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喪親之痛
葉璿兒家滿地狼藉，散落在地上的，幾乎都是紙張書本什麽的，陳飛彎下腰隨便撿起一個相框，仔細的看著，看樣子應該是葉璿兒大學時候的獎狀。
葉璿兒平時應該很寶貝這些東西，不然也不可能會把這個裱起來，可是現在，鏡框上的玻璃夾層已經碎了。
陳飛順著往裏走，地上還扔著不少這些類似於獎狀的東西，陳飛歎了口氣，幫她把這些東西都撿起來。
撿了一路，陳飛的懷裏已經承不下了，最後在臥室的床邊，看見了坐在地上的的葉璿兒。
葉璿兒現在的樣子，陳飛看了都一陣心疼，她穿的，還是那天帶血的衣服，她就那樣頹然的坐著，眸子也失去了往日的靈動和光彩。看起來空洞的可怕。
整個人臉上還掛著血汙和泥土，手邊是一些被撕碎的紙屑，和數不清的啤酒瓶子，頭發淩亂的耷拉在眼前。
葉璿兒不知道是沒在意還是根本不在乎有人進來，就連陳飛已經站在她身邊了，她也看都沒看一眼，隻是麻木不仁的坐著，然後拿起手邊沒有喝完的酒，機械的往嘴裏送著。
陳飛看了鼻子一酸，雖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是看到昔日活力四射的葉璿兒現在成了這副模樣，任誰看了心裏都不會好受。
陳飛蹲下身子在葉璿兒旁邊，撿起幾張地上的碎片，陳飛看到，那是一些照片，看樣子應該是葉璿兒在刑警隊的時候跟同事的合照。
其中一個碎片中，有葉璿兒那時候的臉，陳飛能看出來，那會兒她笑的多開心，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麽就變成這樣了。
陳飛特別難過，看著葉璿兒的樣子自己也無能為力，可多少又有點恨鐵不成鋼，看著一瓶酒又被葉璿兒喝的差不多了，陳飛一把搶過她手裏的瓶子，也不管自己的傷口好沒好，直接咣當咣當就灌下去了。
陳飛喝完，直接把瓶子往牆上一甩，瓶子隨著撞擊發出爆裂的聲響。
直到這時候，葉璿兒才目光呆滯的轉過頭，看著陳飛，陳飛看著眼中毫無光彩的葉璿兒，心疼的伸手去摸她的臉。
陳飛不是沒看出來，這才短短三天，葉璿兒的臉已經消瘦的露出了顴骨，再這樣下去，葉璿兒恐怕真的要廢了。
當陳飛溫暖的手觸碰到葉璿兒的臉上，葉璿兒什麽都沒說，反而露出一個笑容，這個笑容裏麵夾雜了態多的痛苦和無助，她對陳飛說：“你回去吧，我想靜靜。”
陳飛知道葉璿兒平時有多好強，可是即便是這個時候，她都一定要強撐麽？她就這麽想笑麽？這樣的葉璿兒讓陳飛感到憤怒。
陳飛歎了口氣，耐心的說：“不管怎麽樣，你都應該好起來，都過去了。”
葉璿兒微微起身，拿了瓶啤酒，用牙直接咬開，張嘴就灌了兩口，然後笑著說：“我知道啊，所以，你現在能走了麽？”
葉璿兒的第二次逐客令讓陳飛心裏更加難受，那種無奈的怒火讓陳飛恨不得狠狠打葉璿兒一巴掌，至少把她打醒，讓她看看這個世界，告訴她，刑警隊需要她，人民也需要她。
陳飛沒有走，隻是默默的坐在葉璿兒身邊，葉璿兒看陳飛沒有走的意思，也沒有說話，隻是默默的喝酒。
陳飛坐在葉璿兒旁邊，心裏想了一百種我安慰她的話語，卻一句都說不出口，他並沒有感同身受過那種看著親人在眼前死去的苦楚，所以說什麽都是徒勞。
陳飛就這麽和葉璿兒並排坐著，感受著她的那股濃稠的悲傷，葉璿兒喝酒很快，當她開了第三瓶的時候，陳飛終於忍不住了。
他突然起身，一把奪走葉璿兒手裏的瓶子，衝著葉璿兒喊：“你特麽有完沒完啊！你當你多大啊，十歲嗎？就算刑隊沒了，你也得接著活啊，你難過！他的家人就不難過嗎，刑隊要是還在的話，看到你這個樣子，估計早都對你失望了吧。他的家人還等著你去關照，你在這頹廢的沒完了？”
陳飛的話像是連珠炮似的打在葉璿兒身上，葉璿兒終於忍不住的嚎啕大哭著，眼睛隨著淚水變得越來越紅火，陳飛看著她的樣子自己也更加難受，他蹲下身子抱著葉璿兒安慰她：“乖，沒事了，都過去了。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他知道這都是些老掉牙的客套話，說出來跟沒說一樣，但是此時，他也隻能說這些了。
