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償所願

  訂閱未滿50%看不到更新,36h后替換。  一直沉默的厲坤, 突然發聲:「有完沒完?挪車!沒見著擋住後面的道了?」


  孟澤眼神往大門一瞥, 真情流露特實誠:「後頭沒車啊。」


  厲坤的臉色當即一沉。


  迎晨聽出了他話里指桑罵槐的意味, 於是什麼也沒說, 推開車門,自覺地下了車。她朝孟澤走去,「改時間吧, 我早上下飛機就去公司開了一天會, 累了。」


  話說到一半,「轟」的一聲, 厲坤的黑色吉普囂張碾了過去,讓迎晨吃了滿嘴灰。


  孟澤對著那車屁股,意味深長地「嘖」了聲。然後移眼看迎晨,小心觀察她的反應。


  他們打小在一個軍區院里長大,是貨真價實的革命發小, 彼此知根知底,甭說脾氣心性,就連誰家晚上吃紅燒肉,那時都摸得一清二楚。


  就更別提迎晨和厲坤兩人之間的轟轟烈烈了。


  孟澤從商,是裡頭最八面玲瓏的一個, 但這時,他也小心翼翼的不敢多問一個字。


  好在迎晨沒事人一樣, 笑笑, 說:「那我先走了, 改天吃飯,我再向你彙報『工作』。」


  孟澤在後頭喊:「去哪兒?我送你。」


  迎晨沒回頭,舉起手搖了搖,「回家看老爺子。」


  也是,人都回大院了,肯定是回家去的。


  孟澤也就沒再跟。


  看著車開走不見,迎晨才停下腳步,轉身,換了個方向。


  她沒有回家,而是去了瓊玉路的公寓。


  這公寓是集團公司安排的,乾淨整潔,迎晨把前一天送到的行李收拾了一番,忙活完一看時間,才八點不到。


  正閑著,孟澤的一通電話打來,那頭音響歌聲震天。


  「人都幫你叫齊了,報個地址,二十分鐘后我來接你。」


  聲太大,迎晨把手機拿遠了點,皺眉道:「不是說改時間嗎?」


  「你只是說改時間吃飯,我這是唱歌,不妨礙啊。」


  得嘞,有理有據。


  孟澤晚上換了輛車,冰藍色的寶馬超跑,十分符合他本尊的騷包氣質。見著迎晨,孟澤笑呵呵地下車給她開門,還行了個誇張的紳士禮:

