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正、魔！
青雲門，通天峰。
巍峨的山峰高聳入雲，綿延的山道似是無盡，這裏，依舊展現著它的浩蕩威嚴。
林驚羽來到通天峰玉清殿的時候，玉清殿前早有一名弟子等候，正是長門的常箭。
常箭遠遠眺望著山道之處，見到林驚羽的身影漸漸清晰，急忙迎了上去。
常箭看著林驚羽低聲道：“林長老，掌門師尊已在殿內等候，你自己進去就可。”
林驚羽點點頭，微微一笑，道：“勞煩了！”
當下，他也不再廢話，大步流星向殿內走去。
玉清殿內，三尊供奉的神像之前，飄渺的青煙之間，一道墨綠身影靜靜佇立。
林驚羽對著那墨綠身影微微拱了拱手，道：“掌門，我來了！”
淡淡的話語回蕩在大殿之內，飄渺的青煙似是承受不了這聲音，四散飄開。
墨綠身影緩緩轉過身子，盡白的須發之上麵容平靜如水，正是青雲門的掌教至尊道玄。
道玄輕輕掃了林驚羽一眼，淡淡開口道：“今日找你來，是有兩件要事，需要你來辦。”
林驚羽微微一笑，道：“掌門請說！”
道玄點點頭，接著道：“近日，天下間紛紛傳聞，說道西方大沼澤之內，近日忽有異光衝天，數日不止，恐有驚世異寶將要出世。本來天降靈物，唯有德者居之，我們也並無興趣。但這消息傳開之後，卻聽說魔教妖孽大舉西進，意圖染指。這消息若是假的，倒也罷了，但萬一若是真的有著奇珍異寶，落入魔教手中，豈不是為虎作倀。青雲門向來是為天下正道領袖，所以我決定從本門年輕一代中挑選出出色的弟子，一起前往西方沼澤，持正道義，斬妖除魔。對於他們，我有些不放心，所以想要你前去幫襯一二，最好能將那異寶奪回來。”
說到這裏，道玄的聲音一頓，然後才緩緩道：“此外還要一個要緊處，聽說今日天音寺和焚香穀也派出了弟子前往西方大沼澤。”
林驚羽點點頭，微微輕笑一聲，道：“好，我明白了，你放心吧，還有一件事呢？”
道玄滿意的笑了笑，然後微微壓低聲音，沉聲道：“此番西方事了之後，我想你去焚香穀一趟。”
林驚羽神情一怔，同樣壓著聲音道：“焚香穀？做什麽？”
“嗯！”道玄點點頭，道：“近年間焚香穀中異動頻繁，好像與南疆十萬大山中有所關係，你去查探一番。”
林驚羽笑了笑，道：“正巧，我也有點要事想要去焚香穀一趟。”
道玄微呀一聲，問道：“你去焚香穀有什麽事？”
林驚羽笑著擺了擺手，道：“這個你就不要管了，一點私事而已。”
不等道玄追問，林驚羽複問道：“對了，都有哪些弟子？他們人呢？”
道玄開口道：“他們已經走了，你這次負責暗中保護就行了，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現身，如果發現有什麽事不對頭的話，盡早回青雲門來。”
林驚羽一愣神，聯想到幾年前青葉說的話，心中間那絲明悟更甚，他點點頭，道：“好，我明白了，告辭！”
※※※
青雲山以南，數千裏之外的一個荒僻之地，有一座高山，名叫“狐岐山”，乃是魔教鬼王宗的總堂所在。
這十年間，魔教勢力日漸昌盛，高手紛出，但其內部爭鬥卻日益慘烈，簡直比與正道相爭還要激烈。鬼王宗本是魔教中四大派閥之一，這十年來宗主鬼王更是勵精圖治，雄才大略，將鬼王宗調理的日益壯大，隱隱然有取代萬毒門成為魔教第一大派係的模樣。
