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扭曲的恨
昔日手把手教那性格冷漠皇子的場景猶在心頭,而到如今一切都變了。
陳太傅壓下心頭感傷,平靜道:“老臣念舊,哪怕再用十年,老臣也絕無換杯之心。”
“茶涼了,杯也該換了。”北泠放下自始至終都未喝一口的茶杯。
表情冷漠地起身,理著坐皺的衣袍:“免得落個人走茶涼,主、客臉上都無光無麵。”
陳太傅冷硬道:“老臣身子不適,王爺請吧!”
北泠朝外走,語調一貫的清冷:“本王新得一罐上好沉茶,改日讓李鑫送來,當是全了陳太傅最後一點愛茶之心。”
陳太傅蒼涼一笑,跌坐在椅子上,他與禦賢親王落得如今這等局麵,怪誰?
怪婉茹觸碰他的底限?
怪峽兒與粱王走的近?
怪陳家讓禦賢親王起了忌憚?
都有,也都不是那般準確。
最直接的原因,便是禦賢親王從小冷漠無情的脾性,在他眼裏,根本沒有什麽情分,隻有敵人與自己人。
若稍微偏了隊,他便會除去。
陳老夫人提心吊膽地進來,憂心忡忡:“老爺,我聽聞禦賢親王登府的大臣都辭了官,他上府邸是……”
陳太傅搖搖頭:“他來讓我辭官,全我最後一點顏麵。”
陳老夫人心裏一個“咯噔”,不由氣急:“老爺可是他恩師!”
一想那日鳳凰宮,更氣:“對女兒家如此,對恩師也這般絕情!沒心沒肺!”
陳太傅心頭酸澀,在名單上聽到自己名字時,陳太傅便起了疑心,到他登門陳太傅明白了一切。
北鐸一脈以為禦賢親王是針對他們,隻猜對對了一半,這麽大一盤棋,一大半因他而下。
“他敢殺貪官,我不信他敢殺他恩師,不被人戳脊梁骨!”
陳太傅隻苦笑,他今日登門的目的顯而易見,是在顧念著最後一點情義,此後禦賢親王再不會顧忌恩師之情。
對他是,對陳家也是。
“老爺便要順他的意辭官了?”
“且看吧,隻要陛下不允便可掙紮一番。”
這時,陳婉茹哭哭啼啼地進來,“撲通”一聲跪下:“爺爺,孫女方才聽下人說了,都是孫女不好害了您,孫女該死。”
陳太傅搖頭一歎:“事到如今再追究也於事無補,起來吧。”
陳婉茹被陳老夫人攙扶著起身,梨花帶雨的臉上盡是愧疚:“孫女會去親王府請罪,必不會連累爺爺,都是孫女的錯!”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眼腫如核桃,一副自責到恨不能自戕的模樣。
陳太傅心裏那丁點的失望煙消雲散,慈愛道:“不必了,我會處理。”
一頓,和藹不失堅決道:“泠王以對你決絕萬分,你且給我收了對他的心思!”
一次糊塗鑄成大錯,若再不知收斂,陳家便要毀在她的情上。
陳婉茹張著嘴巴委屈地哭:“爺爺,您是不是還生孫女的氣?”
陳太傅頓覺頭疼:“你還對他?”
陳婉茹心裏怨念極深,怎沒有!
她付出一切,連清白都賠了進去,正妃位置她一定要得到!
她又跪下,哭的淒苦可憐:“爺爺,孫女知此事不該任性,但孫女隻王爺不嫁,求您,求求您,與陛下討一旨賜婚。”
她用力地給陳太傅磕頭,陳老夫人拉都拉不住,隻幾下便頭破血流,“爺爺,孫女畢生隻求您這一回,求求您!!”
近日來關於她與北泠的流言依舊四起,若沒出北泠這檔子事,陳太傅厚著老臉去討一下也無礙,偏偏在這時候!
陳太傅隻青著臉望她,語氣從未有過的重:“還不知悔改!”
陳老夫人心都要碎了:“老爺,老爺你就允了婉茹吧!”
“此事休再提!”陳太傅一甩衣袖離去。
陳老夫人拉起陳婉茹,勸解了幾句後,忙去安撫陳太傅。
血線在臉上順著傷口蜿蜒而下,模糊了陳婉茹的眼,紅的觸目驚心。
那些恨與被麵具男折辱的惡心畫麵,每天每夜反複刺激著陳婉茹,有時她從噩夢中驚醒,一時竟分不出夢與現實。
越發變本加厲的折辱小琴,消不去的噩夢化為陰霾鑽入血肉,漸漸的讓一顆心變得極度扭曲。
她恨白歡搶走了北泠,恨太後有眼無珠,也恨陳老夫人,笨如豬狗,一旨賜婚都討不得。
此時她開始恨陳太傅,為什麽不肯幫她!
她不是他心愛的孫女麽?
原來隻是空口說白話!
渙散的眼神除了浸入的血,還有濃到化不開的陰鬱憤恨,與她作對的人為什麽都不去死?
……
王府。
今兒北泠比往常要早歸一個時辰,到茗院月亮門時,已能聽見白歡與小團子跳皮筋的歡快笑聲。
北泠眸子不由得一軟,再聽到:“你別賴皮該我了!”太子殿下不滿的聲時,臉瞬間冷成千年寒冰。
也不知北容用了什麽辦法解了禁足,在他與北鐸鬥的你死我活時,他竟一聲不吭地帶著小團子來王府,與他的心上人朝夕相處了三天!
白歡推開過來搶皮筋的北容:“起開,我沒碰線。”
將掛在兩棵樹上的皮筋往上一拉:“第三關啦!”
北容氣呼呼地往下一拉:“我看到你碰了!我第三個,該我了!”
白歡又往上一拉:“年紀輕輕眼神這麽不好?團子你說,姐姐有沒有碰線?”
坐在小馬紮上親眼看到線動的樂兒,偏心偏到了邊關:“沒有哦。”
“……你倆欺負人,這日子沒發過了!”
正想拉皮筋,後背便襲來一股熟悉的冰眼刀。
北容一個激靈,以畢生最快的速度從白歡身邊跑開,乖巧地看月亮門:“皇叔,您回來啦!”
“過來,有事找你。”
北容老實巴交地跟著,到假山時覺著有點不對勁,直到被領到王府門口:“?”
北泠冷著臉拎著北容的後衣領,將他甩進馬車,“劉威,送太子回宮。”
北容:“……”
哼,不就跟白歡玩了下跳皮筋,這麽小肚雞腸子。
扒拉著門框,討好道:“皇叔,今晚我能……”
“不能。”無情皇叔無情說完,直接讓人關了大門,且上了一把鎖。
冷聲囑咐:“我不在王府之時,莫要讓太子進來。”
李鑫:“……”
爺,您有沒有一股沁人心脾的醋味?
絕了,連侄子的醋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