  「皇後娘娘,請上車。」


  聽到這熟悉的稱呼,迎晨笑了。


  少年時,他們這幫人最愛在大院警衛隊後面的操坪玩鬧。一群調皮蛋子,為了爭著當皇帝,差點沒打起來。後來小迎晨亮了一嗓子,「我要當皇后!」


  那個效率喲,打架的不打了,手老老實實地背在後頭,瘋狂搖頭,齊聲大喊:「我不當皇帝了!」


  小迎晨驚呆啦,小心靈受傷啦,嘴巴一癟,就哭啦。


  大家又開始手忙腳亂地哄她,最後還是孟澤機靈,不知從哪兒給她押來一個身著戎裝的高個年輕男人,問:「晨兒!讓他當皇帝好不好?」


  哇,這個高個兒男人一臉莫名其妙,臉上一副「我不是很想」的冷漠。


  後來的事記不太清了,只知道,小迎晨被鬨笑了。


  從往事里回神,孟澤樂呵,手指跟著音樂節奏輕敲方向盤,「你還給我安排了個角色呢,記得嗎?」


  迎晨:「記得啊,大官,太監總管。」


  孟澤:「……」


  到了白冰館,孟澤邊停車邊問:「緊張么?」


  「小心左邊有個石頭。」迎晨目光從後視鏡飄回來,才答:「不緊張啊。」


  孟澤打正方向盤:「待會見誰都不緊張?」


  迎晨嫌棄地瞥他一眼,推門下車。


  白冰館名聲響亮,不同於一般會所,裡頭有幾間包房是不對外開放的,鑲了名字、專屬認領。其中兩間都是孟澤的。


  出了電梯,燈影開始炫搖,一層層的光緩緩疊加,投在牆上又晃到地板。迎晨踏進這光圈,覺得有點暈,她定在原地,眯了一下眼。


  孟澤在身前,擰開包間門把,又意有所指地笑問:「真不緊張啊?見到皇帝也不緊張嗎?」


  門被推開。


  熱鬧爭先洶湧而出。


  裡面的人齊齊回頭,驚喜聲,吆喝聲,口哨聲。


  但迎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吧台邊上的某道寬闊背影。


  察覺動靜,厲坤跟著高腳凳一塊,整個人旋轉過來。他手裡玩著一隻金屬色的打火機,雙手往後撐在吧台邊沿,這個動作讓他胸膛舒展擴開。


  兩個人對視。


  迎晨沒移眼,厲坤也不認慫。


  直到旁人過來把迎晨團團圍住,又是擁抱又是遞酒的,才把僵持的氣氛給打破。


  熱鬧依舊。


  厲坤卻起身要走。


  「哎哎哎!」孟澤把人拖住,「給點兒面子啊哥們!」


  「跟你不熟。」厲坤沒好臉色。


  孟澤一聽,捂著胸口痛苦,「你讓我巨傷心。」


  厲坤已經走到了道上,孟澤拖不住,索性放大招,「說,是不是慫了?」


  果然止步。


  「瞧見小晨兒回來,你就……」


  厲坤一眼凌厲掃過來,孟澤識趣地閉嘴,舉起手投降狀,「行行行。」又道:「裡頭都是老夥計,你在阿富汗待了兩個月,聚聚總沒錯吧。」


  厲坤沒留情面,直截了當,「他們的名字我都叫不上幾個。你小子,別給我自作聰明,下回再用沒帶錢包這種理由騙我出來,你試試看。」


  孟澤笑臉,攬住他的肩膀,兩人往前走,「是是是,哦哦,不試不試。」


  走到洗手間。


  孟澤給厲坤發了根煙,厲坤點燃,又反手將打火機丟給他。


  煙霧升騰。


  孟澤問:「迎晨才回來,下午怎麼坐了你的車?」


  厲坤冷哼,半晌,才低低一聲,「惹禍精。」


  孟澤沒聽清,「什麼?洗潔精?我明白了,你倆是在超市買洗潔精的時候碰上的吧?那可太巧了!哎不對啊,你沒事去買洗潔精幹什麼?」


  厲坤:「……」


  孟澤斟酌再三,湊近了些,「我聽說,迎晨這次是集團調回來的,以後估計也不會走了。這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你和她。」