如今的鬼王宗，上一代高手除了神秘莫測的四大聖使浮出水麵之外，還有個神秘人物“鬼先生”出現在鬼王周圍，平時隻聽人聲，不見人影。但最惹人矚目的，卻是鬼王宗的年輕一代。
鬼王宗年輕一代，共有兩位天驕之才，威震天下。一位為鬼王宗宗主之女，碧瑤！此女時著一襲碧綠衣衫，手中長握一朵傷心奇花，但更出名的卻是在她腰間所配的那個小小鈴鐺，這鈴鐺曾為千多年前合歡夫人的成名法寶，威力端是驚人，再加上此女冰雪聰慧，足智多謀，為鬼王宗十年中立下無數功勞，故有好事人送一雅號，靈公子！
而在鬼王宗之中，還有一位天驕，此人相貌平凡，性子忠厚老實，原本不入眾人之眼，卻不料五年之前，鬼王宗征討一個魔教的中型門派血靈宗之際，此人橫空出世，一舉擊殺血靈宗宗主及其兩大長老，開始顯露於世，隨後，此人隨著鬼王宗征討四方，威震天下。不過，這人卻有一個奇怪的特點，隻殺惡人，不殺善人。雖然魔教中人對此很是不屑，但無奈此人修為高絕，道行深厚，手段狠辣，更得鬼王宗宗主信賴，誰都不敢小覷。這人便正是當年叛出青雲門的大竹峰弟子張小凡，此人身兼佛、道、魔三家功法，手中執掌由魔寶嗜血珠和九天奇珍攝魂血煉而成的異寶噬魂棒，故人送外號魂公子。
白發鬢邊生，年華似水流！
鬼王把目光從波平如鏡的水麵移開，微微歎息了一聲，轉過頭來，微笑道：“許久不曾看過鏡子，今日一見，卻看到白頭發又多了幾許。”
碧瑤輕輕嬌笑一聲，湊到鬼王身邊，道：“爹爹，你多心了，哪有什麽白頭發啊！”
此刻，狐岐山中的一個小湖畔，一個石亭築在了湖心，隻有一道古舊木橋連接到湖邊岸上。有三道人影此刻正站在這個湖心石亭之中。
鬼王背負雙手，神情自若，緩緩轉過身來，看著另一道人影，道：“凡兒，我聽說這次這次前去空桑山，雖然將煉血堂收服，但唯一剩下的一個不肯降服的野狗道人，卻被你保了下來，可有此事？”
張小凡看來鬼王一眼，但見他臉上神色一片平和，也不知心裏想著什麽，當下緩緩點頭道：“不錯。”
鬼王笑了笑，轉過身去望著青綠如玉的湖麵，一陣沉默。
碧瑤看了看張小凡一眼，急忙湊到鬼王身邊，拉住他的手，道：“爹，凡哥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那野狗素來都沒有什麽大惡，再說，就剩他一人又翻不起什麽風浪。”
鬼王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笑，道：“最近傳說在西方死亡沼澤之內，有異寶出世，你們可知道？”
碧瑤、張小凡俱是點點頭，道：“是，聽說了。”
鬼王悠然道：“聽說非但正道中人蜂擁而去，連萬毒門、合歡派中高手也打算插手，至於總堂就在死亡沼澤附近的長生堂，更是當仁不讓。”
他頓了一下，向碧瑤、張小凡道：“你們怎麽看？”
碧瑤輕輕低頭，偷偷瞄了張小凡一眼，見他一陣沉默，並沒有開口的意思，微微沉吟一陣，才緩緩道：“這一次我們收服煉血堂，教中除了四大派閥之外，最後一個較有實力的派係也被瓜分完畢。”
鬼王目光滑過張小凡，落於碧瑤身上，嘴角浮起一絲微笑，點頭道：“不錯。”
碧瑤繼續道：“魔教之中，向來山頭鼎立，四大派閥無不想彼此侵吞。往日迫於正道外力，才共同抵禦外敵，如今自然不同於當年。而眼下教中勢力逐漸排定，再進一步，便是四大派閥激戰，隻不知道由誰先動手罷了？”
鬼王拊掌微笑道：“好，好！說的好。”
碧瑤淺淺一笑，不再說話，低首望著站在一旁的張小凡。
