,繼而舍去來時林中路,從鱗洲官道直朝都城進軍。
離開芳草鎮當天,北泠一封飛鴿傳書抵達邊關,兩千鐵騎隊得之命令,掐算著時間出發,在四月二十日,在某城外與一行人匯合。
還將裝樣子的兩輛馬車帶之,五個人終於不用擠一塊,李鑫三人也由趕車人,晉升為舒舒服服的坐車人。
三個男生一輛車,都走好一會了,虎哥還沉浸在鐵騎隊的磅礴氣勢中,扒在車窗上,驚歎道:“真是好生威武,灑家到如今都不可置信,也能成為白龍軍中的一員。”
李鑫笑道:“待虎哥你入王府,劉將軍估計要開心死了。”
趕路無趣,李鑫便經常與虎哥肩並肩行駛,說著威哥腥風血雨的那些年。
這一路連劉威喜何樣的姑娘,虎哥都全方麵的了解到了,心裏很是期待與劉威相遇。
葛覃圓圓跟假九娘一輛車,另外二人一輛。
雖說北泠已被白歡帶的解放天性,卻不似她何時都活力滿滿,趕路時大多數隻拿著他的小破書看。
白歡嫌跟他待在一塊無聊,本想跟葛覃擠一擠,能扯扯犢子,吹吹牛逼。
怎想,與鐵騎隊換車時,剛有去葛覃那裏的傾向,還沒付之行動便被北泠無情掐死,半擁著塞進了主車。
自出發到兩個小時後的現在,那人一直專心忘我,再看一會估計能突破人書合一的巔峰境界。
白歡軟骨頭似的半癱在榻上,即使盛世美顏麵再好看,也不能抵消沉默無聲的無聊。
悄摸摸地起身,輕手輕腳地想逃出去,快要到達車門口時,第五次被目不斜視的人,給扯住那次在駐京營贏來的腰間佩刀。
白歡轉身,凶巴巴地吼:“你到底要幹嘛!”
“好朋友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你忍心留我一人孤零零?”
“你有你的書,我覺得你不孤獨,撒手。”
北泠緊拽著劍身不放,半張臉被書本遮去,隻留一雙有點軟的清冷眸子:“我孤單。”
白歡:“……”
唾棄自己,不就是放軟一下語氣,不就是拿狗狗眼看她,有啥……
好吧,她就是沒出息,抵擋不住北玄玉跟她示軟。
認命地回歸原處。
北泠後知後覺地發現他家有多動症的貓是無聊了,放下書,提議道:“我教你寫字如何?”
學渣想都沒想的就拒絕:“我突然感覺我困了,睡一會,你繼續看書吧。”
北泠已開始鋪紙研磨,試圖誘貓上鉤:“你的字隨性而為,頗具大家狂草氣派,但我覺著你更適合正楷,習之會別有一番心境,真的不來試一試嗎?”
學渣眼睛睜開一條縫,開始動搖,又聽那人道:“若不歡喜,我便不再強求你習。”
學渣挪過去:“反正也無聊,就寫兩下?”
北泠嘴角一彎:“嗯,來,我先教你握筆。”
學渣以為會是照葫蘆畫瓢,誰知,剛拿起一根筆,便見大手敷在她手上,講解哪根手指著力,身子一同慢慢地貼上來。
最後像一隻纏上獵物的鷹,將懷裏的貓完完全全擁在懷裏,“可聽懂了?”
學渣皺著眉,嚴肅道:“我覺著你的教學方法有問題,太複雜深奧,不適合實踐學習。”
沒聽懂也能找補出花來。
北泠並沒戳破她:“好,我的錯。”
耐心地細細講解一遍。
學渣點點頭:“像這種方式就簡單易懂多了。”
北泠握住她的手,帶動筆杆在紙上寫下一句正楷:“今天便教這一句,若在一天之內學會寫,有獎勵。”
“……你哄孩子呢?”
“嗯?你的字不是幼兒園級別?”
白歡根本無法反駁,隻能看向字:“相思樹底說相思,思郎恨郎郎不知。不錯,好詩。”
北泠帶著她寫了一二十遍,便讓她自行瞎龍飛鳳舞去了。
許是被那獎勵給吸引,學渣難得的這麽認真,奈何她著實對毛筆沒什麽天賦,寫到天黑依舊像蚯蚓爬。
也有長進,起碼爬得好看了一些,從歪歪扭扭,能爬得平橫直豎。
白歡在一堆紙中,挑出一副自認為挺不錯的拿給北老師檢閱。
北泠沉默了會,不太忍心打擊她,十分違心地誇了句:“挺不錯,能值九十分,過關。”
張揚臉當即就笑得燦爛無比:“那是,隻是我平時不樂意罷了。不過,多虧老師教的好。”
拍完馬屁,眼睛亮晶晶地伸出手:“獎勵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