  孟澤瞄了眼他臉色,才小心繼續,「就算以前有過什麼,但都是熟人,也實在沒必要弄得跟仇人一樣,對吧?」


  厲坤沉默抽煙,一口,兩口,煙霧繞迷了他的臉。


  就在孟澤以為他不會回答時。


  「我和她以前有過什麼?嗯?你說。」厲坤聲音清冷,突然問。


  這態度讓孟澤心慎。


  厲坤語氣收斂平靜,蓋棺定論,「以前有的,以後都不會再有,不現實,不可能,不允許。」


  短暫的停頓。


  「你們這幫兔崽子,少給我折騰。」厲坤抽完最後一口煙,往外走。


  孟澤嘆氣,跟上去。


  「行行行,畢竟你是從小就當過皇帝的人。你是老大你說了算。」孟澤拿小時候過家家的事兒出來鬆緩氣氛。


  結果,話到一半,他就住了嘴。


  洗手間外面,走道上,迎晨背部輕輕靠牆,站在他倆對面。


  這情況,可是來了有好一會的。


  那剛才他和厲坤的對話……


  孟澤頓時心驚膽寒。


  迎晨卻笑得燦爛,像是偶遇,挨個兒打招呼,「厲哥,孟哥。」


  孟澤半口氣吊在嗓子眼,眼角偷瞄邊上的厲坤。


  好傢夥,演包青天呢。


  迎晨大方看著他們,「你們先玩,我去趟洗手間。」


  然後沒停留,腳步盈盈地走了。


  背過身,迎晨都能清晰感覺到孟澤大口鬆氣的動靜。


  洗手間沒人,迎晨洗了把冷水臉,雙手撐在洗手池的台上。


  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笑容再也給不出了。


  回到包房,氣氛躁動。


  幾年沒見,大夥很是熱情,划拳啊,唱歌啊,玩骰子啊,迎晨本就明艷開朗,很快地融進其中,沒有半點生疏的隔閡。


  而厲坤,也在孟澤的勸說下,沉默地留了下來。


  他被兩個在軍研所上班的哥們纏住,倒也樂意解答一些專業實踐問題。只不過眼神止不住地往熱鬧里瞄。


  迎晨笑成了花,端起酒杯脖頸修長,豪邁地一飲而盡。


  呵,在外頭長了本事,酒都能當水喝了。


  迎晨搖著骰子,放在耳朵邊晃啊晃的有模有樣。


  喲,這幾年在杭州,賭場上的班吧?