葉璿兒伏在他肩上，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鹹澀的淚水全部滲透到陳飛受著傷的右肩，陳飛疼的直咬牙，卻動都沒動，這個故作堅強的女人需要一個肩膀，就算這個肩膀受傷，也不能離開。
葉璿兒哭的累了，伏在陳飛的肩膀上抽泣著，喃喃的說著：“你知道麽，我剛進刑警隊的時候，所有人都嘲笑我矮，說我什麽都做不了，還有人私下裏說我辦不了大案子，可是，可是隻有刑隊，他一直安慰我鼓勵我，我才有了今天的成績……”
陳飛輕輕拍著她的背，沒有打斷她，葉璿兒，緩了口氣接著說：“我從小沒有爸爸，我覺得刑隊就像我爸爸一樣，照顧我，安慰我，不管有什麽困難，他都能幫我解決……”
“我記得有一次因為我的情報有誤，讓警隊撲了空，所有人都指責我的時候，隻有刑隊站在我這邊，我記得，他抱了抱我，還揉了揉我的腦袋，說，小姑娘，別心急慢慢來，本來也不是你的錯。”
葉璿兒回憶著以前的事兒，抽泣的更加嚴重了，陳飛覺得肩膀越來越疼，他一直咬著牙忍著，等葉璿兒說完。
他感覺整個右肩已經濕透了，不知道是自己傷口裂開流出來的血，還是葉璿兒的眼淚。葉璿兒的話語和聲音，帶著濃烈的悲傷，這種難過的回憶似乎喚起了陳飛心底的那股悲涼，兩者交相輝映著，讓陳飛也陳在葉璿兒的故事裏無法自拔。
“他總是那麽和藹，他會照顧我，問我吃沒吃飯，我做錯了會像爸爸一樣的說教我，等氣消了，還會跟我道歉。有他在我就特別自信，特別踏實。”
“可是，可是你知道麽，這樣的一個人，就在我眼前死了，他死了……”
說到這，葉璿兒已經泣不成聲，陳飛就安靜的拍著她的後背，葉璿兒好像要把自己的傷疤全部揭開來看看一樣，接著哭著說：“我就這麽看著他，看著爸爸一樣的人，在我眼前，被人割斷了喉嚨，然後他的血，噴到我臉上，可是我看到，直到最後，他的唇還再動，那時候他已經發不出聲音了，我知道，他在跟我說，“照顧好自己……”
葉璿兒說到這，哭聲更大了，幾乎是喊出來的。陳飛的眼淚也順著眼角流下來，這種喪親之痛才是痛中之痛。
沒有人能接受親眼看著自己最親的人死在自己眼前，那種東西，恐怕在心裏，一輩子都是陰影。
陳飛拍著葉璿兒的後背說：“刑隊讓你別放棄，你怎麽不聽話呢。”
葉璿兒哭的說不出來話，陳飛在她耳邊喃喃的說：“我爸在我高考畢業的那一年，拿走了我所有上大學的學費，我和我媽連生活都沒有了，有時候，我看著那些男生女生走在校園裏幸福的樣子，很羨慕也很嫉妒。我知道，我的一生就這樣完了，後半輩子，就算是廢了，我的理想我的報複，都沒有了。”
“可是後來經曆的許多事兒讓我明白，如果你想出人頭地，學習並不是唯一的出路。但你至少得先學會，活下去。”
陳飛感受到葉璿兒似乎也在聽自己說話，轉移了葉璿兒的注意力，陳飛也覺得這未嚐不是個好辦法，就開始接著說。
“我剛到泉城的時候，就是個剛進城的農民工，長得醜，個子矮，後來遭了不少冷眼才在泉城酒吧裏站住腳，沒人瞧得起我，所有人都欺負我，拿我當軟柿子捏，誰心情不好，都能拿我撒火。”
葉璿兒似乎為之動容了一些，頭緊緊的靠在陳飛的肩上，還回手也拍了拍陳飛的後背。
陳飛歎了口氣勉強笑笑說：“如果沒有你們這些人，我們這種人可怎麽辦呢。”葉璿兒一聽，也笑了笑，聽聲音，很明顯沒有之前的那麽讓人難受了。
陳飛接著說：“璿兒，你要聽刑隊的話，別放棄，好好照顧自己，隻有這樣，才算對得起他啊。”
葉璿兒安靜了一會兒，沒有答應，沒有說話，陳飛故作輕鬆的說：“好啦，我們把地上的東西撿起來吧，我幫你找膠帶，把這些照片拚起來。”
葉璿兒隨便撿起一張，正好看到刑隊的笑臉，淚腺又像失控了一樣，淚水順著眼睛往下淌著。
陳飛看這情況，這整不好葉璿兒又要淚崩，趕緊轉移注意力吧。
他把葉璿兒從自己的肩膀上推起來，沒想到葉璿兒看著他，身體突然開始顫抖，眼神中是那種像見了鬼一樣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