鬼王點點頭，道：“瑤兒，那以你看來，我們聖教之中，四大派閥既然免不了一場廝殺，你覺得我們先動手的好呢，還是靜心等待？”
這一次碧瑤卻沒有絲毫猶豫，立即道：“先發製人！”
鬼王盯著她，大笑道：“好！不愧為我鬼王宗的靈公子！瑤兒，以你之見，該先對付哪一派？”
碧瑤淺淺一笑，道：“長生堂！”
“啪、啪……”
鬼王輕輕拍了拍手，道：“很好！瑤兒，那若是你來主持，當如何進行？”
碧瑤微一沉吟，道：“此次便是良機。死亡沼澤之中有異寶出世，玉陽子必定視做囊中之物，決不容外人染指。但正道眾人蜂擁而至，我們可待長生堂與正道火並，其後兩敗俱傷之際，再暗中連結萬毒門、合歡派一起下手，這等落井下石之事，他們必定不會推辭。如此一戰必可成功！”
鬼王望著她一眼，沒有說話。
碧瑤輕輕抬起頭來，向鬼王看去，怔問道：“爹，怎麽了？我有什麽地方說錯了嘛？”
鬼王仿佛看她看的有些出神，片刻後醒悟過來，慢慢把目光收回，仿佛在深心處歎息一聲，笑道：“沒有，你說的與我所想，幾乎都是一樣的。爹爹我很欣慰，我鬼王宗後繼有人了！”
碧瑤微微一笑，不再說話了。
鬼王淡然一笑，道：“明日，你們便去死亡沼澤罷。”說著，他從懷裏拿了一封封好的信封，遞給碧瑤，道，“具體安排之事，我已經在這信中寫的清楚了。到了大沼澤之後，鬼王宗一切人物，皆聽你調遣。”
碧瑤接過此信，收到懷裏，向鬼王點了點頭，隨後看了張小凡一眼，道：“凡哥，我們走吧！”張小凡剛剛踏出一步，便聽見鬼王的聲音悠悠傳來。
“凡兒，你留下，我有事想對你說！”
張小凡停了腳步，望著鬼王。
碧瑤心中微微一驚，急忙開口道：“爹爹，你有什麽事啊？”
鬼王回首望了碧瑤一眼，淡淡笑道：“你別管，我隻是想要和小凡說說話而已，你去外麵等吧！”
碧瑤擔心地看了張小凡一眼，終是點點頭，道：“哦，那爹爹，你們快點，我可不想多等。”
待碧瑤緩緩離去，亭中隻留下鬼王與張小凡兩人。
鬼王靜靜望著張小凡，悠悠道：“凡兒，你來到我們聖教已經有十年了，有什麽感受？”
張小凡沉默了許久，右手緊緊握住袖中的噬魂，一絲涼意傳上心頭，他冷冷道：“能有什麽感受，我入教十年，這裏整日征伐血鬥，爾虞我詐，勾心鬥角更是無時不有，不愧為魔教之名。”
鬼王大笑，隨即道：“哦，我魔教之人整日勾心鬥角的，那原來你出身的那個正道之中，又是如何？”
張小凡的身子仿佛微微抖了一下，麵色有些蒼白。
他緊緊咬了咬嘴唇，片刻之後，才緩緩道：“正道中人所做凶惡之事，也不比魔教中人差了！”
鬼王饒有興趣地望著他，道：“那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心中以為的，卻是什麽是‘正’？”
張小凡沒有回答，默然抬起頭來，怔怔出神地望著天空。
青天，白雲。
“我，不知道！”他低低地道，仿佛對著自己說一般。
“正道？魔道？這些對你來說真的那麽重要嘛？”
鬼王緊緊地盯著張小凡，如黑夜一般深邃的雙目中有一絲冷光一閃而逝。
他冷冷道：“凡兒，我要告訴你，瑤兒她注定是我鬼王宗宗主，為我魔道翹首，日後必將征討正道，我不希望，到時候，在她的身邊，還會有一個心向正道的弟子。如果，你真的為瑤兒好，那就早做決斷，好自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