  迎晨起身,腳步明顯飄了幾下,被邊上的人友好扶住。


  嘖,那人他認識,以前追過迎晨。


  迎晨起身,是在接電話,邊接邊往門外去。


  厲坤也就不動聲色地收回了目光。


  走道上稍微安靜了些,迎晨的手機舉在耳朵邊,「好了,你說……嗯?數據不對嗎?峰值我是修正到上個月的呀……好,我過來。」


  她神色收斂,看了看腕錶,「不過你可能得久等我一會,我在朋友這,對,喝了點酒……你在附近?」


  聽對方說完。


  迎晨想了想,沒敢耽誤工作,於是爽口應道:「行,我把地址發給你,你過來吧。」


  ———


  唐其琛趕來的時候,他們這邊剛好散場。


  大院兒的子弟個個酒量不差,聚會最好的狀態,就是盡興,而不醉。


  孟澤在那作安排:「老趙,你和狗蛋坐他的車。檸檬和小堯還有那誰,對,你們上那。」最後,他叫住迎晨,「小晨兒,你和我坐大黑牛。」


  黑色吉普的主人,又是一臉「我草你媽」的表情。


  孟澤攀著厲坤的肩,嘿嘿嬉皮:「我們都喝了酒,總不能酒駕吧,行行好。」


  迎晨低頭在發簡訊,簡訊發完了,她才抬頭說:「哦,不用,你們走吧,我有人來接。」


  厲坤拿車鑰匙的手一恍。


  孟澤攀著厲坤的肩,醉意薄薄,問:「誰來接你啊?」


  剛說完,遠光燈把這塊照亮,一輛白色路虎從彎道拐了過來。


  車停,車窗徐徐滑下。


  唐其琛剛開完會,黑色的正裝西服來不及換,領口的扣子鬆了兩粒,喉結微凸。


  「這兒呢。」迎晨舉高右手示意,然後笑著小跑過去,邊跑邊對身後的孟澤說:「我先走了啊。」


  迎晨走到路虎車邊,伏身彎腰,隔著車窗對唐其琛說:「不好意思啊,讓你跑一趟。」


  唐其琛扶著方向盤,手腕間的石英錶低調生光。他笑:「不好意思的是我,打擾你聚會。」


  「沒事,散場了。」迎晨問:「哪兩個數據有疑問?報告帶了嗎?我看看。」


  「帶了。」唐其琛指著副駕上的公文包。


  「行。」迎晨點頭。


  這邊。


  孟澤看著迎晨上車,他一臉驚奇,「哎呦喂,對不住了啊厲哥。」


  身旁的厲坤不知什麼時候叼了根煙,把玩著打火機,要點不點。


  「是我多心了,還想著當回好人呢。」孟澤嘖了一聲,「我怎麼就沒想到,咱小晨兒畢竟在杭州待了那麼多年,有情況也是正常的,對吧?」


  厲坤不著一語。


  車裡,唐其琛轉動方向盤,把車調了頭。


  他容顏俊俏舒展,面上笑容禮貌,對他們點了下頭算是招呼。


  下一秒,路虎車霸道駛出,很快,尾燈消於夜色里。


  厲坤移開目光。


  他把煙從嘴裡摘下,兩下捏皺,收攏於掌心。


  孟澤還在一旁叨逼碎言。


  厲坤聲音陡高:「你走不走?!」


  孟澤被唬住,看著他的背影納悶極了,心想——


  「不就讓你順道送我回個家,這麼凶幹嘛。」


  但顯然吃力,一方面,群眾太多,秩序失控。一方面,歹徒兇悍,手中的長砍刀寒光陣陣,正架在人質的脖頸上。


  「往後退!往後退!」一名交警嘶聲對圍觀人員大喊,並再一次撥開對講機:「情況緊急,請求支援!」


  另一名交警:「把人放開!放開!」


  奈何歹徒不聽,並破口大罵,搖晃間,那把砍刀直抖。


  群眾啊聲驚叫。


  厲坤第一個到達,迅速觀察現場。


  橫在路邊的白色奧迪,路面急剎印痕明顯,證明當時車是被迫停駐。車邊,有一名抱著孩子瑟瑟發抖的年輕母親,三五個好心路人正在給予安慰。


  「太嚇人了!這個瘋男人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抓著小朋友不放,說是要錢。小孩母親給了錢,哭著求他,他嫌少,像是神經病!」


  後來歹徒情緒激動,拽著孩子狂跑,正好經過迎晨車前,那孩子被勒得都翻了白眼,迎晨想都沒想地推開車門,用車門撞了歹徒,對方手勁一松,迎晨硬是從他手中搶過了孩子。


  孩子得救了,迎晨卻被那男人挾持住。


  長砍刀抵著她的脖頸,被拖到了大廈一樓的商場。


  交警簡要交待情況:「看狀態像是吸毒人員,毒癮犯了便不管不顧。」


  厲坤死死盯著前方,歹徒嘶吼咆哮,被他勒住的女人臉色蒼白,唇色全無。


  默了幾秒,他擠出人群。


  「啊,你一個人?要不要再等等支援?」察覺到他動作,交警好心提醒。


  厲坤:「你們繼續喊話,分散注意力。」


  說罷,他悄聲往邊上繞。


  「增援馬上就來。」交警再勸。


  這種公共場合突發事件,最忌諱單槍匹馬行動,萬一對方有同夥,萬一對方被逼急,後果不堪設想。


  厲坤當然一清二楚。


  他的眼神一直沒有從歹徒那邊移開,固執、無懼,且還有一絲隱忍。


  沉默過後,厲坤只丟下一句話,「她受傷了。」


  然後再也沒有猶豫,快步沒入人群中。


  歹徒身上詭異的味道,讓迎晨差點窒息。她的頭已經很僵硬,能感覺到刀刃離她的頸動脈毫釐之近。


  「拿錢來!拿錢來啊!」男人歇斯底里,身體亂晃動的同時,砍刀也毫不眨眼地蹭上了迎晨的脖子。


  「啊!」人群驚叫。


  迎晨只覺脖間一痛,豁開的那道口子,有血在滲。


  她咬唇,腿發軟,再睜眼的時候,突然愣住。


  這是商場,隨處都是展櫃,每個之間用透亮的玻璃隔開。迎晨正對著的就是其中一面。


  玻璃倒影里,她看見一道黑色的身影,快如閃電,正從後方靠近。


  厲坤也發現了她在看他,兩人的眼神在這面玻璃里悄然交匯。半秒,厲坤眼睛微眯。像是無聲默契,迎晨極淡地點了下頭。


  「你要錢是嗎?」迎晨開口,分散歹徒注意力,她故作輕鬆說:「我有很多錢,你放開我,我拿給你。」


  歹徒身形一頓,低頭看她,大口喘氣呼吸時,胃氣難聞。


  似乎有效?迎晨繼續:「就在我包里,不信,你打開它,我……」


  「住嘴!住嘴!」歹徒突然厲聲尖嚷,就在這時,他也從玻璃里看到了後面匍匐向前的厲坤。


  「你們騙我!騙我!」場面瞬間失控。


  「啊!」迎晨下意識地往後仰頭,生生躲過了亂揮的砍刀。


  那歹徒抓著迎晨的頭髮,狠狠往後扯。迎晨眼淚飆出,痛叫:「嗚!」


  厲坤再也沉不住氣,卯足勁快步向前。


  「別過來!我要你別過來!」歹徒分寸大亂,勒著迎晨的脖子更緊,死都不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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